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勒在河北的事暫時放下。再說公元313年五月,在長安的晉湣帝任命琅邪王司馬睿為左丞相;任命南陽王司馬保為右丞相,同時命令他們分別率領三十萬和二十萬大軍,與幽州刺史王浚和並州刺史劉琨率領的三十萬大軍一道進攻平陽,大舉伐漢。但當時王浚正和石勒相持,劉琨也被劉粲阻攔住,而在江南的司馬睿隻想偏安一隅,所以晉湣帝的伐漢的宏圖也就成了空談。
十月,劉曜先駐兵在蒲阪,然後又和趙染共同到黃白城攻打麹允。麹允累戰累敗,晉湣帝便派索綝為征東大將軍,帶兵去幫助麹允。
趙染跟劉曜說:“麹允率領大軍在外,長安一定空虛,大王可趁機襲取。如果得到長安,黃白城自然會不戰而服。願大王帶重兵守在這裏,我請求率領輕騎前去襲擊長安。”劉曜便承製加他為前鋒大都督兼安南大將軍,派趙染帶領精騎五千去襲擊長安。十一月中旬的一個夜晚,趙染進入長安外城。晉湣帝逃到射雁樓。趙染燒了龍尾和各個軍營,並殺害劫掠了一千多人,然後在第二天一早就退到逍遙園去。次日,晉將麹鑒從阿城帶領五千士兵來救長安。趙染得悉後,派人請劉曜出兵救援。
當時司馬穎的部將喬智明成了劉曜的冠軍將軍。他請求帶兵進援趙染,劉曜答應了。趙染從長安退兵,麹鑒從後麵追上來,結果和劉曜以及喬智明在零武相遇。喬智明勇猛異常,麹鑒兵大敗。
劉曜戰勝之後,便不以晉兵為意,恃勝而沒有防備。麹允在黃白城,決定讓索綝留守黃白城,自己帶領輕騎飽食痛飲之後,趕到零武去接應麹鑒。麹允兵馬來到時,漢軍猝不及防而大敗,劉耀匆促上馬逃命,喬智明拚死殿後,保得劉曜逃脫,自己卻被麹允精騎所殺。劉曜率領殘兵回到平陽。
喬智明字元達,是鮮卑前部人。他少年時就失去父母,年長後以德行著稱。成都王司馬穎聘他為輔國將軍。司馬穎打敗趙王司馬倫後,上表拜喬智明為殄寇將軍和隆慮與共縣二縣令。二縣的百姓都很愛戴他,稱他作“神君”。同部落人張兌為父親報仇而下獄,家中有老母和妻子但沒有孩子,喬智明可憐張兌,就放他回去照顧老母。一年多後老母去世,張兌回到監獄,喬智明又讓張兌帶著妻子入獄,並暗中縱容他。有人勸張兌逃跑,張兌說:“有這麽好的縣令,我怎麽忍心連累他!即使我得以逃脫,又有什麽臉麵活在這世間!”後來他妻子在牢獄裏生了個男孩。張兌直到大赦時才出獄。晉書因此列喬智明為良吏,竟然不怪罪他叛晉降漢的事實。
這年年底,劉曜又在石梁包圍了晉河南尹魏浚,劉琨兄長劉輿的兒子兗州刺史劉演和河內太守郭默派兵來救,劉曜分兵和他們在河北大戰,把他們都打敗了。魏浚連夜逃走,卻被捉住後殺害。他的族子魏該便接管了他的部眾。
公元314年正月,劉曜被劉聰任命為大司馬。
同年三月,漢東單於石勒消滅了晉幽州刺史王浚後,晉並州刺史劉琨請求鮮卑酋長拓跋猗盧出兵和他一道攻擊劉聰的漢國。恰巧這時拓跋猗盧下屬的雜胡一萬多家陰謀響應石勒,拓跋猗盧忙於消滅他們,便未能趕赴劉琨出兵的約定。劉琨後來知道石勒先前寫信給他請降隻是為了誅滅王浚而已,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因而大為恐懼,便給朝廷上表說:“東北八州,石勒已經消滅了其中七州。先朝所任命的州牧,隻有臣下我碩果僅存。石勒占據襄國,和我隻隔著一座大山,早晨出發傍晚即可抵達。現在我們全城都驚恐畏懼,雖然心懷忠憤,隻怕力不從心!”
