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為立正論,及破邪故。
我們昨天開始,說到《瑜伽師地論》。學習《瑜伽師地論》會得到什麽樣的功德?也就是說這個造論的人,他造論的目的是什麽?一共有「十翻兩緣」,昨天講過了六翻。現在是第七翻。
「為立正論」,為了建立正確的、沒有過失的理論,這個教、行、理的這一切的「論」、議論。
「及破邪故」,破斥一切有過失的議論。
這個「正」、「邪」這裏麵的意思,應該是說有兩種。
一種是世間上的愚迷的境界,都算是「邪」,因為它能令人苦惱。這佛法是能令人離苦得樂的,所以叫作「正論」,這是一種「正」、「邪」。
第二種是我們學習佛法的人,學習的不對,搞錯了,以邪為正,那叫作「邪」。
現在要建立正論,破斥邪論,多數還是屬於後一種,就是在佛法裏麵搞錯了。這件事,如果我們常常的、時時的學習佛法,就會很容易的會認識到這裏。如果我們不是…不學習經論的話,我們不知道這件事。我們隻是聽人說話,你不去看經論,你很難知道這件事,而這件事對人的傷害是特別大的。不管是佛法來到中國,佛法在印度,都有這種問題。
現在這個造論的這個作者是大慈悲心,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為立正論及破邪故」,而造這一部論的。
八、為顯三性有無;及世間、道理、證得、勝義四法門故。
這第八番的兩緣,第一緣是「為顯三性」的「有無」,「三性」就是三自性,遍計所執性、依他起性、圓成實性這三性。「三性」的「有無」,這個「遍計所執」是畢竟空的,是沒有這麽回事,所以那是「無」;「依他起」是如幻有;「圓成實」是真實有,那叫作「有」。要顯示三性的有無,而造這一部論的,使令人能夠覺悟到這裏。
這三性的有無,我們在學習《攝大乘論》的時候,這第二章(十大章,十種殊勝殊勝語,就是第二種),就是那第二種殊勝殊勝語「所知相」,倒是說得很清楚了。
「及世間、道理、證得、勝義四法門故」,這是又一種緣。
這個「世間」是什麽呢?其實就是「遍計所執」,就是社會上這個士、農、工、商的這一切的事情。譬如說是耕田的、務農的、或者是作生意的、或者是做工藝的、或者是讀書的、或者是在政府作事的,這都是屬於「世間」。
這個「道理」呢?就是超越世間的了。就是釋迦牟尼佛出現了世間,為我們開示的佛法,那是有道理的。是說…譬如說五蘊,說十二處、十八界,說這個苦、集、滅、道,這一切的事情。那麽這些佛法,這是有道理的。「道理」,這個「道」字就是「道路」,這個道路可以從這裏通到另一個地方去,就叫作「道」。如果閉塞了、阻塞了,通不過去了,那就不是道理了。現在這裏說「道理」呢?就是按照佛法的戒定慧的道理,能使令你從三界的苦惱的境界得解脫,是能通達無礙,所以叫作「道理」。
這個「證得」,「證得」就是按照佛說的這個苦、集、滅、道的道理去修學,有成就了,你得須陀洹果了、得斯陀含果、阿那含果、得阿羅漢果了,那麽就叫作「證得」。有成就了,那叫作「證得」。
這個「勝義」,就是前麵說「證得」還是約人說,這個「勝義」就是所證得的。就是一切阿羅漢、辟支佛、到佛的境界,他們成就的廣大無分別的智慧,所證悟的第一義諦,名之為「勝義」,叫作「勝義」了。
「四法門故」,這是四種法門。「世間」的是一些凡夫生活的事情;「道理、證得、勝義」這是出世間的聖人的事情,那麽加起來就是「四法門故」。在《瑜伽師地論》裏麵,在本論裏麵,會說到這些事情。
九、為開隨轉、真實二種理門,令知二藏、三藏法教不違;及開因緣、唯識、無相、真如四理門,令修觀行有差別故。
現在說到第九。「為開隨轉、真實」,這個「隨轉」和「真實」怎麽講呢?就是佛說法…是大略的說呢?就是這兩種方法,一個是「隨轉」,一個是「真實」。
這個「隨轉」是什麽意思呢?就是隨順學習佛法的人的根性而轉。根性裏麵有利根、有鈍根,那麽佛就隨著根性的不同,宣說出來各式各樣不同的佛法。隨順眾生的根性而開示佛法的,這是一部份。
「真實」是佛自己的智慧,隨順佛自己的智慧宣揚這樣的佛法。這個佛法是沒有…不是方便的,是真實的,佛法是這樣子的。隨順眾生的根性,那個佛法就是裏麵有一些遷就,有一些方便的地方,是這樣意思。
佛這樣子為眾生說法就是「開」,這個「開」在這裏也可以說是建立的意思。建立了這兩種佛法,一個是「隨轉」,一個是「真實」。建立了這兩種佛法,這兩種都是入理之門,所以叫作「理門」。這按唯識的態度來說,唯識的法門那就是真實了,其他的當然就是方便了。就是這個「隨轉」,有個「權」的意思;「真實」就是「實」,「權」、「實」兩種法門。
