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繼續講“修道”。
若要修道,肯定要見道、得道,然後才知道怎麽修,這非常重要。昨天已經稍微講了一下關於得道的身心轉換:在生理層麵是“身輕心暢,宿疾並銷,”,在心理層麵是“心安玄竟,抱一守中,喜悅日新”。總的來說,就是如果一個人真正修道修得好,達到了道的境界,那他的身心都會得到根本轉換,不會容易生病。
心輪上方有個腺體,它掌管著我們身體的免疫力。現在這個腺體很小,一旦被我們激活,它會變大。因此,當我們把脈輪打開,再激活這個腺體,它就會長大,進而幫助我們增強身體的免疫力、抗病能力,身體就會變得健康。對道家來說,一個人若要長生不死或者得道成仙,身體必定放在第一位。
另外,還有一個腺體是在眉心輪,大腦中央的腦下垂體。這個腦下垂體也很重要,因為當它激活的時候,可以分泌一些津液,亦稱“甘露”。但是我們若要激活它也不容易,氣要往上走,直到頭頂。這個境界我們稱之為“金水相生”。其中,“金”是氣,“水”是津液——從腦下垂體分泌的荷爾蒙,道家叫作“神仙水”,佛家叫作“甘露”。
我們經常聽到“甘露灌頂”,以為是什麽能量灌下來,其實不是,它就是生理上的一種變化。眾所周知,氣剛開始是在最下麵,當我們把精氣修到頭頂,它就轉化為一種氣、一種水,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甘露”,亦稱“津液”。因為津液是甘甜甘甜的,所以叫作“甘露”。
甘露從口腔咽到腹部,一方麵可以增強五髒六腑的功能,另一方麵可以與下麵的拙火相融,水火並濟。道家的內丹是怎麽煉成的?就是水火並濟,把兩個完全相反的極性物質融合為一體即為內丹,其實就是一種光球。有了內丹之後,它會慢慢往上走,變成元神。元神是怎麽修煉的?就是通過修煉內丹,水火並濟。但如果上麵沒有水下來,下麵也沒有火,就煉不了,沒到時候。所以得道的境界,在身體層麵就是“金水相生”。
“金為浮來方見性,木因沈後始知心”,氣一定要修到頭頂,心要降到腹部。所謂“降心為不為”,即心完全地沉靜下來,不動了。如果一個人感覺心總是往上走,就會有雜念;反之,如果感覺心是空的、完全下沉的,就沒有雜念了,因為他的能量是往下走,而不是往上。所以,從道家的角度來說,氣沒有修滿,是不能見性的,因為心沒有完全停下來。“木”代表妄心,代表不斷生長的力量。我們隻有讓這個不斷生長的力量停下來,本性才會顯現出來。
因此,在功法上,道家要求我們“虛其心,實其腹”。“虛其心”,讓心完全空靈、完全的虛,達到一種虛空的狀態;“實其腹”,增強腹部能量,使其充實起來。如果腹部沒有能量,則意味著我們沒有精氣,將無法進入煉精化氣的階段。所以,我們的能量從海底輪到心輪這一部分,首先要充實。如果我們感覺腹部都是空的,沒有能量,即是精氣不夠。因此,一般對於道家來說,在築基、打基礎的階段要先把精氣補足,否則沒有辦法修煉,這是最基本的。
那我們要如何補足精氣呢?其中一種方法就是在某個階段完全專修。在此期間,每天花很多時間打坐,同時減少消耗,比如減少任何不必要的活動等;吃也不能吃得太多,睡也不能睡得太多,這些都是消耗;最好禁欲,沒有男女性行為,這個很重要。另外,就是沒有向外求取的任何欲望,我們世間的追名逐利的欲望全部要放下。這樣專修一段時間,精氣就會慢慢恢複。
當精氣滿的時候,它會有個特征——玄關會打開。玄關打開代表我們可以自由呼吸精氣。我們之所以練內呼吸,就是為了打開這個玄關。玄關一旦打開,我們就可以隨時從虛空吸收精氣能量來補充身體。精氣快要滿的時候,你可能有一百天左右的時間將處在完全無欲的狀態,甚至不會漏精,女性的月經也可能會暫停,這是為了讓你恢複到一個精滿的狀態。當精氣滿了,你又恢複到年輕的狀態的時候,就適合去煉精化氣了。
