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亂華係列五：兩趙爭雄之九：劉琨敗績與祖逖北伐

公元314年中，石勒平定了幽冀的功勞，被漢主劉聰加封為陝東伯。但在山西的西晉勢力還在苟延殘喘。劉琨派部將王旦進攻中山，趕走了石勒的太守秦固。石勒部將劉勔抗拒王旦，不但把他打敗，還在望都關生擒了王旦。石勒又襲擊在樂陵的邵續，邵續拚死抵抗，結果石勒大敗，不得不收兵退回。

章武人王昚起兵反漢，堅守在科鬥壘，擾亂石勒的河間和渤海各個郡縣。石勒任命部將張夷為河間太守，臨深為渤海太守，各自率步騎三千人前往鎮守，又派長樂太守程遐進駐昌亭作為他們的聲援。石勒又遷徙平原的烏桓人展廣和劉哆等人的部落三萬餘戶到襄國。

石勒派石虎襲擊在梁城的乞活軍將領王平，石虎結果戰敗退回到襄國。

公元316年夏四月，石勒派支雄和逯明進攻戰敗後跑到東武陽（今山東莘縣）的寧黑。東武陽陷落後，寧黑跳黃河自殺身死，石勒便遷徙他的部眾一萬多人到襄國。

同時，石虎進攻在廩丘（今山東鄆城）的劉琨侄子劉演，幽州刺史段匹磾派弟弟段文鴦去救劉演。石虎畏懼鮮卑騎兵，便退到盧關津暫避。段文鴦尋找不到戰機，便在景亭駐軍。兗豫一帶的大豪紳張平等人起兵來救劉演。石虎在夜晚放棄軍營，在外頭設伏，並揚聲說要回到河北去。張平等人信以為真，便想趁機連夜劫營，結果發現隻是一座空營。石虎伏兵大舉出擊，把張平等人打敗後，乘勝攻陷廩丘。劉演逃到段文鴦的駐軍去，而劉演幼年的弟弟劉啟則被石虎生擒，送到襄國去了。石勒因為劉琨曾經安撫照顧過他母親，便善待劉啟，賜田宅給他，並讓儒官給他授課，教他經文。

當時大鬧蝗災，中山和常山一帶尤其嚴重。中山丁零人翟鼠聚眾背叛石勒，攻打中山和常山。石勒親自率領騎兵前往鎮壓，捉獲翟鼠的母親和妻子後回到襄國。翟鼠退保到胥關後，又逃到代郡去。

冬十一月，石勒包圍了堅守坫城（今山西昔陽附近）的晉樂平太守韓據，韓據向劉琨求救。劉琨新近剛得到拓跋猗盧的大軍，便想趁著銳氣討伐石勒。部將箕澹和衛雄勸諫道：“拓跋猗盧軍隊大多數雖然都是晉民，但他們淪陷到胡人的區域已經很久了，對明公的恩信既不了解也未必習慣，恐怕很難使用他們。不如暫且在內收取鮮卑人剩餘的穀物，在外抄拿胡賊的牛羊，然後閉關據險，務農息兵，等感化了他們之後，再使用他們也不晚。這樣不怕不成功的！”劉琨不聽他們的勸告，盡數發動拓跋猗盧的部隊，命令箕澹率領步騎二萬作為前驅，劉琨親自進駐廣牧（今山西壽陽）聲援他們。

石勒聽說箕澹到來，便準備攔截他們。有參佐建議說：“箕澹兵精馬壯，銳不可當，將軍不如暫且帶兵避其鋒芒，用深溝高壘來挫敗他的銳氣，這是萬全之計。”石勒說：“箕澹兵馬人數雖多，但遠來疲憊，而且號令不一，算什麽兵精馬壯！現在寇敵剛來，怎麽可以馬上退兵！大軍一動，再回來就沒那麽容易了！如果箕澹趁我退兵而大舉進逼，我光顧逃潰還來不及，又怎麽能夠深溝高壘？這是自取滅亡的主意。”石勒於是馬上把提這建議的人殺了，然後任命孔萇為前鋒都督，給三軍下令道：“後出兵的當斬！”石勒占據險要，在山上設置疑兵，在前方設下兩處伏兵，然後派出輕騎和箕澹作戰，再假裝敗走。箕澹縱兵追趕，進入埋伏圈中。石勒大軍前後夾擊，徹底打敗了箕澹的軍隊，俘獲鎧馬數以萬計。箕澹和衛雄隻帶了一千餘騎逃回到代郡，韓據也棄城逃走。石勒於是攻拔坫城，並州震駭。

當時留守並州的晉司空長史李弘在並州投降了石勒。劉琨那時駐軍在廣牧，被石勒所逼，又無法退守並州，因而進退兩難，不知所措。恰巧段匹磾送信邀請他前往，劉琨閱信後高興地說：“段公真是雪中送炭！”不久，劉琨便帶著他的人馬從飛狐直奔薊城。段匹磾見到劉琨，非常親熱，和他不但結為姻親，也結拜為兄弟。