「為開隨轉、真實二種理門」,這兩種理門,並沒有矛盾。「令知二藏、三藏法教不違」,我們學習了這樣的佛法之後,也就是學習這個《瑜伽師地論》。學習這個《瑜伽師地論》呢?你就會知道「二藏、三藏法教不違」,「二藏」就是菩薩藏和聲聞藏。或者說菩薩藏就是「真實」;聲聞藏就是「隨轉」了。「三藏」就是經律論。菩薩藏裏麵也有經律論,聲聞藏也有經律論。聲聞藏一般說就是小乘佛法了,菩薩藏就是大乘佛法,這兩種佛法裏麵都有經藏、有律藏、有論藏,有這三藏。
「法教不違」,這兩種佛法裏麵的內容並沒有矛盾,它們是可以互相貫通的,並沒有矛盾。由學習小乘佛法,也可以進一步回小向大來學習大乘佛法。學習大乘佛法的人也應該學習小乘佛法,不應該互相障礙,互相誹毀,不應該是那樣子。
「及開因緣、唯識、無相、真如四理門,令修觀行有差別故」,這底下呢?又說出來四種法門。「及開因緣、唯識」,這地方,「因緣」是一種、「唯識」是一種、「無相」是一種、「真如」是一種,四種理門。
這個「因緣」呢?就是緣起,佛說世間一切法都是因緣生起的。「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這就是「因緣」。比如說十二緣起嘛,「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乃至生緣老死」,一共是十二種。「此有故彼有」,因為有這一樣事,才有那一樣事。那一樣事的有,一定先有那一種事,後來才有這種事。不然的話,那件事不能有。這個是有「無明」才能有「行」、有「行」才能有「識」、有「識」才能有「名色」、…,乃至到有「生」才有「老死」,所以「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若「無明」滅掉了,「行」也就滅了。「行」若滅了,「識」也就滅了。
這「十二緣起」在《瑜伽師地論》裏麵說得很詳細、很詳細的。我們舉一個例子,比如說這個…拿這個人來說、拿我們人來說。人死掉了,這個人現在他是個男人,死掉了以後他沒到三惡道去、也沒到天上去,還作人,但是做了女人了。這個男人死掉了以後,還回到人間作女人了。這個事情,比如說我們這個男人在生存的時候,他的內心自然是知道自己是男人,總是男人的想法去思惟分別一切的色聲香味觸法的,一定是這樣子。可是死掉了以後去做女人的時候,她就不是。她就是用女人的心去分別一切色聲香味觸法。原來他前一剎那是男人,後一剎那就是女人了,他為什麽會這樣子呢?這種分別心,「無明緣行、行緣識」,就是這個「識」就是分別心,為什麽會這樣分別呢?就是「行」,就是這個「行」的關係。「行」就是業力,這個業力使令他這樣子。說「此有故彼有」,因為有這樣的業力,所以會有那樣的識。譬如說在生的時候是女人,死了以後他來生變成男人了,他也是一樣,前一剎那是女人,後一剎那就是男人,是男人的想法。為什麽會這樣呢?就是這個「業力」,業力會使令人這樣子,所以「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佛說…這個、種話就是《阿含經》上說這樣的佛法,別的大乘經論也是有。這個道理,我認為非常的堅定,不可破壞的。所以叫作「因緣」,就是說一切法都是因緣有的。
當然這樣說「因緣」呢?就是還是大概的這樣說。在這裏我們不妨…說因緣應該包括一切的佛法都在內的,並不隻限於一部分的佛法的。可是在這裏說,說是一共分四種,那它就單獨說。一切世間,加上小乘佛法這個部分,都叫作「因緣」。
底下「唯識、無相、真如」那這是大乘佛法了。大乘佛法裏麵,分成兩部分,就是一個唯識、一個無相。如果說把「真如」也算是獨立起來,那麽就是「如來藏」,這麽解釋也可以。「唯識」是一個法門;「無相」就是般若的法門,就是【中觀】這個學派的法門,「真如」就是如來藏的法門。但是在這個地方,我看這個意思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意思。
這個「唯識」的法門呢?簡要的說,就是《攝大乘論》是最好了,它簡要的介紹唯識的法門。就是…它是說把一切法都統攝在心裏麵,統歸於一念心裏麵,來建立一切法的,唯識是這樣子。
這個「無相」呢?就是「一切法自性空」。它不這樣說:它不說一切法是唯心所現,它不這麽講。就直接說一切法是因緣有、自性空,是這樣講。發無上菩提心可以得無上菩提,這是「無相」的法門。
這個「真如」是什麽呢?真如就是小乘佛教的學者、大乘佛教的學者所證悟的理性是平等的。這是在我們學習《攝大乘論》的時候,曾經講到這裏。這和中國【天台宗】、【華嚴宗】說得不一樣。我們這個…當然這都有聖言量的根據,也並不是自己隨便雲雲。這個這一段文應該這麽講。
「四理門」,這四種理門,就是「因緣、唯識、無相、真如」。
「令修觀行有差別故」,叫我們知道修學聖道的觀行是不一樣的。你比如說是這個小乘學者修習止觀是一樣;唯識學者修習止觀是又一樣;這個中觀的學者他修這個止觀,也是不一樣,是有差別的,這個修行的方法是不一樣的。那麽這在《瑜伽師地論》裏麵,都有詳細的解釋。
