五胡亂華係列六：晉室東遷之一：司馬睿坐鎮建業與周玘三定江南

當匈奴劉聰的漢政權在四世紀初把中原的西晉政權逼入絕路時，北方的很多皇室宗族和士大夫紛紛東遷，往相對安定的江南遷徙，這即是著名的永嘉東渡（永嘉是晉懷帝的年號，從公元307至312年）。其中也有五馬渡江之說，這五馬分別為琅琊王司馬睿、弋陽王司馬羕、南頓王司馬宗、汝南王司馬佑、彭城王司馬紘（一說為其兄司馬雄）。

司馬睿字景文，是司馬懿的曾孫，人稱他有準天子的相貌，目光如炬，顧盼有神。司馬睿十五時繼承了琅邪王的王位，小時候就有好名聲。晉惠帝八王之亂期間，司馬睿總是恭儉退讓，盡量避免惹禍上身。他沉著明敏而有度量，不顯山露水，所以當時的人們沒怎麽看好他。隻有侍中嵇紹對他頗為驚異，曾跟人說：“琅邪王有非同尋常的體魄，不像是人臣的相貌。”公元292年，司馬睿拜員外散騎常侍，後來經過多次升遷，官至左將軍。司馬睿和東海國參軍王導的關係密切。王導字茂弘，是曹魏光祿大夫王覽的孫子。父親王裁曾擔任鎮軍司馬。王導少年時就有風鑒和遠見。十四時，陳留高士張公見到他感到驚奇，便跟他的堂兄王敦說：“這孩兒的容貌氣度，將來一定是將相的材料。”王導最初世襲祖爵為丘子。司空劉實很快把他舉薦為東閣祭酒，後來遷任秘書郎、太子舍人、尚書郎。

王導知道天下已亂，便傾心推奉司馬睿，暗中有興複的大誌。司馬睿也非常器重他，兩人便如同贄友一般。王導覺得朝廷有很多變故，便經常勸司馬睿回到自己的琅邪藩國。那時司馬睿跟從晉惠帝在鄴都。公元304年八月，成都王司馬穎殺了東安王司馬繇，而司馬睿是司馬繇兄長司馬覲的世子，便擔心會被連累，於是連夜和王導等親信隨從出逃。那夜月光很亮，而禁衛看得又嚴，司馬睿一行一時出不去，情況十分窘迫。幸好不一會，烏雲密布，大下雷陣雨，城門邊上巡邏的騎兵都跑去躲雨，司馬睿他們因而得以潛逃出城。司馬穎先已經命令各個關卡，王公貴族如果沒有成都王的旨令都不得出境。司馬睿來到河陽，被關卡官吏攔住，懷疑他是貴人而多方盤問。司馬睿的隨從宋興從後頭過來，用馬鞭拂著司馬睿大笑道：“舍長，官府禁止貴人出境，你難道也是貴人？為何被拘留在這裏？”官吏以為自己搞錯了，十分慚愧，便放他過了。司馬睿來到洛陽，接了母親太妃夏侯氏後就回到藩國去了。

