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聰字玄明,又名劉載,是首位入主中原的匈奴皇帝劉淵的第四個兒子。當初,劉聰的母親張夫人夢見紅日進入自己的胸懷,醒來之後告訴劉淵。當時劉淵還隻是晉的臣屬,因此對夫人說:“這是吉祥的征兆,但請慎重不要提起這事。”張夫人因而懷孕,十五個月後才生劉聰。劉聰出生的那夜天上出現異常的白光。劉聰形體非同尋常,左耳有一根長二尺多的白色毫毛,很有光澤。劉聰幼年時聰明好學,博士朱紀很欣賞他的才學。劉聰十四歲時,就開始研究並精通經史,同時百家學說和孫吳兵法,也都能背誦。劉聰還寫得一手好書法,尤其是草書和隸書,也喜歡作文章,著述過一百多首詩以及五十多篇賦。劉聰十五歲時學習擊劍刺殺,練就成一副猿臂,善於射箭,能夠張開三百斤的強弓。他的巨大膂力和騎馬的敏捷,在當時都是無人可比的。西晉司徒王渾見到他非常喜歡,跟劉淵說:“這孩子的前途我是無法預料的。”
劉聰二十歲弱冠時,到京師洛陽出遊,當時的名士無不和他結交,西晉大臣樂廣和張華對他尤其欣賞。新興太守郭頤聘他為主簿。朝廷後來推舉良將時,劉聰被任命為驍騎別部司馬,後來累次升遷,做到匈奴右部都尉。劉聰善於安撫接納,所以匈奴五部的豪傑無不歸心於他。
公元304年八月,劉聰在長安的河間王司馬顒那裏。司馬顒上表請求任命他為赤沙中郎將,但劉聰因為父親劉淵在鄴城,擔心父親因此會被當時占據鄴城的成都王司馬穎所害,所以逃離長安投奔成都王,司馬穎便拜他為右積弩將軍,參與前鋒戰事。
不久,劉淵找了個借口離開鄴城到並州的左國城起兵自立,封劉聰為鹿蠡王。同年十月,劉淵從離石遷都到左國城,不久就建立了自己的朝廷,效法劉邦,自稱漢王。劉淵的大將喬晞曾在攻下西晉介休縣城後,殺害了縣令賈渾和他妻子宗氏。劉淵知道後很生氣,便追令喬晞回來,要將他處斬。幸虧劉聰勸阻道:“現在天下正亂,陛下不可擅殺大將。”劉淵才免了喬晞的死罪。
此後幾年裏,劉淵的軍隊和西晉軍隊相持不下,各有勝負。但在羯族領袖石勒307年春投靠劉淵,同年山東的漢人起義軍領袖王彌也投靠了劉淵之後,劉淵的勢力便越來越強。
公元308年春,劉淵派劉聰等十名大將南下占據太行,又派石勒等十名大將東下進攻河北河南,聲援當時還在山東的王彌。結果王彌在山東打敗晉軍,勢力大增,並多次擊敗西晉名將苟晞,致使苟晞的部將一聽到王彌的名字就聞風喪膽。於是王彌大舉西進,所向披靡,於公元308年四月直抵許昌。這時劉聰和石勒也開始進逼西晉京城,於是劉淵的三路大軍很快就包圍了洛陽。但是由西晉東海王司馬越領導,並得到西涼猛將北宮純配合的西晉軍隊堅守洛陽,多次挫敗劉聰等人的進攻。
不久,劉淵從左國城遷都到蒲子,並於同年十月在蒲子即皇帝位,成為入主中原的第一位匈奴人皇帝。十一月,劉淵任命兒子劉和為大將軍,劉聰為車騎大將軍,封楚王,族子劉曜為龍驤大將軍。第二年即公元309年正月,在太史令宣於修的建議下,劉淵又從蒲子遷都到平陽。
同年四月,劉淵任命王彌為侍中、征東大將軍、青州牧,負責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軍事、與楚王劉聰一道進攻壺關,以石勒為前鋒都督。當時晉上黨太守龐淳守衛壺關,急忙派使者北上向晉並州刺史劉琨求救。劉琨派部將黃肅和韓述分兵兩路去救壺關。