十、為示境別,令知諸法體、相、位別;及示行別,令知三乘、方便、根本、果差別故。
現在這是最後一番,也有兩緣。「為示境別」,這個「示」就是開示,也就是說明的意思。說明這個種種境界的差別,譬如三惡道的境界、人間的境界、天上的境界;這個散亂心人的境界,和有禪定人心的境界,乃至到聖人的境界;阿羅漢乃至到佛的境界,都是不一樣的。我們人啊…人的境界當然是也不同於三惡道、也不同於天、也不同於佛。但是人,有的地方的人有文化,能讀書,智慧開發了多少,就會很武斷的:「我沒有看見的事情都沒有!」就是這樣子,就是我看得見的境界是真實的。其實不是這樣子。所以在佛的智慧能通達無量無邊的境界,能通達自己的境界,也通達一切眾生的境界,是「為示境別」。
「令知諸法體、相、位別」,「為示境別」這句話是總說的,這底下是別說。叫我們知道一切法的體性、相狀。表現於外的是「相」狀。它本身的事情叫作「體」。這些體狀、體相是不一樣的,體狀是不相同的。就是剛才說的,由三惡道、乃至到佛都是不一樣的。因為人的業力不同,這個分別心也不一樣,所以所感到、所得到的境界都是不一樣的。
「位別」,這個「位」有深淺的不同。這個地位,在人的境界地位有高低。用這高低來解釋這個「位」也算是合適了,就是有差別,是不一樣的。你就人間的這個富貴、貧賤也都是不一樣。所以是「令知諸法體、相、位別」不一樣的。
你就按我們人,這個牆壁,我們不能從這個牆壁過去,能擋住你;但是鬼就不同,鬼他從這裏是無障礙的,從牆壁可以過去;從這個地也可以自由的出入,這境界不一樣。有的眾生在水裏麵能生活,若是人就不行,所以這個境界是有差別的。
但是這裏麵主要是說凡、聖的不同。這個凡夫的境界也有種種差別,聖人的境界也有種種差別。但是聖人是大自在、是安樂的;人是很苦惱的。像這個《楞嚴經》裏麵說到這些魔鬼的境界。這個魔鬼會有種種神通,自在的,但是他怕刀,就會有些個別的事情。你說他有這種神通,說是我們認為他了不起,不是,他有的時候還是不行。說是我們靜坐的時候,若用功修行會有魔鬼來搗亂,但是魔鬼怕什麽呢?怕鏡子、像我們人用的那個鏡子。所以這個修行人,你後麵放一個鏡子,那個魔鬼他怕你,他怕鏡子。若人呢?沒有這個問題。所以各式各樣的境界都是不一樣的。所以「令知諸法體相」,這個高、低,深、淺的不同。
「及示行別,令知三乘方便根本果差別故」。前麵這一段說「令知諸法體、相、位別」,是說我們已經遭遇到的境界。「及示行別」,這是你要重新創造。這個「行」是我們重新創造的一種活動。
當然一般人的境界是為了生活、為了享受,作種種事、作種種事情。但是在佛教徒的立場,這個「行」是感覺到我們對於當前的一切事情都不滿意,要重新創造一個生命的時候,那叫作「行」。這個「行」也是有差別的,也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主要是什麽呢?這地方說「令知三乘方便根本果差別故」,前一番「為示境別」這句話是總說的;「令知諸法體、相、位別」是別說的;這一句「及示行別」也是總說的;「令知三乘方便根本果差別故」,這是別說的。
這個「行別」是什麽呢?主要指三種佛法,三乘,聲聞乘、辟支佛乘、佛乘,這三種佛法。三種佛法裏麵有方便、有根本、有果的不同,每一種佛法都有這三種不同。
這個「根本」是什麽呢?「根本」是發心,譬如說是這個聲聞乘的佛法,要發出離心,這是「根本」。這個發出離心也就是發願,你有這樣的誌願:「我感覺到生死是苦,我想要得解脫」,你有這樣的堅定的意願,然後你才能夠有戒定慧的修行,所以這個發願是個根本。
這個「方便」呢?就在凡夫位的時候的修行,叫作「方便」。
入了聖位以後叫作「果」。
聲聞乘也有這三種,辟支佛乘也是有,乃至一佛乘也是有,有這種差別。
我們學這個…彌勒菩薩造這部論,就是「為示境別」、「為示行別」,是這樣意思。「令知諸法體、相、位別」,「令知三乘方便、根本、果差別故」,是這樣意思。我們若學習這部論,也就會得到這樣的知識,得到了這樣的智慧了。
如是等類所為諸緣,處處經論種種異說,當知皆是此論所為。
這一句話總結前麵這「十番兩緣」。前麵這麽多的類,也可以說是十類。「所為諸緣」,這就是本論所希望成就的這麽多的因緣。「處處經論種種異說」,這是說到其他的經論裏麵。佛在…我們的佛陀在各地方所演說的經,乃至佛的弟子所造的論,經裏麵、論裏麵有種種不同的說法。說到學習佛法得到什麽什麽好處,這些事情。「當知皆是此論所為」,我們應該知道都是此《瑜伽師地論》所成就的。
這是這個…這「十番兩緣」是《瑜伽師地論釋》,那個最勝子菩薩造的,《瑜伽師地論釋》是誰作的呢?是印度的最勝子所造的。他說《瑜伽師地論》有「十番兩緣」的所為,有這樣的不同。
第二、彰所因者。
一共有六大段,現在是第二段。「彰所因」,顯示這個《瑜伽師地論》是【唯識學】成立的因緣,為什麽這個時候有這樣的佛法出現?