公元305年八月，司空司馬越任命琅邪王司馬睿為平東將軍，負責徐州的軍事，留守下邳。司馬睿於是聘請王導為司馬，對他言聽計從。

公元307年七月初一，太傅司馬越率軍進駐官渡，作為大將苟晞和羯族造反領袖石勒作戰的聲援。

七月十一，朝廷又任命司馬睿為安東將軍，負責揚州和江南的軍事，假節，出鎮建業，為苟晞征集軍糧。九月三十，司馬睿抵達建業，馬上以安東司馬王導為謀主，把他當作推心置腹的親信，所有事情都要和他谘詢。司馬睿當時沒什麽名望，南方的士大夫都不來依附他。他在建業呆了很長時間後，還沒有任何有名望的人上門，王導十分焦慮。後來王敦來到，王導便跟他說：“琅邪王雖然十分仁德，然而名聲不大。兄長的威信已立，應當幫助幫助他。”剛好有次司馬睿出觀，王導便讓司馬睿乘坐一台轎子，做出一副很有威儀的樣子，王敦和王導以及由王敦拉攏來的一些江南名流都騎馬跟著司馬睿。紀瞻和顧榮等江南的名望見到後感到非常驚異，於是都在路邊向司馬睿下拜。王導趁機勸說司馬睿道：“古代的帝王，無不特別敬重當地的父老，保存並想法了解地方風俗，虛心學習，為的是招募俊義人才。何況現在天下喪亂，九州分裂，殿下的大業剛剛起步，不是急於得到人才嗎！顧榮和賀循，都是這一帶的眾望所歸，不如把他們請來以得人心。這兩位大才子來了，那麽就不怕其他人不來了。”司馬睿便讓王導親自去造訪賀循和顧榮的宅第，征召他們為官，二人都應命而來。司馬睿便任命賀循為吳國內史，顧榮為軍司，加散騎常侍，所有軍事以及府上的政事，都和他們商量。司馬睿又任命紀瞻為軍祭酒，卞粹的兒子卞壺為從事中郎，周處的兒子周玘為倉曹屬，琅邪人劉超為舍人，張闓以及魯國人孔衍為參軍。張闓是孫權名臣張昭的曾孫。王導勸說司馬睿道：“明公應當謙虛地接待士人，用勤儉維持費用，用清靜從事政事，按撫籠絡新舊人才。”司馬睿都聽從了他的建議，因而江東歸心司馬睿。司馬睿剛到建業時，經常喝酒誤事。王導提醒他注意，司馬睿卻命令王導替他斟酒，王導生氣地把酒杯翻倒，從此司馬睿便戒了酒。

不久司馬睿的母親太妃在琅邪國去世，司馬睿上表請求去奔喪。安葬母親回來後，朝廷增封他宣城郡二萬戶人家，同時加他為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這裏既然提到了周玘，就必須講講周玘三定江南的故事。周玘字宣佩。堅強有毅力，沉著又果斷，確有他父親周處（周處除三害是有名的曆史故事）的風格，但在文學方麵趕不上他父親。周玘年輕時閉門修養，潔身自好，不隨便交遊，士人都望風敬畏，所以他名重一方。鄉裏人又因為他是周處的後代，所以特別敬重他。

當年義陽的南蠻人張昌作亂在荊州一帶作亂時，他的黨羽石冰在江東響應張昌。公元303年十二月，時任議郎的周玘和前南平內史王矩在江東起兵討伐石冰，同時推舉前吳興太守吳郡人顧秘負責揚州九郡的軍事，傳送檄文到各個州郡，還殺了石冰任命的地方將吏。於是前侍禦史賀循也在會稽起兵，廬江內史華譚以及丹揚人葛洪和甘卓也都起兵響應顧秘。甘卓是三國名將甘寧的曾孫。

石冰派部將羌毒帶兵數萬抗拒周玘，但被周玘斬殺。石冰從臨淮退到壽春。征東將軍劉準聽說石冰到來，害怕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廣陵度支廬江人陳敏在壽春有一批人馬，便跟劉準說：“他們這些人本來不過是不想到遠方去當兵而已，無奈被逼迫成為盜賊。他們隻是烏合之眾，很容易被離間，我請求率領運兵為明公打敗他們。”劉準便給陳敏增兵，讓他出擊石冰。

公元304年二月，陳敏率領部眾和石冰的部隊列陣在壽春城下。石冰的部隊十倍於陳敏，陳敏部將害怕，便想退入城中閉城自保。陳敏說：“賊兵雖多，然而肯為石冰賣命的卻寥寥無幾。我準備出戰石冰，如果勝之，你們可以擂鼓前進，拿下石冰。”陳敏遂出戰石冰，石冰的部隊很快就潰散逃走。陳敏連續追擊，所向披靡。這時周玘已殺了羌毒，便和陳敏一同到建康攻打石冰。石冰往北逃走，投奔當時響應石冰造反的封雲。封雲的司馬張統殺了石冰和封雲後投降，於是揚徐二州的叛亂得以平定。周玘和賀循都遣散了他們的部眾各自回家，也不提論功行賞的事。朝廷還是任命陳敏為廣陵相。