結果劉聰在西澗襲擊韓述的軍隊,韓述戰敗而死。石勒也在封田打敗並殺死了黃肅。龐淳聽說黃肅和韓述都已經敗死,便急忙派人向京師告急。太傅司馬越派淮南內史王曠帶領將軍施融和曹超帶兵抵禦劉聰他們。王曠渡過黃河,打算長驅直前。施融勸道:“對方占著地形的險要,在小路上和我們交鋒。我們雖有幾萬大軍,但在小路上施展不開,結果還是隻有前麵的孤軍單獨和他們作戰。明公應當利用黃河的地形修建軍營,暫時留在這裏觀察形勢,然後再想法對付他們。”王曠大怒道:“你難道想渙散軍心!”施融退下歎道:“對方善於用兵,而王曠卻對形勢毫不了解。我們這輩人如今必死無疑!”王曠於是率軍跨越太行山和劉聰遭遇,兩軍在長平之間的狹隘地段大戰,結果王曠慘敗,施融和曹超全都戰死。
劉聰接著攻破屯留和長子(今山西長治),殺死和俘虜晉軍一萬九千人。龐淳不得不以壺關降漢。劉琨則任命都尉張倚代領上黨太守,進據襄垣。
當初,匈奴的一個部落酋長劉猛去世,右賢王去卑的兒子誥升爰代領了他的部眾。誥升爰去世後,兒子劉虎繼立,占據新興,改姓為鐵弗氏,和白部鮮卑人都歸附漢。這時,劉琨親自率軍攻打鐵弗虎。鐵弗虎派人向劉聰求救。劉聰便用當年孫臏圍魏救趙的計謀,派兵襲擊劉琨的大本營晉陽。然而晉陽守軍都是劉琨訓練有素的精兵,而且城堅糧足,漢軍沒攻下它。
秋八月,劉淵再次命令劉聰等人進攻洛陽。晉懷帝下詔讓曹武、宋抽、彭默等大將抗拒劉聰。曹武等人都被劉聰打敗,於是劉聰長驅直進,抵達宜陽城下。
晉平昌公司馬模聽說京都有難,便派將軍淳於定和呂毅等人從長安出發去救洛陽,結果和漢軍在宜陽大戰。淳於定等人也被劉聰打敗。劉聰因為連續打了幾個勝仗,便放鬆了警惕,軍隊開始懶散。
九月,晉弘農太守垣延詐降劉聰,然後在一天夜裏,趁漢軍不備,大舉襲擊劉聰。劉聰全無防備,結果被垣延軍隊打得落花流水。同時,晉幽州牧王浚也派大將祁弘和他女婿鮮卑酋長段務勿塵抵禦石勒,在飛龍山大敗石勒。石勒將士陣亡了一萬多人,不得不退守黎陽。因此劉聰伐晉的戰爭再次受到挫折。劉聰等人率領敗軍回到平陽,劉淵身著素服出城迎接劉聰。
冬十月,劉淵再次派劉聰、王彌、劉曜、以及汝陰王劉景率領精騎五萬進攻洛陽;又命令大司空雁門公呼延翼帶領步兵後繼。不久,劉聰大軍抵達宜陽。東海王司馬越以為漢兵剛慘敗不久,所以沒有防備,不料他們這麽快又來了,因此大為恐懼。劉聰很快攻占了宜陽,派劉景守衛,自己率領大軍進逼京師,五天後就抵達洛陽的西明門。當夜,西涼猛將北宮純率領勇士一千多人和司馬越部將賈胤的軍隊一道,偷襲漢軍的軍營壁壘。漢軍士兵因為連勝,便沒把晉兵當回事,當夜熟睡,鼾聲如雷。晉兵如入無人之境,橫衝直闖,斬殺無數。漢征虜將軍呼延顥陣亡。次日,劉聰隻好退兵往南駐紮在洛水。
西明門慘敗的四天後,蠻橫傲慢的呼延翼在大陽的軍營裏被部下殺死,他的部眾便從大陽潰散而回到漢國境內。
敗訊抵達平陽,劉淵隻好命令劉聰等人班師。劉聰上表說,晉兵十分微弱,不能因為呼延翼和呼延顥的死就匆促班師,一再請求留下繼續攻打洛陽。劉淵答應了劉聰的請求,於是劉聰進駐宣陽門,劉曜進駐上東門,王彌進駐廣陽門,劉景則開始攻打大夏門。司馬越閉城堅守,劉聰等人久攻不下。