按《釋論》等雲。
這句話是這個遁倫法師說的。這「按」就是根據的意思,根據這個《瑜伽師地論釋》,還有其他的參考書上說的。
佛涅槃後,魔事紛起,部執競興,多著有見。
這個我們的釋迦牟尼佛入涅槃以後,據這個印順老法師,對《印度佛教史》的研究,這個佛涅槃後,到這個西元(今年是一九九六年),從佛涅槃那一年到一九九六年的第一年,中間有多少年?印順老法師他的研究,三百九十年。佛涅槃那一年計算,一直到一九九六年的前一年。這三百九十年,再加上一九九六,就是佛滅度以後到今天就這麽多年。他說得很清楚。他說這個數,這個數是這個…這個數怎麽算法的呢?就是佛滅度以後到阿育王登位這個時候,這是一個數。這個數是在我們漢文的《藏經》裏麵有十八部論,就是小乘部派佛教有分十八部。這部論上說,是佛滅度以後一百一十六年的時候,阿育王登位,說得很清楚,一百一十六。那麽阿育王登位到公元前一年是多少年?再加起來,那就是三百九十年。三百九十年,去了一百一十六,那就是那個數,就是阿育王登位到公元前一年。公元其實就是西元,就是耶穌曆,再加上一九九六,就是這麽多。所以根據這個…這一百一十六年是我們漢文佛教的文獻上說的。若根據緬甸佛教他們的說法就是不同了,那就不一樣。不過若根據這個說法,這是兩千三百八十六年。一九九六加上三百九,就是這麽多年,還沒到兩千五百年。沒到兩千五百年,兩千三百八十六。這樣說呢?孔夫子要比釋迦佛先多少年。孔夫子在先,孔夫子好像是兩千五百年左右。若釋迦佛說是有八十歲的話,再加上八十歲,二三八六再加上八十歲,那才兩千四百多年;孔夫子兩千五百多年,所以孔夫子在前,釋迦佛稍微晚幾年,晚多少年,這個數應該是這樣子。
「佛涅槃後」,這個「涅槃」在這裏用我們人的語言來說,就是逝世了,就是過世了,應該是這麽說。就是佛過世以後,應該是這麽說。
「魔事紛起」,就是在佛法裏麵搗亂的這些事情,「紛紛」,很多很多的事就都起來了,興起來。
「部執競興」,佛法裏麵的這些學者,這些修學佛法的人,「部執競興」,一部分、一個學派、一個學派的,大家的思想不同,互相彼此都有爭論,這個「競」,彼此都有爭論。一個學派、一個學派的興起來,興起來一個學派以後,這個學派又分裂了,又出來多少個學派。這個在《佛教史》上看是這樣子的。在這個玄奘大師翻的《異部宗輪論》是一共有二十個學派,有這麽多。
「多著有見」,這麽多的學派裏麵,若是給它一個批評的話,多數都是執著有見,都是執著「有」。這個「見」就是執著。對於「有」的執著很厲害,過去也是有、現在也是有、未來也是有,說【一切有部】就是。其他的學派多數執著「有」,就是少數是不執著「有」的。其中二十個學派裏麵有個【犢子部】,【犢子部】其實就是錫蘭的佛教,這個執著有個不思議的、不可說的「我」,執著有「我」,但是這個「我」是不可說的。當然這裏麵,也是不是那麽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都是執著「有」。這樣子呢?對於釋迦牟尼佛的佛法就有點偏了,佛法就走偏了。
龍猛菩薩證極喜地,采集大乘無相空教造《中論》等,究暢真要,除彼有見。
這印度的佛教的曆史,的確不是容易研究的,而印順老法師他的看法也未必都能同意,但是他可是研究得很清楚。他說龍樹菩薩出現在什麽時候呢?出現在西元一百五十年到兩百五十年這個時代。一百五十年到兩百五十年這個時候,龍樹菩薩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可是各地方的記載,龍樹菩薩壽命很長。壽命很長有多長呢?印順老法師說一百歲已經很長了,他這麽說,所以西元一百五十年到兩百五十年這個時候。
這個「龍猛菩薩」也就是我們一般說的這個龍樹菩薩,造《中觀論》的這位大德。這個《藏經》裏麵有《龍樹菩薩傳》,有《提婆菩薩傳》,有他的《傳記》的。
「證極喜地」,就是他在佛法裏麵修學,已經達到「極喜地」的這樣的程度了。就是菩薩有十地,就是第一地是極喜地。得了聖道以後心裏麵特別的歡喜,所以叫作「極喜地」。
「采集大乘無相空教造《中論》等」,他「采集」,他在佛陀所宣說的「修多羅」裏麵,所說的佛法裏麵「采集」,就是根據佛所說的這部經、那部經,主要是般若經。佛說的「無相」的「空教」,根據佛說的大乘的無相空教,這個「教」指佛說的,佛說的一切法空,無相的道理,來造這個《中論》的這一本書。《中論》、《十二門論》、《大智度論》乃至這個《十地經論》(一塵:這裏可能有誤,這是世親菩薩寫的),翻到中國來有《十住毗婆沙論》,也是龍樹菩薩造,還有《發菩提心論》也是龍樹菩薩造的,這是翻到中國來的。造這部…龍樹菩薩根據,「采集」,從這麽多的大乘無相空教裏麵采集來的佛法,也等於是學習,「采集」也等於是學習的意思。學習了大乘無相空教的佛法,他為了弘揚佛法普度眾生,他作了一部《中論》,還有其他的一些論的書。