陳敏消滅石冰後，自以為勇略天下無敵，便有割據江東的野心。他父親怒道：“滅我家門的必定是這個兒子！”便因為過度憂慮而去世。陳敏因為父喪離職。

公元305年十二月，司空司馬越起用陳敏為右將軍兼前鋒都督。當司馬越被豫州刺史劉喬的兒子劉祐打敗時，陳敏請求回江東為司馬越募兵，便趁機占據曆陽反叛。吳王常侍甘卓棄官東歸抵達曆陽時，陳敏為兒子陳景娶了甘卓的女兒，又讓甘卓假稱皇太弟的旨令，拜陳敏為揚州刺史。陳敏讓弟弟陳恢和別將錢端等人南侵江州，派弟弟陳斌東侵江東的各郡。江州刺史應邈、揚州刺史劉機、丹楊太守王曠都害怕得棄官逃走。

陳敏於是據有了江東，接著任命顧榮為右將軍，賀循為丹楊內史，周玘為安豐太守，所有江東的豪傑名士，都加之以禮，任命為將軍或郡守的有四十多人。其中或許有年老和有病的，便按等級給予俸祿。賀循假裝瘋狂，得以免官，陳敏便讓顧榮兼領丹楊內史。周玘也稱病不去擔任郡守的職務。陳敏懷疑這些名士終究不肯己用，便想把他們都殺了。顧榮勸說陳敏道：“現在中原喪亂，胡夷內侮。觀察今日的形勢，如果我們不能複振，我們漢人將會絕種。江南雖然經過石冰的叛亂，但人才都還健在。我經常擔憂沒有像孫權和劉備之類的主公可以賴以生存。如今將軍神武世上無人可比，而且功勳已著，又有數萬武裝的士兵，戰船堆積如山。將軍如果真能相信並委任這些君子，使他們各自得以盡懷，消除之間的細小矛盾，杜塞那些讒諂小人的嘴巴，那麽上麵的幾個州，傳送個檄文即可平定。不這樣，可能就沒什麽希望了。”陳敏這才打算了殺人的念頭。

顧榮字彥先，是吳郡人，南方的大姓。祖父顧雍曾任東吳丞相。顧榮外表俊朗人也聰明，二十歲弱冠時出仕東吳，任黃門侍郎和太子輔義都尉。晉武帝平吳後，顧榮和陸機兄弟一同來到洛京，當時人們把他們稱作“三俊”。顧榮後來例拜為郎中，曆任尚書郎、太子中舍人、廷尉正。顧榮總是縱酒酣飲，曾跟友人張翰說：“隻有飲酒才可以忘掉憂愁，但不如裝病更好。”趙王司馬倫誅殺淮南王司馬允後，收捕司馬允的僚屬交付廷尉，想把他們都殺了。顧榮當時是廷尉，平心靜氣地處理案件，所以保全和寬恕了很多無辜的人。比及司馬倫篡位時，司馬倫的兒子司馬虔成為大將軍，任命顧榮為長史。當初，顧榮和同僚在宴會上喝酒，看到在宴席上負責燒烤的廚師相貌不凡，臉上一副很想嚐嚐的樣子，顧榮便割了一大塊烤肉給他。坐在席上的人們都問他為何這麽做，顧榮說：“豈有讓人整天在那裏拿著叉子燒烤而不知烤肉的味道！”比及司馬倫敗亡時，顧榮也被牽連。即將被砍頭時，當年那位燒烤的廚師恰好是行刑的監督，便暗中將他救下，於是顧榮得免一死。

