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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心花怒放的巴爾紮克

(2023-07-26 08:40:02) 下一個

星期四

 

我們來到植物園。

記得初一的時候,學校裝模作樣地開了門植物課,卻不配備專門的老師,讓別的科目老師兼任。這位兼任的老師非常瞧不起這門課,直白地說:“這個沒什麽好教的,你們自己看書就行了。考試開卷。” 既然老師都這麽說,學生們自然不會多看它一眼。就那樣我們又錯過了一門真正的知識。

 

植物園很大,遊園散步的人不少。什麽年紀的都有,外國遊客也很多。年輕的父母帶著孩子教他們識花知草。記到這兒我要感謝我的母親,在7~80年代那麽簡陋的歲月裏,隻要有時間,她就把房前屋後種滿花花草草,即便是最不起眼的太陽花。小時候我用屋後開的鳳仙花染指甲,就像紅樓夢裏的女孩子一樣。BB常常提到第一次來我家時見的含羞草,因為之前他還從沒見過這種有表情的植物。及至我女兒小時候,她采院子裏的玫瑰做香水,薰衣草花煉精油。

 

這一天,我們看了很多熟悉卻說不名字來的植物。知道了artichaut (朝鮮薊)和chardon(翼薊)其實是同族(這個在中文裏是一目了然的,拉丁文也是,但在法語裏卻不是)。看到了從東京來的一株伏地櫻花,想象著春天的時候,這兒會是怎樣的一片櫻花地毯。也見著了以往隻存於詩句中的“遙知兄弟登高處 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知道了其花可以驅蟲,其果可以洗衣。看到了煙草葉,還看到了很多很多很多,可惜現在我又記不起它們的名字了。

 

植物園裏的時間過得飛快。又該吃午飯了,我們去吃火鍋。火鍋店的餐桌就是一張大的感應爐玻璃屏,幹淨,安全。我們在鮮美沸騰的滋味裏歸了一下故裏。

 

火鍋店離拉雪茲不遠,走上十來分鍾就到了。於是,我們再續周一的尋訪之旅。

Père-Lachaise - Division 48 ,偉大的巴爾紮克最終的歸宿。

 

巴爾紮克一生都在追求金錢,一生也都為錢所困。在51年的人生裏,他每天寫啊寫啊寫,為的不是進入文學的萬神殿,為的隻是掙錢掙錢多多掙錢。雖然心懷大誌,要寫一部la comédie humaine窮盡世間所有的人物。(中文譯為“人間喜劇”我覺得不妥,應該是“世間百態”,起碼也應該是“人間戲劇”,如果中文的戲劇這兩字真地能夠表達comédie 的話。)有嚴肅高深的評論家嫌巴爾紮克的作品與其人一樣,浮泛缺乏深度。我倒覺得深度的根基恰恰是麵,沒有麵深度何以附焉?人的精神心理狀態微妙的甚至不為己知,更談何人知?所以,高妙的文學家不寫人物的心理,而是細致地刻畫人物眼中的環境與他們的表情動作,而把所謂的精神心理狀態留個沒有邊界的白,豐富多色還是寡淡蒼白由讀者自己的素養決定。

 

巴爾紮克的作品亦如此。他筆下的人物群像有點中國的“清明上河圖”的氣象:市井、生機勃勃,所見之處皆生活。

 

巴爾紮克無疑是有天賦的。除卻寫作前一兩年辦印刷廠不成功的經曆,他所有的人生基本來自於夫人們的沙龍。他的一天從下午4點開始。起床,簡單用餐,去到夫人們的沙龍,道聽途說高談闊論吃吃喝喝地到午夜12點,回到他的mansarde (閣樓)(那兒好的很,冬冷夏熱)燃上所有的蠟燭開始寫作,一直到早上八點,喝掉門口送來的新鮮牛奶,睡覺,一直到下午四點。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帶著有朝一日成為有錢人的夢想。

 

40歲那年,他的崇拜者、熱戀的情人烏克蘭伯爵夫人 Hanska的伯爵丈夫去世了。巴爾紮克心花怒放,以為夢想成真,終於可以不再為錢所困了。沒曾想,伯爵夫人變得性情嫻靜起來,要在時間裏慢慢消化“失夫之痛”。這樣過了10年,夫人的孩子們成了年,繼承了各自的那份產業。伯爵夫人終於接受了巴爾紮克的求婚,但沒有嫁妝隻有前提:人嫁,財產不嫁。50歲的巴爾紮克也顧不上這些了,畢竟娶伯爵夫人是件榮耀的事情。

 

浩浩蕩蕩的“人間戲劇”,在我看來,他自己的一生才是最出色的那一幕。

普魯斯特,華麗一生,墓卻尋常簡樸。黑色大理石,刻有姓名年月。和父母、弟弟弟媳在一起。

 

出了墓園,我們再次來到植物園,我們要去對麵的清真寺裏喝下午茶。La mosquée 也是巴黎吃喝玩樂的地標之一,體驗的是東方風情。清真寺在臨街的拐角開了個院門,經營餐飲。那兒的couscous, tajine 都很正宗。我們坐在庭院的無花果樹下,喝著甜甜的薄荷茶,幾塊阿拉伯蜜汁點心,幾句輕鬆親密的話,愜意的時光就這麽地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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