劉聰因在劉淵那裏擔保伐晉成功,卻屢遇挫折,便在西明門慘敗的十八天後親自前往嵩山祈禱求蒼天保佑,隻留下平晉將軍安陽王劉厲和冠軍將軍呼延朗負責留守大軍。
司馬越的參軍孫詢聽說後,便勸說司馬越乘虛出擊呼延朗。司馬越於是派孫詢與將軍丘光和樓裒等人率領帳下三千精兵,從宣陽門出去襲擊漢軍。結果漢軍大敗,呼延朗陣亡。劉聰在嵩山聞訊,大驚失色,急忙趕回來。劉厲害怕劉聰怪罪自己而跳水自殺。王彌跟劉聰說:“如今我軍失利,洛陽的守備還十分堅固,而我們運糧的車馬還在陝西,儲備的軍糧支撐不了幾天。殿下不如和龍驤將軍(劉曜)先回平陽,征收糧草發動士兵,然後再大舉伐晉。我也同時到各地招募士兵收集糧草,在兗豫二州待命,這樣不是很好嗎?”但劉聰因為自己最初再三請求留下,便不敢擅自撤軍。
太史令宣於修勸劉淵道:“臣先前觀察天象,應當在辛未年(公元311年)才能得到洛陽。如今晉的氣數還十分強盛,大軍不回來的話,一定會失敗。”劉淵便派黃門郎傅詢飛馬前往洛陽召劉聰等人班師回朝。
十一月,楚王劉聰和始安王劉曜班師回到平陽。王彌也率領他的部隊南出轘轅。司馬越派薄盛等將領追擊王彌,在新汲又把王彌打敗。王彌於是收回原來派出守衛薄阪的部隊,往東南方向逃竄。軍隊沿途吸收了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一帶的幾萬家流民。這些流民一貫被當地的居民迫害,便趁機燒毀城邑,殺害西晉地方官吏,起來響應王彌。於是王彌的軍勢大振。
公元310年夏,幽、並、司、冀、秦、雍六州大鬧蝗災,草木甚至牛馬的毛都被蝗蟲吃光了。秋七月,劉聰、劉曜、石勒以及漢安北大將軍越國共同將晉河內太守裴整包圍在懷城。晉懷帝下詔命令征虜將軍宋抽去救懷城。石勒和王彌的堂弟平北大將軍王桑前去截擊並殺了宋抽。河內人看到大事已去,便捉了裴整投降劉聰。劉淵因為他的忠誠而任命裴整為尚書左丞。
七月初九,漢皇帝劉淵重病不起。次日,劉淵任命陳留王劉歡樂為太宰,長樂王劉洋為太傅,江都王劉延年為太保,楚王劉聰為大司馬兼大單於,並負責尚書事務,同時還在平陽西麵安置單於台。劉淵還任命兒子齊王劉裕為大司徒,魯王劉隆為尚書令,北海王劉乂為撫軍大將軍、領司隸校尉;始安王劉曜為征討大都督、領單於左輔,廷尉喬智明為冠軍大將軍、領單於右輔,光祿大夫劉殷為左仆射,王育為右仆射,任顗為吏部尚書,朱紀為中書監,護軍馬景領左衛將軍,永安王劉安國領右衛將軍,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西陽王劉璿都領武衛將軍,分別負責禁兵。劉盛少年時不愛讀書,勉強隻肯讀《孝經》和《論語》。他說:“背誦這兩本書而能夠付諸行動,就已經足夠了。還用得著多背誦卻不實行!”劉淵覺得他忠實可靠,所以在臨終時委他以重任。六天後,劉淵召太宰劉歡樂等人進入禁中,接受遺詔輔政。兩天後即七月十八己卯日,劉淵去世,太子劉和即位。
劉和字玄泰,身材高大魁偉,麵容英俊。他好學而早熟,學習了《毛詩》、《左氏春秋》、《鄭氏易》等經典。然而待到劉和成為儲君後,內心十分猜忌,對臣下沒有恩典。呼延翼的兒子宗正呼延攸,劉淵因為他既無才幹也沒德行,所以終身不讓他遷官;侍中劉乘曆來厭惡劉聰;衛尉西昌王劉銳則因為沒被任命為顧命大臣而感到羞恥。這幫人於是互相勾結合謀,前往遊說劉和道:“先帝不懂得事情的輕重,居然讓三王在內把持重兵,大司馬(劉聰)又在外擁有十萬大軍駐紮在近郊,陛下卻像個傀儡坐在皇位上。陛下應當早做打算。”劉和生母是呼延攸的姊姊,便深信了他們的話。