齊王司馬冏後來聘請顧榮為大司馬主簿。司馬冏擅權驕恣，顧榮懼怕被他連累，便終日醉酒糊裏糊塗的，不管府裏的事情，並把實情告訴友人馮熊。馮熊便跟司馬冏的長史葛旟說：“大司馬以顧榮為主簿，原意是要靠他來甄別選拔人才和名望，然後將大事委托他們，不計較南北親疏，希望這樣可以得到海內人心。然而顧榮終日豪飲，如今府上的大事這麽繁忙，實在不是一個酒徒能夠勝任的。”葛旟說：“顧榮是江南有名望的人士，況且擔任這一職務也沒多久，不宜輕易取代。”馮熊說：“可以把他轉為中書侍郎，這樣顧榮既不失去他的名聲，而府上更可以收用實幹的人才。”葛旟覺得有理，便建議司馬冏，把顧榮轉為中書侍郎。顧榮在這一職位上即不再飲酒。有人問他說：“先生為何前醉而後醒？”顧榮怕得罪，便又開始酗酒，還和州裏的楊彥明寫信說：“我任齊王的主簿，總擔心被他連累。看到刀子或繩索，總想自殺，隻是他人不知道而已。”比及葛旟伏誅，顧榮因為討伐葛旟有功，被封為喜興伯，後來轉為太子中庶子。

長沙王司馬乂為驃騎將軍時，又任命顧榮為長史。比及司馬乂敗亡時，顧榮轉為成都王司馬穎的丞相從事中郎。晉惠帝來到臨漳後，以顧榮兼侍中，派他去祭祀園陵。剛好那時張方占據洛陽，顧榮去不得，隻好在陳留避難。待到晉惠帝被張方逼迫西遷長安後，又征召顧榮為散騎常侍，顧榮因為世亂而不應征，於是回到東吳。東海王司馬越聚兵在徐州時，以顧榮為軍諮祭酒。比及陳敏據有江東，便以顧榮為丹楊內史。

陳敏又命令僚佐推舉自己為都督江東軍事的大司馬、楚公，加九錫，列上尚書，自稱接受詔書，從長江進入沔漢，要奉迎天子鑾駕到江南來。

這時掌權的河間王司馬顒得悉後，便任命張光為順陽太守，率領步騎五千前往荊州去討伐陳敏。荊州刺史劉弘也派江夏太守陶侃和武陵太守苗光進駐夏口，又派南平太守應詹監督水軍隨後，共同抵禦陳敏。陶侃與陳敏同郡，又同年當官。隨郡內史扈懷跟劉弘說：“陶侃位居大郡的太守，又手握強兵，他如有異誌，那麽荊州將不再有東門了！”劉弘說：“陶侃的忠誠和能力，吾已經了解得很久了，絕對沒事。”陶侃聽說後，便派兒子陶洪以及兄長的兒子陶臻前往詣見劉弘，讓他們做人質，劉弘任命他們為參軍，並給一筆路費送他們回陶侃那裏，跟他們說：“賢叔和父親出外征戰，你們的祖母年高，你們應該回去照顧。匹夫的交往，還講個信任，何況大丈夫！”

陳敏任命陳恢為荊州刺史，入侵武昌。劉弘升任陶侃為前鋒督護去抵禦他。陶侃用運輸船作為戰艦，有人認為不行。陶侃說：“用官船打擊官賊，有什麽不行！”陶侃與陳恢交戰，多次打敗他；又和皮初、張光、苗光一道在長岐大破錢端。

南陽太守衛展勸說劉弘道：“張光是太宰（司馬顒）的心腹，明公既然和東海王（司馬越）交好，應當殺了張光以表明明公的立場。”劉弘說：“宰輔的得失，怎能是張光的罪過！危害他人而求得自己的安全，不是君子所應當做的事。”便反而上表弘揚張光的特殊功勳，請求對他加以遷擢。

