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站:理塘
印經院我們沒有去成,因為昨天那場法事後,喇嘛們就開始休假了。難怪昨天廣場上有那麽多穿道袍的人。沒有人覺得遺憾,連些許的可惜都沒有。這點上我們五人可謂高度契合:沒有必須要看的風景,也沒有一定要去的地方,隻要在路上就好了。

我們在去往理塘的路上。西藏就在我們對麵,橋下是金沙江。“要不我們開車過橋?這樣你也算到過西藏了。”C哥說著,眼睛看向我。我們五人就我還沒去過西藏。我知道他在開玩笑。這些天來他是不是清楚我是什麽人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他肯定清楚我不是“也算到過西藏了”的那種人。
我們是下午到的理塘。一進到城裏,A哥C哥就開始“你問我答”“我問你答”起來。他們回憶兩年前的理塘,感歎這個地方怎麽“越變越大,越變越大了起來”,還有“本來很好走的路怎麽又開始這裏挖挖那裏挖挖了”。。。K預定的藏民宿主人不在,前台貼了張小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幾個字:“我不在家。我在馬場。” 可我們不知道馬場在哪裏,也不知道主人什麽時候回來。K打電話過去,電話那頭的人說現在不方便回來,讓她退定。A哥知道退定後的第一句話是:“太好了!這麽小的一個院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停車。”K劃拉了一下手機,我們就來到了“牧者”,一處非常有風格的藏民宿。

其實兩年前他們住的就是“牧者”,隻是今天早上預定的時候沒有空房了,而等我們遇著周折後它卻又有了。K跟我說這是姐妹倆經營的民宿,她們的媽媽很了不起,織得一手好羊毛。待我們入住的時候,媽媽沒見著卻見著了媽媽養的花。在這深秋的高原,大麗花居然開得這麽的豔這麽的野,真是不可思議。這花讓這座院落有了神跡的意味。房間也不同尋常。有特色的民宿往往追求風格。風格很多時候是個飄忽不定的東西。就像糖於甜品,少了寡味,多了齁人。風格也是,要在若有似無與不倫不類之間把握平衡。房間裏的裝飾與擺設遊擺在西與藏之間,這個西是西式的西。進門右邊牆上有弗拉芒風格的風景油畫,有畫家的簽名,色彩和筆觸幾乎可以亂真,邊上是轉經桶;藏式座榻旁掛了兩幅小畫,其中之一居然是高更在Pont d’Aven的布列塔尼人像。藏式雕花小幾邊是一盞落地燈,金屬的燈罩斜著探到床頭。這樣的房間讓我有種空間錯覺,這是在川西嗎?不是歐洲的某處?

我們要出門溜達,趁天黑前看看這個川西古鎮。出門向右,一個接一個的文創店讓小D挪不開眼睛,K跟我說著前年他們在哪家店吃的飯哪個景照的相,A哥C哥並肩走著,他倆總有說不完的話。天色已完,所有的地方都關了門,除了店鋪和餐館。K說這次我們要吃藏餐,不要再像上次他們那樣為了格調吃了西餐。那頓西餐讓她這兩年來,隻要一想到就止不住要告誡朋友:“太難吃了!千萬不要去。”經過的時候,“那年我們就坐在那,” 她指著樓上的玻璃窗說:“那個紫頭發女孩坐的地方。格調還蠻好的,就是菜難吃。”

這次我們找了一家菜好吃格調也不錯的地方,一進門就見這麽一幅畫:雪山腳下的女孩揮舞著哈達,那歡快洋溢一下就攫住了我。我在心裏說:“真是個好地方!” 的確是個好地方,犛牛肉火鍋燉蘿卜,這個鮮美的要命的湯喝的我淚流滿麵。K問:“是不是太辣了?瞧你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 她哪曉得,上次吃這麽鮮美的牛肉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一轉眼四十年過去了。飽蘸了肉湯的蘿卜像一塊塊圓潤的白玉,它們陸陸續續都進了我的肚子。C哥見狀打趣道:“還真小瞧了你的飯量,原來是沒吃對東西。” 餐廳除了犛牛火鍋還有藏族男孩女孩的歌舞表演。男孩女孩都很漂亮。有個男孩子的顫音帶著雪蓮的氣息,純淨極了。跳舞的女孩柔若無骨,像羽毛一樣輕,像貓一樣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