當然,煉精化氣是自動的。當你感覺到能量上到腹部,整個腹部都是發熱、發暖的時候,就代表精氣開始自行煉丹,水火並濟。然後這個能量會慢慢上升到心輪,心輪隨之緩緩打開,此時你會感覺心裏麵有光、非常有能量,還有一種充實感。不過,如果心輪沒有完全打開,可能會帶給你一種較強的壓力,甚至心經常會感覺疼,有壓力。這是因為心輪有八條支脈,所以在打開心輪的過程中就一定會帶來壓力,甚至會釋放一些過去情感上的痛苦,這些都是正常現象。反過來說,如果你沒有經曆這些,心輪是不會打開的。不過,心輪打開後,你就會感覺很舒適,沒有疼痛感,雖然能量很強,但是可以感覺到它很空靈。此為“煉精化氣”。
煉精化氣之後開始煉氣化神,能量從心輪到眉心輪開始連接。這時候你要打開什麽?一個是眉心輪,另一個是喉輪。在打開的過程中,我們肯定也會經曆一些釋放,特別是喉輪要做清理。我們很多人的喉輪都是堵塞的,為什麽?第一,與我們平時吃的食物有關係,這會影響喉輪;第二,喉輪與表達真我有關係。如果你過去經常不敢表達真實的自我,抑或不敢麵對真實的自我,喉輪就會堵塞,會有壓抑的能量。譬如,你不敢表達自己的想法,不敢表達自己的情緒,喉輪這裏就很壓抑,能量通不過去。所以我們必須要敢於表達真實的想法,不能壓抑自己,要不然能量在喉輪就過不去。
喉輪完全淨化以後,你就可以全然地表達你的心,不會再說假話,不會說妄語。我們所說的“妄語”是指沒有經過思考,沒有經過心的確認就說出來的話。例如,你在社會上為了迎合別人而說的獻媚、虛偽的假話等,一旦喉輪打開,就說不了了,否則喉輪會非常難受,就感覺它又要緊縮起來。所以,此時你不可能再說假話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來自於你的心,跟心完全匹配,抑或與你所認識的真理、真相是一致的,你無需再去迎合任何人。換句話說,你已經完全從社會角色的表達中解脫出來了。
同時,喉輪與頭腦也是相連的。如果喉輪淨化了,雜念會相應得少很多,因為頭腦的語言是通過喉輪來表達的。所以,喉輪淨化了,頭腦也是很清淨的;抑或頭腦清淨了,喉輪也容易打開,它們是相連的。
當心的力量能夠經過喉輪這個真實的表達通道,那麽接下來就進入眉心輪。眉心輪代表靈性的門戶,是我們連接靈性世界的窗口。當你能夠真實地表達自己,不再有虛假的東西,你就可以通過這個門戶;但是,如果你還不能做到完全真實,則進入不了這個門戶,不能通過眉心輪去探索靈性的世界。為什麽?因為靈性世界是有等級的,每一個層麵都有門禁,或者說封印。
你要打開封印,首先得完成較低層麵的學習,即在人世間的功課。如果你有很多社會帶給你的虛假的信念,抑或恐懼的模式、受限的模式、低頻的能量等,就進不了這個門戶。因為它是設限的,所有低的東西都被限製住,不讓它進去。所以你的意識必須達到一個較高的層次、較高的振動頻率,你才能夠進入靈性世界,這時候才是真正的入門。
所以,如何入門?首先心要得以轉化,然後打開靈性通道,此時即可入門,連接更高的靈性世界,獲得更高的體驗和知識。當然,這個過程不是一下子完成的,需要經曆一個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完成這一步。
最後是煉氣化神,即把從靈性通道獲得的靈性知識整合為開悟的智慧。一個人懂得很多靈性知識,但是沒有整合,他就還是無法找到終極真相、根本智慧,亦不會開悟。所以有些人學了很多東西,也知道各種抽象的知識,甚至維度、天使等,但是由於沒有整合,他就無法超越這些,找到知識的源頭。其實這些知識是有源頭的,我們必須要找到源頭才能開悟。所以,我們必須把能量提升到頂輪,從道家來說即煉氣化神這個過程。總而言之,要開發智慧,必須打開頂輪。隻有打開頂輪,與宇宙中心、銀河中心對齊,我們才能獲得最根本的智慧,來自於源頭的智慧。