「究暢真要」,他能夠究竟的通暢、通達了佛法的「真要」,佛法的真義的綱要,他能達到這個程度。
「除彼有見」,破除去這個【小乘佛教學者】的這個「部執競興、多著有見」的這種過失,破除去這些毛病。
這上麵是說什麽呢?因為著「有見」了,所以龍樹菩薩造這個「說一切法空」的這種書、這種論,這是緣起是這樣子,所以「此有故彼有」,就是這樣意思。
聖提婆等諸大論師造《百論》等,弘闡大義。由是眾生複著空見。
這個「聖提婆等」,這個「提婆」,在他的傳上看,他是現在的錫蘭,斯理蘭卡的人,他不是大陸上的人。所以說加個「聖」字,是說這個人不是凡夫,也是聖人。他呢,「提婆等」,不隻他一個人。是「諸大論師」,這個「提婆」是龍樹菩薩的學生,是他的弟子。龍樹菩薩壽命很長,威望很高,當然他的學生也是很多。所以「諸大論師造《百論》等」,這個《百論》,說有一百個頌,所以叫作《百論》,這個也翻成漢文了。玄奘大師又翻造《百論》,這叫《廣百論》。「造《百論》等」書,「弘闡大義」,他弘揚闡釋佛法的大義。
「由是眾生複著空見」,由於龍樹菩薩、提婆菩薩等「諸大論師」,弘揚大乘無相空教。眾生學習這樣的佛法,逐漸的也有出了毛病了,「複著空見」,又執著了「空」,對「空」又執著的很厲害,也又偏了,又走偏了。那麽又走偏了,這個話的意思,龍樹菩薩、提婆菩薩所說的大乘空教是符合佛意的,是沒有偏,是正確的、沒有過失的。但是後來學習的人搞錯了,所以「複著空見」,這話有這樣的味道。
九百年時,有出家士名阿僧佉,唐雲無著。應中印度阿瑜陀國(本生處者北印度犍馱羅國是也),其國王城西五百裏,營立禪省,領數百人授以禪法。
這下麵就說到《瑜伽師地論》的出現的因緣了。
「九百年」的時候,就是佛滅度以後九百年的時候。但是我看印順老法師的研究呢?他說這個「九百年時」是什麽時候呢?說無著菩薩是西元四零五年圓寂的,他活了七十歲,說無著菩薩活了七十歲。那麽向上推,四○五去掉七十,那是多少?三三五?三三六。三三六到四○五,這個無著菩薩是在這個時代。在這個時代,若是這樣說,再加上三百九十年,是多少年?那和這個九百年數是不對的,數就是不一樣了。
在這個時候「有出家士」,就是離開了家,這個「家」這個字怎麽講?我姑妄言之,「家」者煩惱也。離開了煩惱的家的人。
所以我也有的時候,有時候聽人家彼此談話的時候,「家師」怎麽、怎麽的…,這是我們出家人,在家人我們不說。「家師」怎麽、怎麽的…。再就是我們出家人的戒律上說是「出家非家」,有這種字。所以我們想一想,我稱我的師父的時候,「家師」怎麽、怎麽的…,「家師」。你再想一想,用這個字對不對?再想一想喔!本來這還是…這句話也是很…要讀書的人才會說這句話的,但是在佛法上說,再想一想,應該怎麽說?
「有出家士名阿僧佉」,「阿僧佉」是印度話、梵語,「唐雲無著」,翻個無著,有的地方翻個無障礙,沒有執著。
這個無著菩薩這個人,在他的傳上看,這個人的性格是很剛烈的,不得了。好像是傳上說,他出家以後他很快的就得到四禪,初禪、二禪、三禪、四禪。得了禪定以後修這個空觀,修不來,修不來就要自殺,這個人的性格是這樣子。後來說是賓頭盧尊者在東勝神州(我看那個意思有可能就是在中國。賓頭盧尊者可能是在中國),他看見無著菩薩要自殺,他就來了。來了,向他開示小乘佛法的空觀,一開示他,他一修行就成功了。成功了還不滿意,不滿意乘著神通去見彌勒菩薩,彌勒菩薩為他說大乘空觀,他再一修行就成功了,還有這個事情。「唐雲無著」。
「應中印度阿瑜陀國」,這裏說這個「應」應該當「現」字講(現在的「現」),就是出現。這個無著菩薩,這位菩薩他出現在中印度阿瑜陀國,出現在這裏。這個「阿瑜陀國」,我查那個字典上,它是中印度的邊上,靠近北印度,是這樣。這個「阿瑜陀國」翻到中國話,翻個「不可戰」,你不可以侵略它,就是是這個意思。這個國必是很強大,其實不一定這樣講,反正最初立這個名字。比如說我們叫「中國」、這叫「美國」,最初就是立這個名字就是了。
「本生處者」,這個阿瑜陀國是它的本生處,在「北印度犍馱羅國是也」,這個地方就說是北印度了,這個「犍馱羅國」翻到中國話,翻一個「香風」,也翻一個「善勝」。「香風」就是這個國裏麵很多的能發出來香的樹和花,所以這個國你到處都是有香風、香氣。
這個印順老法師說,這個《大般若經》裏麵那個〈法湧菩薩品〉,曇無竭菩薩、薩陀波倫菩薩那一品,說那個眾香城就是這裏。印順老法師他這麽解釋,就是這裏。