再說陳敏在江東，刑事和為政都沒有章法，英雄俊才也不來歸附他。陳敏的子弟也十分凶暴，成為他們所在地方的禍患；顧榮和周玘等人都感到十分擔憂。公元307年二月，廬江內史華譚給顧榮等人寫信說：“陳敏盜據吳興會稽一帶，朝不保夕，就像早晨的露水。你們幾位君子要麽是名郡的掌印人，要麽是他的親近臣下，降低自己得身份躋身在奸人的朝廷，失去節氣成為叛逆的黨羽，難道不感到害羞嗎！當年吳武烈（指三國時的孫堅）父子以英傑人才繼承大業。如今陳敏則靠的是凶殘狡詐，再加上七個弟弟冥頑不化，這樣的人還妄想追蹤桓王與大皇的軌跡？即使招你們諸位賢人為他做事，也還是成不了氣候。如今皇帝的乘輿返回東南，俊義的人才充滿朝廷，主上將要發動大軍清理建業，你們各位賢人還有什麽顏麵再見到中州的人士？”顧榮等人曆來有除掉陳敏的想法，比及得到華譚的書信，感到非常慚愧，便暗中派使者請征東大將軍劉準，在臨江發動兵馬，自己作為內應，剪下頭發為信號。劉準於是派遣揚州刺史劉機等人從曆陽出發去討伐陳敏。

陳敏派弟弟廣武將軍陳昶帶兵數萬進駐烏江，曆陽太守陳宏進駐牛渚。陳敏弟弟陳處知道顧榮等人有二心，便跟陳敏說：“顧榮和周玘等人都是江東的望族。他們身在我們這邊，心卻在朝廷。一旦發生變故，必然不會被我們使用。與其晝夜擔心他們的叛變，不如先殺了以防備萬一。”陳敏說：“顧榮和周玘跟從我已經很久了，終不能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就擅殺人家。”便不答應。

陳昶的司馬錢廣是周玘的同郡人，周玘暗中讓錢廣去殺陳昶。錢廣便帶上兩名親信，把匕首藏在袖裏去見陳昶，說要跟他商談軍事。進入陳昶的營帳後，錢廣趁其不備抽出匕首刺殺他，陳昶當即斃命。兩親信也將陳昶的衛兵製服。錢廣取了陳昶首級出來，向他的部眾將士大聲宣布說：“我奉征東將軍的密令，誅殺陳昶，其餘一概不問。現在江州的軍民已殺了陳敏，事情已經平息。從今以後，你們聽從我的命令，那麽我們共圖大事，不然，膽敢輕舉妄動的將誅三族！”陳昶軍隊的將士什之六七原來都是劉準的部屬，於是全部服從錢廣。接著錢廣率軍駐紮在朱雀橋南麵，以防備陳敏。

陳敏聽說烏江軍有變，大驚失色，急忙派甘卓去討伐錢廣，將自己的精銳盡數委托給他。顧榮當時在外地，擔心陳敏懷疑自己有二心，便故意前去陳敏那裏。陳敏說：“愛卿應當四出鎮衛，怎麽能跑到我這裏來！”

顧榮喜出望外，便出去和周玘共同勸說甘卓道：“如果江東的事情能夠成功，我們當然應該共同努力去促成。然而你看看今日的形勢，有否成功的可能？陳敏既然隻是平常的人才，政令反覆無常，也沒任何長遠計劃。況且他的子弟各自驕橫矜恣，失敗是必然的。而我們安然地接受他的官祿，事敗的那天，讓江西的各路大軍用信函把我們的首級送到洛陽，上頭題說：‘逆賊顧榮、甘卓的首級’，那將是萬世的恥辱！”甘卓思考了良久，終於答應，於是假裝生病。他女兒是陳敏兒子陳景的妻子，甘卓派人招他女兒回來探望父親的疾病，從而迎接女兒的歸來。甘卓然後毀斷橋梁，把船隻收回到南岸，與周玘和顧榮以及前鬆滋侯相紀瞻共同進攻陳敏。