所以,頂輪代表我們與源頭、銀河中心、宇宙中心對齊。隻有與最中心的對齊,我們才能獲得最高的智慧。如果隻從眉心輪獲得知識,它隻是局部的知識。例如:有些人可以探索靈界,看到靈界的事物,甚至可以出體,這些都是局部的知識;抑或有些人甚至可以去其它維度遊曆。但這些不代表什麽,並不代表他們是開悟的。開悟必須從頂輪獲得才是完整的。眉心輪雖然是一個靈性的窗口,但它不是開悟的一個必要條件。不過它會提升你的意識,這倒是真的。
隻有達到煉氣化神,把頂輪打開了,你才有機會去認識終極的真相,比如:宇宙是從哪裏來的?生命是怎麽誕生的?還有關於自己的部分,我的本來麵目是怎麽樣的?你通常不會在毫無體驗的情況下思考這類問題,確實如此。因為無論你再怎麽思考,也是無法理解這個東西的,它是很枯燥的知識。但是一旦打開頂輪,它就不是枯燥的知識,而是一種體驗。
當你打開頂輪,感覺到了宇宙的本質、生命最原初的形態,你自己就會去想這個事情,慢慢去理解什麽叫開悟。換句話說,當你有了體驗,去理解這個東西了,自然就會願意擴展意識;沒有體驗的話,即使你要去擴展意識,也是書本上的概念,它完全不一樣。隻有你能夠超越身體的時候,才會去思考自己可以達到什麽樣的極限,抑或可以把自己的潛力放到什麽程度。它其實也是內在的一個突破,突破身體層麵。那你要突破身體層麵,肯定得先從最初的開始,從身體的最低層麵一層一層上去,然後超越身體。
打開頂輪,意識才能夠釋放到宇宙的虛空當中;沒有打開頂輪,意識還是圍繞著身體而展開,你是沒有辦法超越身體的。為什麽你們打坐久了總感覺頭腦發悶、發昏?就是精氣不夠。精氣不夠,坐久了濁氣就會上到頭頂,同時頂輪又沒打開,人就昏沉、呆滯了。雖然可能沒有任何思想,但是很呆滯,沒有慧見,沒有很清明、很空靈的感覺。我們要獲得很清明、很空靈的感覺,必須讓精氣上升到頭頂。一旦精氣上到頭頂,我們就感覺整個人都很清明,不僅沒有念頭,思維也非常活躍。但這個活躍不是妄念,而是一種覺知。
當我們的覺知能力完全打開時,一種非常敏銳的覺知就會出來,我們也可稱其為“觀”。當你有了這種自然而然的觀,就不會有昏沉或者悶的感覺。所以我們單修“止”隻是一半,還要修“觀”。但是要獲得觀,止必須要達到一定程度,要能把精氣帶到頭頂上麵,這樣就可以觀,恢複到清明的狀態。此為“金為浮來”。
“金為浮來”,即煉氣要有浮遊之象。此“浮遊”並非遊來遊去的感覺,亦非很明顯的運動,而是很輕微地、非常緩慢地在那裏浮遊。整個身體、整個意識在一個真空的狀態下緩慢地蠕動,這叫“浮遊”。你會感覺這種浮遊是不費力、輕飄飄的,不是你在控製氣,而是氣在帶動你浮遊。而且你還會感覺非常舒服,整個身心都非常寧靜、非常清爽,沒有任何的幹擾,身體也沒有什麽障礙,頭腦也沒有妄念。
一個人若有浮遊之象,代表其煉氣是比較成功的;若沒有達到浮遊,他是不知道怎麽煉氣的,或者說還沒到火候。沒到火候卻想見道就不可能。當他達到浮遊狀態的時候,就與本體、道體融合為一,這時候就認識道,此即見道。所以我們修道離不開氣,氣未修滿,則不能修道,亦無法完全地體驗道的無形無相,道的境界、道的空靈就很難完整體驗之。
道家講一個人得道的境界:“在己無居,形物自著”。“在己無居”,道不在身心上,沒有一個固定的落腳點。既然沒有落腳點,又怎麽去回應外界呢?即“形物自著”。事實上,體驗到“在己無居”這種境界的人是非常空靈、隨時無念的,當事情來的時候他就去回應,回應完了,事情一走,他又回到一個無念的狀態,此謂“形物自著”。也就是說,有東西來他就去回應,就附著在形和物上麵,但是當形和物一離開,他的心又回到空靈的狀態。
“在己無居”,道並非在身體的某個部位,它完全是無所居、沒有方位的。因為它超越時間和空間,所以我們隻能體驗之,但是不能說它在哪裏,抑或我們可以理解為它是無處不在的,不受限於時間和空間。
