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站:甲玉拉措
山中藏寨
民宿在藏寨,藏人的房子都修的寬敞明亮,在山腰上,藏在雲裏。我們住的藏人民宿是個方方正正的院落,上下兩層,有大大的天井,天井裏有小池塘,養了錦鯉與荷花。我們的房間在底樓,木質門窗和地板,床墊放在高於地麵近半米的木台上,有點日式榻榻米的味道。房間浴室都非常幹淨。C哥建議我們子夜的時候出門看星星,說如果山裏沒有雲霧的話甚至可以看見銀河。隻可惜,我們坐了一天的車,人都累壞了。洗漱後倒頭就睡了。醒來的時候,聽見滿院的鳥叫聲,而早起人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早點老板娘阿布蘇也已經給我們備好了。
阿布蘇的民宿
我們的房間
房間的門拴
阿布蘇39歲。有兩個孩子,兒子20歲,女兒18歲,都在外地上大學。民宿是她和丈夫經營的,她管內務:做飯,清潔,收拾房間,管理院落。事情真不少,她可真是個利落的女人。跟我說話時也沒有耽擱廚房裏的活兒。她上完了小學,說自己“太笨了”讀不了中學,但還是覺得應該多讀點書好。她上學的時候,學校還是藏語漢語雙語教學的,但她孩子們上學的時候學校就隻有漢語教學了。現在孩子們藏語是會說的,但已經不會認字書寫了。她去過拉薩朝聖,是坐飛機去的。但她們這的活佛是一步步匍匐去的。“他也是走回來的嗎?”我問。“不是,是坐飛機回來的。活佛真是一個好人。做法事,活佛都是自己開車去。遇著有困難的人家,他就分文不取。” 從阿布蘇那我知道了藏人是沒有姓氏的,隻有名字,前麵冠以房子的名字。阿布蘇,她的全名是登波·阿布蘇,登波是房子的名字。
阿布蘇在廚房裏忙碌著
阿布蘇給我們準備的早餐有稀飯,饅頭和雞蛋。阿布蘇家的饅頭沒有皮,鬆鬆軟軟的,感覺更像發糕,但的的確確又是饅頭。喝過酥油茶後,我們登上了院子裏的塔樓,那是整座建築的最高處。樓梯在裏麵,一層有舊式的爐膛,旁邊矮櫃上排放著各式舊時廚具,牆上掛著犛牛皮的袍子,皮袋子,邊上小房間裏有皮袋子存放著玉米青稞。房子裏麵一切都布滿了灰塵。看得出,他們是把過去留在了那裏。兩層以後,樓梯就是一根圓木斜靠在樓梯口,圓木上斜著挖出一個個小小的截麵勉強可以踏上腳尖。往上去就是真正的爬樓梯了,要手腳並用才行。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地方,登高是件氣喘籲籲的事。上了兩層,我感覺心髒砰砰直跳,呼吸似乎不夠用了起來。
塔樓裏的火塘
塔樓的獨木梯
塔樓裏的櫃子,花紋色澤很豔麗
我們到了塔頂,山裏的藏寨盡收眼底,雲霧飄渺,空氣清新泠冽,世界很安靜,似乎有樂聲,但這樂音不是耳朵聽到的,是心給眼中的景象配上的。隻可惜不多一會兒這寧靜之音就被我們的無人機就打破了。它像隻蠢笨的大黃蜂,高分貝地嗡嗡著,升上去,升上去,它要看到我們,它還要看到一切。
我們要去看海,不是海,是措。藏語把湖泊稱作海,把大的湖泊稱作措。C哥說在西藏,他們從一個措到另一個措,常常是“一措再措”“措了又措”。C哥走過很多地方,還到過珠峰大本營,仰望過世界之巔。我們要去的是“甲玉拉措”,藏在深山裏的海。
C哥熱愛音樂,一路上車裏播放的都是時間的標記,它們常常把我帶回過去。看見悅目的東西C哥就會拍段視頻,那個時候我們在車裏就屏息靜氣,讓那支播放的歌曲充滿視頻中的畫麵。C哥把拍好的視頻發到我們“川西行”的群裏。晚上到酒店後偶爾回看白天的視頻,發現畫麵和音樂竟然吻合的天衣無縫,音樂讓畫麵一下就有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情緒。
頭一天在路上C哥就說到了“奪命摩托”。聽到“奪命摩托”四個字,我腦子立刻呈現這麽一幅畫麵:穿著皮袍子把袖子係在胸前滿頭都是辮子的藏人騎著摩托從陡峭的山頂直衝下來,所過之處亂石飛舞,野獸四躥。C哥卻說:你這也太嚇人了!他們還不致於。他們是小摩的,帶人上下山的,隻是開的有些猛。我想我是不會坐的,我就是來爬山的。區區五公裏,對樂於山行,動輒日行三十公裏的人來說,五公裏豈不是連熱身都算不上麽?到了山口,A哥和K就直接坐上了藏人的摩托,留下C哥,小D和我,我們是要爬上去的。初步估計兩小時登頂,海拔上升五百米。出發前,C哥買了兩支氧氣瓶,說:“以防萬一,以防萬一。”轉眼間A哥和K就不見了蹤影,我們三人朝甲玉拉措而去。溫度隻有一二度,但天氣非常好,雪山就在我們眼前。
“奪命摩托”與A哥
雪山在眼前
犛牛在吃草,清泉石上流,世界安寧極了。但“奪命摩托”破壞了這一切,他們把馬達開的震天響,他們把音樂也開的震天響,在山路上上上下下,沒完沒了。那一刻我似乎明白“奪命”二字的真意。剛開始腳步是輕快的,C哥在後麵說:“走慢點,走慢點,這不比平原。” 走著走著漸漸地慢了下來,C哥走到我前麵了。我這是怎麽了?腿怎麽沒勁了,走幾步心跳的飛快,稍微有點坡度就覺得喘不過氣來。C哥遞給我一瓶氧氣,說:“時不時吸幾口,有用的。” 我吸了幾口,疲憊感立刻消散了。就這樣我走一走,吸一吸。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坡度越來越大,看著它們心裏竟然害怕了起來。路邊指示牌告訴我還有三公裏,而我竟然前所未有的疲憊。前麵的C哥折了回來,問我:“感覺怎麽樣?” “我恐怕上不去了。” C哥看著我的臉,說道:“你慢慢往回走吧,你的臉白的厲害。應該是高反了。”
我和我的水與氧

K拍的甲玉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