「其國王城西」,這個王城的國都的西邊有「五百裏」。「營立禪省」,這無著菩薩在那個地方造一個禪寺,就是一個禪堂。這個「省」就是宮殿的意思,宮舍的意思,就是一個建築物的意思。在那裏造一個禪堂,一個禪寺,或者這樣說。「領數百人授以禪法」,教授他們修禪的法門。
無著為人位登初地,證法光定得大神通,事大慈尊請說此論等。
「無著為人位登初地」,這個龍樹菩薩位登初地,他也是「位登初地」。「證法光定」,他成就了法光定。這個「光」就是智慧;這個「法」就是第一義諦了。覺悟第一義諦的大智慧光明,得到這樣的禪定,所以這個「定」,不但是定,而裏麵有智慧的。
「得大神通」,他具足了前五種神通,漏盡…也應該有一部份的漏盡通。
「事大慈尊」,他承事這個「大慈尊」就是彌勒菩薩,天上的彌勒菩薩。「請說此論等」,這個無著菩薩有神通,能到天上見彌勒菩薩跟他學習,這件事應該是可信的。
我看印順老法師,看他以前寫的書、後來寫的書,我前後對照著,印老法師的思想有點變化。他以前寫的書上,他說這個「無著菩薩事大慈尊」,這個彌勒菩薩是人間的學者,印順老法師是這麽說。可是後來呢,這個話就有點轉變,說無著菩薩到天上去跟彌勒菩薩學法,他就不再說是人間的學者了,這句話不說了。就是他有一點轉變,相信這彌勒菩薩是天上的,是這樣子。他也舉出來一些事實的。在印度的佛教裏麵,常有些法師學習佛法的時候,這一段佛法不懂。不懂,當時有阿羅漢嘛,就去問這阿羅漢,阿羅漢也不懂。阿羅漢不懂,說:「不要緊!我帶你到天上去見彌勒菩薩!」有這種事情。向彌勒菩薩去學習、去問一問。那麽在印度的佛教這個種事情是很…不說普遍嘛,這件事也是常常有的。那麽無著菩薩既然是得了禪定有神通,這件事也應該是有的。
另外一個想法呢!就算是得了禪定沒有發神通,也可以拜見彌勒菩薩的,怎麽呢?一入了定的時候,你心裏麵想彌勒菩薩,也就和彌勒菩薩能見麵,在禪定裏麵可以見麵。若是得了神通,那就又不同,可以乘身…這個身體可以到天上去見彌勒菩薩,可以達到這個程度。所以「事大慈尊,請說此論」,請求彌勒菩薩為我們開示「此論」,此《瑜伽師地論》等,這樣子。
在這個《婆藪盤豆菩薩傳》,就是《世親菩薩傳》上,有提到無著菩薩這件事。說無著菩薩,他到天上去向彌勒菩薩學習佛法,然後回到人間就向我們人間的人去宣說,人間的人不相信,不相信這件事。不相信這件事嘛,這無著菩薩就請求彌勒菩薩來到人間來,那上麵是這樣說這件。「請說此論等」。
慈氏菩薩隨無著機,恒於夜分從知足天降於禪省。
這就說到了。這個慈氏菩薩隨順無著菩薩的「機」,隨順他的誠心的請求,「恒於夜分」,常是在夜間的時候,不是白天。「從知足天降於禪省」,兜率天,「兜率」翻到中國話翻個「知足」,就降到人間這個阿瑜陀國。阿瑜陀國,無著菩薩的這個地方,這個禪寺在這裏。
為說五論之頌。一、瑜伽論。二、分別觀行名分別瑜伽論。三、大莊嚴論。四、辨中邊。五、金剛般若。
「為說五論之頌」,為無著菩薩、為一切人宣說五種論的頌。那五種論的頌?就是
一、「瑜伽論」頌,《瑜伽師地論》裏麵也有很多頌。
二、是「分別觀行名分別瑜伽論」這個頌,這個沒有翻譯過來,但是《解深密經》裏麵有個〈分別瑜伽品〉,應該和〈分別瑜伽品〉,應該有…有可以相通的地方。
三、「大莊嚴論」,《大莊嚴論》也翻譯成漢文了,我們《藏經》裏麵有這部書。
四、「辨中邊」,這個《辨中邊論頌》也是彌勒菩薩說的。
五、「金剛般若」,《金剛般若論》的頌也是彌勒菩薩說的,這一共是五種。
五種就是缺少了一種,沒有翻成漢文。
於時門人,或見光明,不見相好,不聞教授;或見相好,不聞教法;或見聞者。
說在當時彌勒菩薩慈悲來到人間說法的時候,當時在禪堂裏的人,當然不隻無著菩薩一個人,還有很多人。很多人、大家的境界不一樣,有人看見彌勒菩薩放光明。「不見相好」,沒有看見彌勒菩薩的相好,相好沒有看見、隻是看見光明。「不聞教授」,聽不到彌勒菩薩說法,不知道、聽不到,但看見光明。
「或見相好,不聞教法」,或者這個人也看見光明了,也看見彌勒菩薩的相好,但是聽不到他說法,這個人的境界不一樣。「或見聞者」,或者又看見了、又聽到了。