劉淵去世後第三天夜裏,劉和召安昌王劉盛和安邑王劉欽等人進宮把呼延攸等人的計劃告訴他們。劉盛道:“先帝的梓宮(棺柩)還停放在那裏以待安葬,四位封王也沒有有叛逆的跡象。一旦我們宗室自相魚肉,天下人將會如何議論陛下!況且大業剛剛成就不久,陛下切不能相信讒夫的話而去猜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以相信!”呼延攸和劉銳在邊上憤怒地責問道:“今天的議題,沒有其他話好說。領軍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便命令左右武士砍死劉盛。劉盛一死,劉欽大為驚慌,隻好遵命說:“臣惟陛下之命是從!”
次日,劉銳率領馬景到單於台攻打楚王劉聰,呼延攸率領劉安國到司徒府攻打齊王劉裕,劉乘率領劉欽去攻打魯王劉隆;劉和又派尚書田密和武衛將軍劉璿去攻打北海王劉乂。
田密與劉璿商議道:“大司馬手握重兵,而且曆來很有軍事才幹。如今劉銳挾持皇上為亂,終究將為大司馬打敗。兩相權衡,我們應當投奔大司馬才是。”於是挾持了劉乂,殺了把關的將士投奔到劉聰那裏,把劉銳的陰謀告知劉聰。劉聰於是命令單於台的將士披甲執兵嚴陣以待。劉銳等人來到單於台,看到劉聰已有準備,隻好弛馬回去,與呼延攸和劉乘一道攻打劉隆和劉裕。呼延攸和劉乘懷疑劉安國和劉欽不和他們同心,便把他倆殺了。當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一,呼延攸等人攻下司徒府,殺了劉裕。第二天,劉承等人也攻下魯王府,殺了劉隆。第三天,劉聰攻打並占領了西明門;劉銳等人逃進南宮,劉聰的前鋒隨著也進去了。第四天即七月二十四,劉聰的士兵在光極殿的西室殺了劉和,捉拿了劉銳、呼延攸、劉乘,將他們全都斬首,並將他們的首級送到全境各地示眾。
群臣請劉聰即皇帝位。劉聰因為北海王劉乂是太後單氏的兒子,算是嫡生,便要讓位給他。劉乂哭著再三辭讓,劉聰許久之後才答應說:“劉乂以及公卿們覺得當前禍難仍很嚴重,隻是因為我年長才把朝政暫時委托給我而已。這是家國的大事,我怎麽敢一再辭讓!等待劉乂年齡大些後,我自然會將大業還給他。”劉聰於是即位,大赦,改元光興。劉聰尊單氏為皇太後,生母張氏為帝太後;以劉乂為皇太弟、領大單於兼大司徒;立妻子呼延氏為皇後。呼延氏是劉淵妃後呼延氏堂叔的妹妹。劉聰封兒子劉粲為河內王,劉易為河間王,劉翼為彭城王,劉悝為高平王;仍然以劉粲為撫軍大將軍,負責朝廷內外軍事;以石勒為並州刺史,封汲郡公。
劉聰派使者拜略陽臨渭的氐族酋長蒲洪為平遠將軍,但蒲洪不肯接受,自稱護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陽公。
九月,劉聰將劉淵安葬在永光陵,諡為光文皇帝,廟號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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