“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應若響”。“其靜若鏡”,當它靜下來的時候,就像一麵鏡子,可以反映萬物。也就是說,萬物都在一個鏡子裏麵,這個鏡子我們看不見。這個看不見的鏡子即為道體,所以我們所看見的萬事萬物都在道體裏。不過,就好像我們看鏡子裏麵的東西一樣,鏡子裏麵的東西能夠影響這個鏡子嗎?當然影響不了,因為所有鏡子上麵所成像的東西都是影像,都不是實體。所以鏡子是不受影響的,但它卻能反映萬物,而且反映的還是一個立體的空間。
“其動若水”,道動起來就像流水一樣,緩緩地流動。它並不是一個“死”的東西,而是在不停地流動。
“其應若響”,道是空靈的,如同敲鼓。你一敲鼓,鼓馬上就有響聲,為什麽?因為它內部是空的。就好像你在山穀說話,馬上就有回音,這代表這個山穀是空靈的。所以,道也是空靈的,我們稱其為“其應若響”。
如果一個人修到了“其應若響”的境界,那就代表他的心是很空靈的,即我們講的“無所住”,他沒有所住,他是空靈的。因為他空靈,所以回應外在也是非常敏銳的,當下就回應,不會遲鈍。但是回應完了他就過去了,他不會著於這個事物,也沒有任何執著。“物來則應,物去不留”就是這樣一種狀態。
當一個人達到非常空靈的境界的時候,他對萬事萬物的回應就是非常敏銳、非常當下的,它不是來自於頭腦的條件反射,沒有任何含糊的東西。這樣的心智就非常睿智、非常有靈性。如果我們回應事物都是以頭腦的經驗、過去的經驗來回應,它就不是睿智。我們通常說一個得道的人“微妙玄通,深不可識”,正是因為他是空靈的,他的回應都完全當下,不是從頭腦來回應的,所以我們看不到底,看不到他心裏麵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一個合道的人就具有道的品質:“其靜若鏡”,他靜下來就像一麵鏡子一樣,如如不動;“其動若水”,他動的時候、做事情的時候就像流水一樣到處流,沒有任何阻礙,沒有任何遲疑,非常自然;“其應若響”,他回應世界的時候就像一麵鼓一樣,立即、當下且非常空靈。
由此可見,我們說“道若物者也”,即道像物一樣非常自然,不是我們所想象的很與眾不同。事實上,一個人修到越高境界反而越自然,而不是越來越與他人不同,至少在事理上、在生活層麵是很自然的,與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那麽我們形容這樣的人就是“淒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他的喜怒哀樂跟四季一樣非常分明,沒有含糊的東西,同時又很自然地在回應。雖然在回應,但是其實他的內在並不著於這些東西,他是非常流動的,永遠不會停留在一個境界裏麵。所以你抓不住他,沒有辦法完全靠經驗去理解他。
我們要修道,要抓住這樣一個無形無相、流動、當下、自然的道,靠的是什麽?不是靠眼睛,不是靠耳朵,甚至不能用心、用力,這些都是表相。真正懂得修道的人是既不用眼,也不用耳,也不用心,也不用力,如此才能真正找到道的微妙之處。為什麽?因為一用力,你就想抓住一個流動的東西,那就不自然了;同理,太用心了,就也是不自然、不流動的。當你想用心去抓住一個東西,就代表你認為這個東西是固定不動的,或者是一個可以抓住的實體。但是“道”怎麽可能被抓住呢?它是無心無相的。
既然了悟道不靠心也不靠用力,那靠什麽呢?靠“不勤不怠,勿助勿忘”,我們修道、修能量、修氣時不靠用力,靠“不勤不怠”。所謂“不勤”即不要表現出很用力、很用心的感覺。你很勤奮、很精進,比誰都忙碌、認真地去做這件事情,即為“勤”。但是這種勤是一種表象,不是說修道一定要非常用心、非常勤奮,不是這樣來修的。事實上,真正懂得修道的人是非常放鬆、非常清閑的。因為他在生活中就可以去體驗道,不一定通過追求一個結果、做某種特定的事情來求道,這種方法本身就是錯的。因此,一旦你現自己在用心、在用力,就放下這種執著,讓其自然而然地在心中慢慢呈現。隻有在非常自然的情況下,那個東西才會自然浮現,一旦用力它就扭曲了。