石勒接著把陽曲和樂平的民眾遷往襄國，在這兩地安置了守軍將士後回到襄國。

石勒出征樂平時，他轄區的南和縣令趙領招集了廣川、平原、渤海等地的幾千戶人家起兵反叛石勒，投奔邵續。河間人邢嘏屢次拒絕石勒的征召，這時也聚眾數百人反叛。石勒巡視冀州南部各個縣城，任命右司馬程遐為寧朔將軍，負責冀州七郡的軍事。

石勒姊夫張越和石勒幾個部將玩蒱博的賭博遊戲，石勒臨場觀賭。張越隨便和石勒開玩笑，嚴重冒犯了他，石勒怒不可遏，叱喝力士把張越的腿脛折斷，殺了他。

孔萇接著攻打逃到代郡的箕澹。箕澹部卒不到一千人，雖然奮力抵抗，終於寡不敵眾，都被孔萇士兵所殺。

孔萇等人進而攻打在幽冀一帶造反的賊帥馬嚴和馮暏，但長久攻不下來。司、冀、並、兗四州的流民有幾萬戶在遼西，他們又把熟識的人從那四州招引過來，造成當地百姓民不安業。石勒請教已經被封為濮陽侯的謀臣張賓，張賓說：“馬嚴和馮暏本來和主公並無深仇大恨，而流民也都有戀本的心思。如果主公現在就班師回去，然後選擇優良的地方官吏，讓他們招懷安撫跟隨馬嚴的群眾，那麽幽冀二州的寇盜便可很快肅清，避難到遼西的流民也會很快回家。”石勒覺得有理，便召孔萇等部將回來，任命武遂縣令李回為易北督護兼高陽太守。馬嚴的士兵一向信服李回的威德，很多人便背叛馬嚴歸附了李回。馬嚴懼怕而出逃，結果淹死在黃河裏。馮暏見大勢已去，便投降了。李回遷移到易京（今河北雄縣）後，從遼西歸來的流民相繼於道。石勒非常高興，封李回為弋陽子，增加張賓的封邑一千戶，提升他為前將軍；張賓堅決推辭不肯接受。

公元317年六月，晉豫州刺史祖逖占據譙城（今安徽亳州）。石勒派石虎包圍譙城，晉南中郎將王含派部將桓宣去救。石虎不敢孤軍深入，便解圍而去。祖逖上表請封桓宣為譙國內史。

祖逖字士稚，是範陽遒縣人。他祖上都是晉朝大官，是北州的大姓。祖逖父親祖武，曾擔任過晉王掾即助手和上穀太守。祖逖少年時父親就死了，他們兄弟六人成了孤兒。他的兄長祖該和祖納都開朗爽快而有才幹。祖逖性格豁蕩，不修禮儀，到十四五歲還不怎麽讀書，他的兄長都感到憂慮。然而他輕財好俠，慷慨而有節尚。每次到他家的雇農田舍，總是假稱是他兄長的意思，散發穀帛用以周濟貧困戶，因此鄉黨和宗族都很看重他。祖逖後來開始博覽群書，涉獵古今。他往來京師時，見到他的人都認為祖逖有讚世的才具。他後來僑居在陽平。祖逖二十四歲那年，陽平縣推薦他為孝廉，司隸州也讓他舉秀才，但祖逖都不去。他少年時就有大誌，曾與劉琨同時擔任司州主簿。同寢室睡覺時，祖逖半夜聽到雞叫，踢醒劉琨說：“這不是什麽壞的聲音！”因而兩人一起起床練習劍法武藝。這就是成語“聞雞起舞”的由來。祖逖和劉琨都有英雄氣慨，每當談論時事時，經常半夜起來，互相鼓勵道：“假如四海鼎沸，豪傑並起，我將和足下盡量避免在中原對戰。” 京師大亂時，祖逖率領親戚朋黨數百家到淮水泗水一帶避難。他用自己所乘的車馬載同行的老弱病殘，而自己徒步行走。他還和大家分享藥物和衣糧。加上他又多有權略，所以老少都尊敬他，推舉他為領頭的。他們到達泗口後，當時的左丞相司馬睿便任命祖逖為徐州刺史，不久後又征召他為軍諮祭酒。因此他搬到丹徒的京口定居。祖逖因為社稷傾覆，經常懷著振複河山的大誌。他的很多賓客義徒都是豪傑勇士，祖逖待他們像自己的子弟。當時揚州一帶鬧大饑荒，這些人多數成為劫掠富人的盜賊。祖逖不但安撫慰問他們，有時還開玩笑說：“要不要再到南塘一走一遭？”南塘是當時夫人聚居的地方。如有人被官府抓了，祖逖總是及時營救他們。不少人因此批評祖逖，然而他若無其事。