我現在再多說幾句,我說我個人的事情。我初出家時,我在家的時候,我叔叔先出家了,請一位法師,就是我出家的師父,到我們家去講經。我叔叔就把我們…我們是在農村裏住,就是通知那個村莊裏的人,大家都很熟,就是來聽我師父講經,講《佛說阿彌陀經》,講這部經。我也在那裏聽,但是心裏麵都是打妄想,不能專注、一心不亂的聽法,我隻能聽到不超過十句。我師父在那兒講經,大概也是可以講到一個鍾頭吧,我頂多有聽到十句,其他都不知道說什麽。是這麽個境界。等我出家到了寺院去,就是佛學院了,去聽經的時候,不打妄想,一個妄想也沒有。法師講課,我一句一句完全能聽到的。那個時候,我的記憶力比現在好,我不像你們還有拿筆記,我沒有筆記。我沒有筆記,當時有一個法師叫通如法師,他是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的,在滿州國的時候作過郵政局長,作官的,他出家了。日本垮台了,他馬上出家。出家了,我們同時在那裏聽課,他年紀大了,他有的時候必是打妄想,這一段沒聽到,他就叫我重講,我就立刻,不需要溫習,我立刻就是從頭講一遍給他,那等於是回講了。我那個時候有這種境界。
可是學習了多少年的時候,我看至少有三年到四年以後,我的思想有點變化,有什麽變化呢?我心裏麵要要求,我要明白什麽是佛法?我心裏有這麽一個心情。一開始聽法師講經,你講我聽就是了。我還沒有說「我發出一個心願來,我要明白什麽是佛法?」沒有這個心情。
我發出來這個願的時候,「我要明白什麽是佛法?」以後呢,因為和同學有點煩惱,就不高興在佛學院了,就離開了佛學院。離開了佛學院,但是我自己有這個願,這個願沒有退,我繼續讀書,繼續的閱讀佛書、閱讀經論,繼續的閱讀,不停下來。
我到了台灣去打禪七,有人小參的時候,有一個年紀很大的居士:「你十年寒窗苦啊!」,他說我這麽一句話。我自己算的確也是十年。從開始讀書,開始到佛學院,讀了十年以後,開始有人請我講經,的確也有十年。
我說這話什麽意思呢?《瑜伽師地論》一百卷,不算短了。在我們的程度來說,這一百卷是很長了。很長、不是短時間,我們昨天說,大概要兩年才能學完,要有點耐心。有的地方,我們可能有歡喜心,有的地方不見得。有的地方就感覺到:「說這個有什麽用呢?」可能會有點厭煩心。但是若是你本身;「我要學習佛法,我要明白什麽是佛法」,你若有這個願呢!你的恒心就有了,就會有恒心,就能把這一部論,從頭到底的學習完了。
當然,「我不要聽你妙境在那裏胡說,我自己也可以讀」,那也可以,自己讀也是可以,也不是說不可以。有參考書也好嘛!也是可以讀。自己讀也要有恒心的,你沒有恒心也是不行。但是我在想,你拿出點精神,你在這裏聽講也可以,你自己讀也可以。你能完全的用點心把它完全的讀完了,你會生大歡喜心,你會生歡喜心。
然後你再去聽別人講經,你的感覺不同。聽別人講經,感覺不同了。所以我們有的時候說;某一個人讚歎一個人,說他講得「不好」。有人說那人講得「好」。我們聽見這句話,怎麽講?心情怎麽想法?
我有的時候就會想:「你的程度怎麽樣呢?」你批評別人,你的程度怎麽樣?你的程度夠,你批評人可能有一點…有一點多少真實性。如果你程度不夠,你批評未必是對的,你未必是對的。但是要有這個程度,你非要廣學佛法不可,不然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啊?不知道的。所以「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與言」,這話說得是對的。
我希望各位能夠發出來一種學習佛法的願,我不是勸你們要出家,不是這個意思。就是發出這個願;「我要明白什麽是佛法?究竟是怎麽回事情?」印度的佛教或者我們不說,就是佛教來到中國,有這麽多的大智慧人來到佛教裏麵來。
頭幾年我看見一本書,是中國大陸出版吧?不是很久,就是共產黨執政以後,可能是文化大革命以後出版的書,就是印這個古書、中國的古書。那個前麵有個序,好像一個姓張的這個人,他可能是個大學教授。他說:大概是南北朝以後,周、秦、漢,漢末三國以後就是南北朝,還是南北朝以後,中國的文化的這些學者裏麵,再沒有有份量的哲學的書出來,再沒有。因為什麽呢?那個作者說了,他說:「這些大智慧的人都跑到佛教裏麵去了。」哎呀!這個人敢說這種話。在共產黨裏敢說這種話。
所以我們現在學習佛法,你想一想喔!這麽多的大智慧人跑到佛教裏麵來,因為什麽?佛教有什麽力量能夠攝受這麽多有智慧的人?我們從這裏想一想,我們學習佛法的願可能會強一點,強一點就會有恒心了,有恒心你就會有成就。我就說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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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剛才您講到無著賓頭盧尊者為他講小乘佛法的空觀。又聽,彌勒菩薩為他說大乘空觀。這個小乘佛法的空觀和大乘的空觀有什麽比較大的差別?