那麽修氣的時候,我們要注意些什麽?我們來看呂洞賓是怎麽修氣的。“養氣忘言守,動靜知宗祖”,就養氣要忘言。所謂“忘言”即不要有思想雜念,少說話。因為“開口神氣散”,一說話神氣就開始散掉了。一個真正懂得養氣的人就是少說話。忘言,心裏麵沒有任何的思想、任何的雜念,然後守住這個狀態,即為“忘言守”。
“動靜知宗祖”,在忘言守時我們要保持覺察,而不是死死地守著一個東西。你要知道自己心裏麵或者在自己的狀態裏麵是有動、有靜的,你隻是保持一個知的狀態,而不是要幹擾這個狀態。你是動還是靜?即要保持一個知的狀態。如果連自己是動還是靜都不知道,就代表頭腦已經不清明,沒有覺知、覺察了。當你昏昏欲睡的時候,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靜還是在動。
隻要不斷保持在這種覺察、這種清明之中,你就知道氣在身體裏是怎麽流動的。你要觀察氣的流動及其陰陽轉換,這樣你就能隨之一起流動。當它停下來的時候,你就保持在“靜”的狀態,同時盡可能讓自己在靜的狀態下呆時間長一些;然後過一會當它又開始“動”時,你就繼續隨之一起流動。慢慢地你就發現,在這種來來回回的動靜交換之下,你的身心會越來越穩定,因為在這種“隨”的過程中能量會慢慢積累,越來越渾厚。久而久之,它動的機會就越來越少,或者它動的頻率、速度就慢慢放緩。它雖然在動,但不是急流,而是一種非常緩慢的流動。當你找到這種感覺,就知道怎麽去煉氣。如果你沒有找到氣是怎麽流動的,怎麽由靜到動,怎麽由動到靜,你就沒有辦法跟隨之。此為“動靜知宗祖”。
“降心為不為”,心不要用力,等於不用心一樣,隻是跟隨即可。如果你想控製氣,方法就不對了,因為我們要達到勿助勿忘,也就是不要去助長這個東西。不是說為了讓能量變得越來越強,就要刻意去控製或者故意去引導氣。有些人就喜歡去引導氣,這是不對的,因引導不當可能會對身體造成損害。比如氣在下麵,你想很用力地把它引導到頭頂,這反而會使你的頭發緊、發脹,從而損害身體,失去平衡。我們必須讓這個過程自然發生,隻需讓其流動,繼而跟隨之。當它慢慢積累得越來越強大的時候,自然就會往上走,是這樣一個過程。因此,你不要忘記它,也不要助長它。此為“降心為不為”。
“真常須應物”,所謂“真常”即我們修行的常態。正常的狀態下,我們需要去“應物”。所謂“應物”即要跟外在打交道,跟外在有交接。
“應物要不迷”,但是我們在跟人打交道、做事,抑或盡自己的生活責任和義務的時候,不要迷失在外在的情境當中,不要因為外在的情境而影響到修行,不要忘記自己一直在這個狀態裏麵,不要出離修行的狀態。換句話說就是煉氣,要讓氣能夠一直保持流動。一旦你迷失在外在的情境之中,這個狀態可能就會被破壞掉。因為這意味著你的心已有所住,不能保持空靈,以致於能量無法流動,不能持續增長。
“不迷性自住”,不迷,自性就會安住在那裏,時時保持在一種內心非常篤定的狀態。
“性住氣自回”,當自性非常篤定地安住在當下的時候,氣自動就回來。如果心沒有篤定,抑或迷失在外在的情境當中,氣則是向外走、向外流的,這時候就屬於一種流失、損耗的狀態;但是當你回歸中心、回到篤定的自性當中,氣就自動地回來。
“氣回丹自結”,氣回來就開始結丹。所謂“結丹”即氣在身體中陰陽反複,開始自動結丹,陰陽合一。結丹是自動發生,不需要引導的。這時候就是“陰陽生反複”,陰和陽兩種能量不斷地反反複複,來回替換、交接,從下麵到上麵順著身體氣脈不斷循環。
“氣回丹自結,陰陽生反複,普化一聲雷”。“普化一聲雷”是指當能量衝開頭部,特別是衝開眉心輪的時候,會發出一聲雷響,像打雷一樣的聲音。所以,能量上到頭部的時候,有時候會聽到一種很低沉的打雷聲或者敲鼓的聲音,這就代表能量上到頭頂。此時即為“白雲朝頂上”,氣上到頭頂,感覺頭頂上有一朵白雲。