祖逖居住在京口時，糾合了這些驍健的隨從，然後向司馬睿進言說：“晉室的大亂，並非由於上無道而下怨叛，而是由於宗室爭權，自相魚肉，最後致使戎狄乘隙而入，荼毒中原。如今遺民遭到異族賊寇的殘害，人人想要自奮。大王如果真能派出軍旅，讓有如我祖逖這樣的人統帥收複中原，那麽北方的郡國豪傑，必然會有人望風響應！”司馬睿一貫缺乏北伐的大誌，便敷衍地任命祖逖為奮威將軍兼豫州刺史，給他一千人的軍糧，三千匹布，但不給他任何兵員和鎧甲兵器，讓他自己召募。祖逖帶著自己的一百多家部曲北渡長江。船到中流，祖逖擊楫拍漿發誓道：“祖逖如不能清掃中原收複失地，那就有如這大江（一去不複返）！”這也是成語“中流擊楫”的出處。祖逖於是進駐淮陰，開始冶鑄兵器，同時招募到二千餘人後繼續北進。

北中郎將劉演帶兵抗拒石勒時，流民張平和樊雅各自聚眾數千人在譙縣成為堡壘塢主。司馬睿擔任丞相時，派遣行參軍譙國人桓宣前往遊說張平和樊雅。他倆信任桓宣，都請求投降司馬睿。劉演便任命張平為豫州刺史，樊雅為譙郡太守。又有董瞻、於武、謝浮等十餘部，各自有數百手下，也都統屬張平。

當豫州刺史祖逖進駐蘆洲時，曾派遣參軍殷義去見張平和樊雅。殷義非常看不起張平。看到他的住屋，輕蔑地說：“這可以用作馬廄。”見到大鑊，又說：“這可以用來鑄鐵器。”張平說：“這可是帝王的大鑊，天下清平時即可使用。怎能就這樣把它毀了！”殷義說：“你頭顱都未必保得住，還可惜這大鑊！”張平大怒，當場在座位上親手殺了殷義，然後嚴兵固守。祖逖攻打他，但很長時間都攻不下來。祖逖便引誘張平的部將謝浮，讓他趁便殺了張平。謝浮於是假裝請張平赴宴，然後在宴會上殺了他獻給祖逖。

晉王司馬睿嘉獎祖逖，派人運糧給他，但因為道遠一時來不了，因此祖逖軍中大鬧饑荒。祖逖隻好進據太丘。當時樊雅還占據著譙城，與祖逖相拒。祖逖攻他不下。樊雅派遣兵眾夜襲祖逖，進入了他的營壘。樊雅拔戟大呼，直奔祖逖的帳幕，士兵大亂。祖逖命令左右隨從拒敵，他手下督護董昭與賊眾大戰，結果打敗了樊雅。祖逖率眾追趕，但張平剩餘的兵眾也來幫助樊雅攻打祖逖。祖逖向南中郎將王含求救。桓宣當時擔任王含的參軍，王含便派遣桓宣帶兵五百去幫助祖逖。祖逖跟桓宣說：“先生先前已得到對方的信賴，今日我想再請先生為我去遊說樊雅。”桓宣因而單馬隻帶兩個隨從去見樊雅，勸他說：“祖豫州正打算蕩平劉（聰）石（勒），依靠將軍為援。先前殷義行為輕薄，實在不是祖豫州的本意。”樊雅即前往祖逖處請降。

不久，占據江東的晉王司馬睿傳檄天下，聲稱：“石虎膽敢率領犬羊，渡河縱毒，我現在派遣琅邪王司馬裒等人率領九軍，銳卒三萬，水陸四道，前往賊人場所。所有兵馬都必須接受祖逖的節度。”但司馬睿並沒有真正北伐的打算，很快便又召司馬裒回到建康。秋七月，江東大旱；司、冀、並、青、雍五州則大鬧蝗災。同時黃河和汾水泛濫，被漂走的有一千多家。

石虎從長壽津渡過黃河，入侵梁國（今山西韓城），殺了晉內史荀闔。段匹磾推舉劉琨為大都督，發檄文給他兄長遼西公段疾陸眷以及叔父段涉複辰和堂弟段末柸等人，要求和他們在固安（河北）會合，共同討伐石勒。石勒派謀士王續帶上金銀財寶送給段末柸，想離間段氏。段末柸既想報答石勒當年厚待他的恩情，又因為得到這筆豐厚的賄賂，而且他還曾經和石勒結為父子。所以他勸說段疾陸眷和段涉複辰道：“你們作為叔父和兄長，卻聽命於侄子和弟弟，實在太可恥了。況且即使僥幸成功，匹磾獨自受益，跟我們又有何相幹！”段疾陸眷和段涉複辰聽從他的勸告，便各自帶兵回去。劉琨和段匹磾因為力量不夠，不能獨自留下，隻好回到薊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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