石勒擒拿了王浚之後,任命原晉臣劉翰守衛薊城。劉翰不想跟從石勒,便投歸鮮卑酋長段匹磾,段匹磾於是占據了薊城。
王浚謀臣陽裕小時候就是孤兒,兄弟也都很早就死了。但叔父陽耽從小就看好他,說:“這孩兒不但是我們家門的標秀,也是濟時的大才。”王浚領幽州時,任命陽裕為治中從事,然而忌妒他的才能而不能重用他。石勒攻克薊城後,曾問棗嵩道:“幽州人士中間,誰最可用?”棗嵩說:“燕國人劉翰是德高望重的長者。北平人陽裕則是幹事的人才。”石勒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王公為何不能任用他?”棗嵩說:“王公正因為不能任用他,所以被明公捉拿了。”石勒剛打算任用他,但陽裕不想替石勒做事,化裝潛逃跑到令支(今河北唐山一帶)去了。
魏郡安陽人邵續的父親邵乘曾是晉的散騎侍郎。邵續樸素而有誌氣,博覽經史,最初是成都王司馬穎的參軍。司馬穎準備討伐長沙王司馬乂時,邵續曾經諫止但司馬穎不聽。邵續後來當了沁水縣令。那時天下逐漸大亂,邵續便離開沁水縣回家,糾集了幾百亡命之徒抵抗外族人。王浚於是任命邵續為樂陵太守,駐守厭次(今山東陵縣),後來又提拔他為冀州刺史。王浚失敗後,邵續依附石勒,石勒讓邵續兒子邵乂作他的部將,實際是人質。
東萊人劉胤在天下大亂後,攜帶母親想到遼東避難,路經幽州時,王浚把他留下,任命他為渤海太守。王浚失敗後,劉胤丟棄渤海郡轉而投奔冀州刺史邵續。邵續那時因為力量寡弱,已經投降了石勒,劉胤便勸邵續道:“大凡立大功的人,都必須仗大義。使君是晉的忠臣,怎麽可以跟從羯賊而汙穢了自己?”邵續說:“我勢單力薄,怎能敵得過石勒的強盛?”劉胤說:“當年田單和申包胥,不過是齊國和楚國的一個小官吏而已,他們還能夠拯救保全自己已經喪敗幾乎滅亡的國家。今天將軍還有一支精銳部隊,又占據著一座完整的城池,怎麽可以就這樣功虧一蕢,把忠信之人交給豺狼?項羽和袁紹並非不強,但漢高祖一旦戴上白冠,人們紛紛響應;曹公一旦推奉漢帝,諸侯也紛紛平靜下來。為什麽呢?這都是因為逆和順的道理明擺在那裏,是自然的定數。更何況夷戎之人都是醜類,勾結無賴,雖然暫時有犬羊的強盛,但最終還是有被庖丁宰割的禍患。將軍想和他們結合,不是危如累卵嗎!”邵續說:“要真像先生所說的那樣,我該怎麽辦?”劉胤說:“琅邪王司馬睿以他的聖德欽明,在江東創立根基,中興的日子指日可待。今天我為將軍著想,不如高舉順旗用以激勵義士之心,推奉忠正用以勉勵軍人之誌。做大事重在保密,好時機來了不能錯過,將軍的存亡興廢,在此一舉。”恰巧這時段匹磾來信邀請邵續一道回歸司馬睿,邵續便答應了。他身邊的人問道:“明公現在丟棄石勒而投歸段匹磾,這樣又把邵乂的安危置於何處?”邵續留著眼淚道:“我怎麽能為了顧念兒子的安危而成為叛臣!”接著殺了幾個堅持異議的部下。石勒聽說後,殺了邵乂。邵續派遣劉胤出使江東,司馬睿於是任命劉胤為參軍,任命邵續為平原太守,段匹磾為幽州刺史。
石勒派兵包圍邵續,段匹磾派弟弟段文鴦前往相救。段文鴦尚未到達時,石勒已經率領八千騎兵圍住了邵續。石勒一向畏懼鮮卑兵馬,聽說段文鴦要來,便放棄攻城器具往東退走。邵續和段文鴦合兵一道追擊石勒,直到安陵也沒趕上,便俘虜了石勒所任命的官吏,帶了三千多家百姓回到晉占區,接著又派遣騎兵抄到石勒地盤北邊,劫掠常山,也帶了二千家百姓回到晉占區。
這年石勒都城襄國大鬧饑荒,穀物二升值銀一斤,豬肉一斤值銀一兩。
劉演派遣部將韓弘和潘良襲擊頓丘,殺了石勒任命的太守邵攀。石勒部將支雄又打敗韓弘等人,韓弘退守到濮陽。支雄又在廩丘和潘良大戰,潘良兵敗被殺。劉琨派遣樂平太守焦球進攻在常山的石勒,殺了石勒的常山太守邢泰。劉琨司馬溫嶠西進討伐據山為寇的胡人,石勒部將逯明在潞城(山西)附近伏擊溫嶠,把他打敗。
原是晉乞活軍首領後來被迫投降石勒的陳午在浚儀(今河南開封)反叛石勒。逯明東進攻打在茌平的晉將寧黑,打敗寧黑,趁機又攻破東燕酸棗(今河南延津),然後遷徙投降的二萬多戶百姓到襄國。石勒派部將葛薄攻陷濮陽,殺了晉太守韓弘。
到這時幽冀二州基本上全被石勒征服,逐漸平靜下來,石勒自這時起開始命令各個州郡檢查落實戶口,每戶獻出棉布二匹和穀物二斛。
由於石勒平定幽冀的功勞,漢主劉聰派遣使者範龕持節前往封賞石勒,賜給他弓矢,加封他為陝東伯,並允許他自行征伐,賦予他任命刺史、將軍、守宰、列侯的權力。劉聰又封石勒長子石興為上黨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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