“甘露灑須彌”,氣上到頭頂後再轉化為水,即“甘露”——口腔中生起甘甜的津液。此時道家的長生酒就練成了,正所謂“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
這就是一個人要修仙、得道所必須經曆的身體轉換的過程。沒有氣,沒有水,則沒有辦法獲得長生不死。因此,長生不死怎麽修?即靠氣和水。
以上是從身體層麵來講。當然,道家的書並不僅僅停留在身體層麵,也有很多關於做人的道理,例如:《道德經》《南華經》《衝虛經》,這些書都提到:當一個人得道了,不但心境會變得開闊,修養也會變得非常深厚,正所謂“壹其性,養其氣,合其德”。
“壹其性”即他的性情永遠是不變的。“隨緣不變,不變隨緣”,他不會因為外境而改變其性情,因為他內在有一個非常明確的原則——守住自己的本性。你一旦見到本性,就會永遠去守護之,不會再讓其迷失,因為它就是你的無價之寶。你不可能找到了無價之寶,又讓它迷失在幻相之中,沒有人會這麽做。
“養其氣”,他要保持這種狀態,必須隨時隨地不斷養氣。因為氣不夠,定力就會迷失。換句話說,氣可以保持定力。有了定力,在任何情境當中你就可以守護好你的本性。比如你見性了,但是定力不夠,那你碰到一些特別的情況還是會迷失的。你還會有痛苦和煩惱,正是因為定力不夠。你雖然見性了,知道本性是沒有痛苦的,但為什麽碰到事情還會有煩惱呢?就是定力還不夠,不能轉化外境的影響,或者還不能啟用本性的力量。所以,我們必須要懂得養氣。
“合其德”,當一個人內心有道的時候,其實他就有一種品德。我們所說的“道德”是怎麽來的?首先要有道才有德。有了道,理解了道的無限的寬廣、無限的慈悲,你自然會擁有一種品德,並表現在人格的各個層麵,它是自然發生的。
古代對於得道之人的描述有:“虛懷若穀,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大白若辱”,他內心很純淨,純淨到好像被汙染一樣。其實他不是被汙染,而是“和光同塵”,他甘願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不會張揚自己。所以,表麵上有時候你根本看不出來他是一個得道之人。如果你看到一個人特別像修道的,他的境界反而不一定很高,因為他有一個相——一個修道的相。一個真正有境界的人會把修道的相都去掉,變成一個普通人。
“廣德若不足”,當一個人的品德非常深厚的時候,你總感覺他缺少點什麽,有一些不足之處。其實這種不足隻是他不張揚,不會去刻意表現自己的品德。正因如此,你總感覺他好像還不夠,卻又沒有什麽要增加的感覺。
“建德若偷”,就他建立這種品德時並不積極,甚至很消極,不像很多人修行是做功德、做善事,比如捐助、建寺廟、做慈善等等,每一年都去做,忙得不得了。
但是我們知道其實這不叫功德,叫福報。真正做功德的人是完全無心的,是“建德若偷”。“偷”即偷偷摸摸,不讓人知道。你做功德,還要讓世界、讓整個社會去報導知道這件事情,這不叫功德,而是為了自己的名和利。比如明星、企業老板做善事並報導之,其目的就是為了自身的利益、為了公司的名譽,這不叫功德。而真正有道的人不是這樣做的,即使他做了善事也不會讓你知道。所以,表麵上什麽都沒做,但是若仔細觀察,你會發現他具備這種品德,而你卻不知道他是怎麽建立起來的這種品德。