答:小乘的空觀就是我空,觀我空,觀察色受想行識都是無常,我不可得。常恒住、不變易的我、實體性的我沒有。這是小乘的空觀。或者說修小乘的…修這無常觀,色受想行識都是無常,剎那、剎那生滅變化的。比如說「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名色滅則六入滅,六入滅則觸滅,觸滅則受滅,受滅則愛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滅」,所以是無常,從這裏能入到畢竟空裏麵去。這空觀。
若大乘空觀,比如若是說這個…就《攝大乘論》說的「唯識無義」,這是空觀。那就和小乘空觀有點不同,是不一樣的。
問:二乘、無性?
答:就是聲聞和辟支佛。辟支佛是印度話,緣覺是中國話,它們是一回事。不過也點地方說個獨覺(辟支佛翻成中國話叫做「獨覺」),就是不須要老師的教導,他自己就可以覺悟,叫做獨覺。
問:今天講到那個「開因緣、唯識、無相、真如四理門」,這個真如門的話,不太清楚?師父講的和「如來藏」有關係?
答:如果這麽講,如果是按大乘佛法裏麵有三個學派,那麽唯識是一個學派、中觀是個學派、那真如就是「如來藏」,可以這樣解釋。
但是看這個文上,不感覺有這樣的意思。那麽這個真如是怎麽呢?真如就是因緣、唯識、中觀所悟入的理性,那叫做「真如」。
問:請問在《瑜伽師地論》裏麵是不是包括佛法的三大係都有在裏麵,是不是?
答:也有,也是有。也有,但是它還是唯識學者的立場
問:所以它偏重在唯識的立場。
答:對,你比如說這個般若是觀一切法空,但是它用唯識的立場來解釋這個空,那就和中觀學者所解釋的不一樣,是這樣。
我剛才說那個中國大陸出版的那個書,前麵那個序的文。你們這裏也有在大陸讀書,你們看見這個序沒有?
這個書我現在在圖書室裏有,是一個姓張寫的,我認為這個人是有一點智慧。
問:昨天的「有見、無見」和「六十二見」是怎麽樣的關係呢?
是從「有見、無見」開出來「六十二」呢?還是「有見、無見」合在一起,詳細分可以開「六十二」見?
答:「六十二見」說法很多。「六十二見」說法很多、很多的,不是一種。一種多數都是可以說是「有見」,都是執著色受想行識是我、我所,那麽這多屬於「有見」。另外有一種說法那是很多、很多的說法。
不過通常說執著有我是常住不變,那麽就是「常見」,撥無因果就是「斷見」,就是「無見」了,這樣解釋。
但是在唯識上,又多出來一個說法,就是你不見「如幻有」的,撥無「依他起」、「圓成實」,那就是「無見」了;執著我們所見聞覺知的一切法,是離開了心,有它獨立的體性的,那麽就是「有見」了。就是「徧計執」了。「徧計執」就是「有見」。但是「徧計執」又不限於「有見」。「徧計執」在凡夫的時候也可能會有「斷見」,「斷見」也是屬於「徧計執」。
問:請問「無見」,撥無「依他起」是不是也就是「撥無因果」呢?
答:也就是撥無因果。但是撥無因果是「無見」,若執著有因果,那麽就是「有見」,那究竟怎麽樣才是對?怎麽樣才是正見呢?(叫人答)
人答:(因果確實是「有見」,可是它是沒有自性的,所以還是算是不著「有、無」,雖然一切法是自性空,因緣所生,但是它的因果是景然分明,它畢竟不違反這個因果。所以不在有邊、不在無邊,但是在現象來講、在因果還是如幻如化,但是當體是「唯心所現」。
答:你解釋還很好。
因為若說是沒有因果,說空了就是沒有因果,那麽不是「無見」了嗎?
你什麽解釋,假設我這樣問,因也是無自性,在無自性上看就是沒有因了,我也是無自性,那麽無自性不是果也就是空了,沒有因果了,那麽是不是「無見」呢?我這樣問你,你怎麽解釋?
人答:對於這個因果的這個幻象還是有它的作用,可以影響從有到無之間的修行。…)
答:可以,講的還可以。
這意思說因果是空也是對;因果不空也是對,但是這個道理要解釋一下。解釋一下,剛才你說是對,因和果都是因緣生法。因緣生法就是無自性。在無自性那一方麵看呢?就是沒有的。因也不可得、果也不可得;眾生也不可得,乃至佛都是不可得。但是無自性空同時因緣還是宛然有的。這個如幻如化的因緣生法還是有,隻是因緣生法裏麵沒有自性就是了,因緣生法還是有的,所以還是有因有果。
說這個光明是自性空,你說自性空的時候,這光明還是有的。並沒有說是什麽都是沒有。但是說沒有,是在自性空那的麵說是沒有。
比如說現在有聲音,聲音在自性空那一方麵說,聲音是沒有的。
問:可以用「緣起性空」式來解釋。
答:是的。所以說因果是空,而同時因果是有,應該是這樣意思。如果說因果決定是不空,那就是「有見了」。
就是這個中觀上所說的空、所說的有,和我們一般人說的空又不一樣,是不共的。
在唯識上說呢?唯心所現的因果還是有,離開了心,另外因果是沒有的。那麽也是有「空」、有「有」的意思。和中觀論說法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