陳敏得悉後大怒，親自率領一萬多人去討伐甘卓。陳敏大軍來到采石磯，甘卓派軍人隔江對陳敏的部眾喊話道：“我們本來之所以投身到陳公那裏，正是因為顧丹楊和周安豐的緣故。如今這兩位都已經背棄了陳公，你們還跟隨他幹什麽？”陳敏的部眾狐疑未決，顧榮便舉手揮動他的白羽扇，隔江顯示給他們看。陳敏的部眾見到顧榮果然已經拋棄陳敏，便紛紛潰散而去。陳敏單槍匹馬往北逃走，隻有陳處跟在後頭。甘卓派兵追趕，在江乘俘獲了他倆。陳敏歎道：“諸人誤我，以至今日！”便跟弟弟陳處說：“是我負了你，你不負我！”顧榮給洛陽報捷，晉懷帝下詔，於是將陳敏在建業處斬，並夷三族。於是會稽等郡也把陳敏的弟弟們都殺了。

那時平東將軍周馥已經取代劉準鎮守壽春。三月初一（已未日），他把陳敏的首級送去京師。晉懷帝下詔征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太傅司馬越聘周玘為參軍，聘陸機的堂弟陸玩為掾（助理）。顧榮等人來到徐州，聽說北方越來越亂，便猶疑不前。司馬越給他王妃的兄長徐州刺史裴盾寫信說：“如果顧榮等人觀望不前，請以軍紀發落！”顧榮等人聽說後大為畏懼，便都逃歸江南。

上麵的周玘二定江南故事都是發生在司馬睿來到建業（即307年七月）之前。

再說當初吳興人錢璯曾起兵幫助朝廷平定江南陳敏的叛亂，頗有戰功。到了漢皇帝劉聰和他的征東將軍王彌等人威逼洛陽時，太傅司馬越便征召錢璯為建威將軍，命令他率部入衛京師。公元310年二月，錢璯帶兵抵達廣陵，聽說劉聰已經逼近洛陽，便畏縮不敢前進。晉懷帝派人催促，並下詔說如果誤了軍期將以軍法處置。錢璯怕了，便起兵謀反。當時揚州刺史王敦升遷尚書，應征和錢璯一道西行。錢璯和部眾商議道：“劉聰凶惡善戰，我們如果北上，必定戰敗而死。如果違命誤期，也是死罪。既然去留都免不了一死，不如幹脆一道殺了王敦，起兵自保。”眾人都願意跟從他。錢璯手下有一人和王敦有舊交，便秘密去見王敦，把實情相告。王敦大驚，連夜逃回到建業，把這一切都告訴了琅邪王司馬睿。司馬睿聽說錢璯反，急忙派將軍郭逸和郡尉宋典等人去討伐他。

錢璯聽說王敦逃走，便殺了隨行的度支校尉陳豐，放火把官府儲存糧食的倉庫燒了，自稱平西大將軍兼八州都督，然後把孫皓的兒子孫充劫持走，立他為吳王。孫充不願意被錢璯利用，便偷偷逃走，但被錢璯士兵俘獲後殺害了。於是錢璯率兵進寇玘縣以及陽羨。郭逸和宋典等人因為兵員太少而不敢前進，於是錢璯的勢力越來越大。

這時周玘在陽羨鄉裏，聽說這事後便糾集鄉裏百姓，發誓說：“鄉親們曆來以我為重，多次跟從我舉義滅賊。先前石冰造反，我率領鄉親們把他殺了。後來陳敏作亂，我又率領鄉親們平定了他。今日錢璯又膽敢反叛，有鄉親們和我力保江南，他難道會維持得很久嗎？”於是周玘招募了三千義兵，和郭逸等人到陽羨去共同討伐錢璯。周玘很快就打敗並殺了錢璯，將他的首級送到建康。

周玘三定江南，恢複了晉室在南方的統治，司馬睿嘉獎他的功勳，上表任命周玘為建威將軍兼吳興太守，封烏程縣侯。吳興發生寇亂之後，饑荒嚴重，到處都是盜賊，周玘很有威望和恩惠，所以百姓都敬愛他。經過他的一段時間治理，境內轉為安寧。司馬睿因為周玘多次興起義兵，功勳卓著，便以陽羨以及長城的西鄉和丹陽的永世分出來成立義興郡，以表彰他的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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