“質真若渝”即心裏很純淨,卻看不出來,好像很混濁一樣。其實這跟我們所說的“和光同塵”是同樣的道理,真正達到很純淨的心態的人,他對什麽都不在乎。舉個例子,如果你是個很純淨的人,可能會要求周圍的人也跟你一樣,同時也會有特別多的要求,要有戒律,要有行為規範,不能做任何違背道德的事情等等,你就好像一個清官一樣大公無私。但是真正有道的人不是一個清官,也沒有所謂的大公無私。事實上,對於他人,他是非常寬容的,不要求別人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情;對於他自己,他也表現得無所謂,不刻意去遵守某些規則、某些道德標準。雖然如此,他的內心非常的純真,就像一塊寶玉一樣。不過,這塊寶玉是藏在手裏別人看不出來的,除非撬開它,才能看到他內在其實是一塊寶玉。
這就是一個得道之人的品質——非常自然、非常淳樸,以至於他看起來是糊塗的。我們說“難得糊塗”就是這個意思,他看見別人的優點看得一清二楚,看別人缺點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會說出來,這就是一種自然、質樸、寬厚的心態。
接下來,我們看儒家怎麽講“得道”。儒家主要講做人、處事、治國、修身等等,所以它講得道離不開什麽?離不開仁義,仁義是對外在的事、外在的人而言。其次是至誠,至誠是對自己來說,即要對自己非常坦誠,沒有任何虛假的東西,完全赤裸裸的一顆心,完全把自己的真心袒露出來,沒有任何違背自己內在本性的那種思想或者行為,此謂“至誠之道”。
“率性之謂道”,所謂率性,即完全從本性出發,率性而活。孔子講“隨心所欲而不逾矩”就是指率性而活。他到了70歲才能做到率性而活,完全按照道的自發性、按照本性的自發性去生活,隨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但是在這種率性裏麵,他並沒有違背道,完全是按照道的自然去生活的,不是按照外在的某個道德標準或者社會的規範去生活的,此謂“率性而活,隨心所欲”。即使社會不認可這種東西,但是他沒有違背道、違背本性,這才是真正的灑脫。
由此可見,儒家也有灑脫,就是率性,如孟子所言:“吾善養吾浩然之氣”。那儒家懂不懂養氣?懂的,它跟道家一樣也養氣,養的還是天地浩然之氣。道家講“天生一炁”,儒家是天地浩然之氣。
儒家在講這些古代得道之人的時候,有什麽特質?“聰明睿智,足以有臨”,一個得道之人要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比如才華必須優人一等。你得道了,但沒有才華、不夠聰明,那是不可能的。不善於思考,不善於找到問題的答案,那你就不是一個得道的人。
“聰明”是指我們的思考能力或者學習、總結的能力。然而,睿智不同,它是一種自發的靈感。
還有一個詞“聰慧”,其實它是一種無上的靈感,不是通過頭腦思考而得出來的東西,就是當下的回應。有時候當下的回應就是來自於靈感,但是你也不知道這個靈感是從哪裏來的。正是因為與道深不可測的交融,我們才可以獲得無上的靈感、無上的智慧。此謂“聰明睿智”。
其次,真正有道的人是“寬裕溫柔”的。“寬裕”即心靈非常寬厚,“溫柔”即能夠包容。所以,無論是對他好,還是對他不好的,他都能夠容忍、包容。
“發強剛毅”,他有非常剛毅的一麵,做事非常果斷,不會猶猶豫豫的。一旦他做事情,就是非常緊湊,不會思前想後、患得患失。由於他對事情的判斷力是非常準確的,所以他做事情就非常果決,不會擔憂,做完就放下,同時做的時候也是非常有效率,此謂“剛毅”。
“發強”指一個人的奮發圖強,永遠不滿足於已有的成就的,永遠在上進。你會發現一個人修行越好越精進,反而修行不好的越容易偷懶,道理就在這裏。越進步就越會發現自己的不足,此謂“發強”。所以他對自己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他的自律性特別高,永遠按照自己的紀律生活。不過,他對別人卻不會千篇一律地要求那麽高,還是很包容的,對不同人有不同的要求;但對自己而言,他非常自律。
