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李商隱

殘陽西入崦，茅屋訪孤僧。

落葉人何在，寒雲路幾層。

獨敲初夜磬，閑倚一枝藤。

世界微塵裏，吾寧愛與憎。

——李商隱《北青蘿》

這首詩，我總以為是李商隱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裏寫的，結果一仔細考察，原來竟是他少年時代寫的。怎麽可能？ 這麽通透明澈，這樣充滿禪意，參破人生，怎麽會出自一位少年？

山路幽狹，落葉鋪疊，

漫山層雲，寒氣彌漫，

也不知走了多遠，

天都漸漸黑了，

才聽見有人敲磐的聲音。

更走近了點，

才見一僧倚靠一藤杖，

皎潔月色穿林而過，

映照著林間空地，

更揮灑在僧人身上。

月光朗潤，山林幽靜，

磐聲陣陣，禪意淨心，

僧人清貧而安閑自如，

光輝皎潔而從容不迫，

這樣靜好的夜，

又何必再執著於因緣際會呢？

世界萬物都處於微小塵埃中，人更是微乎其微，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總是太過於執著紅塵俗事，一輩子都無法解脫。不如學學這位僧人，不理世間人，不問世間事，不愛，不憎，不被恩怨情仇所累，不為清貧生活所惱，隻沉醉於自己的世界，不斷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才能到達超然脫俗的境界，獲得內心的祥和寧靜。

這一刻，李商隱和自己和解了，也和世界和解了。他不再執著於愛與恨，得與失，生與死。

所有得到，都是暫時。

所有失去，隻是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