“齊莊中正”是指他內在有一種莊嚴,不是很隨便的人。有時候你會看到一些修行好的人看起來特別嚴肅,這是正常的。因為他內在對自己的身口意非常認真,不隨便想事情或者不隨便說話,非常注意自己的起心動念。“中正”是指他內心有一個不偏不倚的中道,不升起不該想、不該有的念頭或者想法,總是守著自己的正念,所以他肯定會有嚴肅的一麵。
孔子的弟子就說他們第一次看到孔子的時候,每個人都很怕他,但是跟他接觸久了就發現他非常隨和、非常溫暖。所以過去那些得道的人都看起來非常嚴肅,感覺格格不入。其實不是這樣的,他們的心非常寬厚。隻要跟他熟悉了,或者向他請教真理、學習智慧的時候,他就非常隨和、非常親切。這是得道之人必然會有的一種品質。
過去我有一個學生去東華禪寺見萬行(萬行法師),本來想跟著萬行學習的,卻看到他在拿鞋子打徒弟,這個學生就覺得這個師父一點愛都沒有,太凶了,太差了,就走了。走了以後找到日本的上江洲(上江洲義秀),上江洲基本上都是講愛的,每一次講課都講愛,所以他特別喜歡這個老師。其實這隻是普通人對修行高的人的一個投射,你隻是看到他的表象,你不知道他背後的動機在哪。
其實,真正修行高、開悟得道的人的內心都是一樣,是非常寬裕溫柔的,但是在行為上他可能會表現得非常嚴厲。這種嚴厲不是為他自己,是為了幫助這個人,所以他的嚴厲有他的道理。比如一個人做事非常粗心大意,你若還對他很溫柔、很客氣,你是幫不了這個人的,必須對他特別嚴厲。但是對很多人來學習的人,你就要多講一些比較溫柔、有愛的話,讓他們能夠融入這個環境、融入這個集體,一心向道。
所以對不同的人,在情境的處理上,得道之人有自己的方法,這就涉及到什麽呢?“文理密查”。一個得道的人是文理密察的,即他對事情的分別是非常精細的,對錯或者善惡他是分得很清楚的。當然,好壞對錯也是相對性的。他能夠看到一個人身上不足和缺點,繼而針對不足和缺點采取相應的教育方法,該嚴厲就嚴厲,該溫柔就溫柔。所以你永遠不能從表象看到其實質。不要說看這些得道的人,我們看周圍的人都是帶著有色眼鏡去看,我們能看到什麽?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自己的個人投射。
所以一個聰明睿智的人怎麽會不懂得分別善惡呢?怎麽會不懂得針對這件事情做出有效處理或者教育呢?他肯定懂的,這樣的人是文理密查的,即一個人的思維能力、邏輯能力、表達能力以及想象力都是非常精細的,無論是去表達、講法還是寫文章都是一流的。這樣的人寫的東西非常精細、非常透徹,不會隻講一半。但你會發現可能他講的東西總是不滿,不是百分之百的,總是留一點東西,這跟道的品質有關係,他不追求滿。因為一旦追求滿,就會開始走向一個不滿的狀態;如果不追求滿,他永遠可以不斷增長、不斷增加,這也是一種智慧。
其實修養不是一兩天形成的,也不是我們想象的是通過世俗做學問來增加的。也許你可以通過做學問增加一些修養,但你發現學問多的人往往也很死板。博學的人往往是很頭腦型的,沒有真正的大智慧。他也許很聰明,也許很善於分別事理,但是缺少當下的智慧。而我們修行最終要獲得的是來自於道的智慧,我們沒有辦法完全靠思維、靠頭腦來掌握道,因為它確實深不可測。然而,越深入,越是不斷與之融合,你會發現它就是一個無盡的寶藏,任何缺失的東西都可以從那裏獲得。哪怕你不聰明,哪怕你感覺不到幸福、喜樂或者愛,你最終都可以從那裏獲得百分之百的滿足。所以,那裏是應有盡有,無所不有。
修道是人生的終極目標,是人可以達到的最高潛力,世間學問是沒有辦法與之相比的。世間學問隻是世間生活的精神追求的極致,但它不是作為人本性的極致。既然我們從道來,就要不斷回歸我們的本質,不斷獲得它的支持,這才是修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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