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橋米線 穆迅
來雲南之前沒有吃過過橋米線。聽旁人描述也僅留在蓋滿碗中那一層厚汪汪即使在冬天也見不著騰騰蒸氣的高熱油恐怖印象。這在健康飲食為先的當下,瘦身者們必定敬而遠之。
這次到雲南,剛出昆明長水機場,接我們的小吳媽媽就亟不可待地說:“帶你們去吃過橋米線如何?這是雲南的招牌美食,我知道有一家專賣過橋米線的店,那裏的味道最好。”
主人的盛情我們不好拒絕,況且除了那汪汪的厚油,任何敘述人也不得不承認過橋米線還是美味誘人的。
這家店位於市中心。高傲霸氣的“沃爾瑪”超市用它那龐大高聳身軀將這家小店擠得畏畏縮縮,就剩下一扇門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背後。
進得門內卻是別有洞天,立顯寬闊許多,而且居然樓上樓下。小吳媽引我們上樓,挑了個雅座便坐了下來。
店內的裝潢頗具雲南特色,皆以木竹為主。竹節圍欄,隔斷。雅座靠木窗,比廳堂高出一階 ,全木桌凳酷似毫無加工的原始粗木。深痕委曲的木紋宛如小溪流水。桌凳通身罩上一層清漆,經長年撫摩,幽亮幽亮的,十分幹淨。
不一會兒一位服務員大媽像耍雜技般單臂托一大盤,上麵堆滿十幾個大小不一菜料各異的碟子來到我們麵前,利索地將那十幾碟小菜一股腦地堆在我的麵前。
我剛要將小碟傳遞給大家,小吳媽慌忙阻止:“這是你一人的,我們都有同一份。”果然另一服務員單臂托來一樣的十幾碟小菜堆在妻子麵前。須臾每人麵前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碟子。整條桌子頓時成了擺攤的大賣場琳琅滿目。小吳媽看我兩眼發呆不知所措,笑道:“這就是過橋米線的魅力,過一會兒湯來了我教你如何燙料下米線。”
正說著隻見剛才的大媽端上一巨碗(自然是用托盤托著),白瓷五彩花鳥繪顯得古老,象打坐的老道穩穩地墩在你的眼前。瞧這尺寸,在上海恐怕不是飯碗而是湯盆了。不過這巨碗確實也盛的是湯,白白的無任何調料裝飾。
“小心,不要碰它,很燙!”小吳媽指著巨碗急忙關照。我好奇地盯著它,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油汪汪的厚油湯嗎?有點兒不象,有油但不汪汪,薄薄的與通常的高湯無異。我像頑皮的孩童不聽話地用手指偷偷點了一下碗邊。哦!燙的很!再遲點兒手指肯定會起泡的。
小吳媽眼睛帶著責備的微笑,繼續她的關照:“看見碟子裏的肉片嗎?有豬肉、雞肉、魚片。”我忙從擁擠的碟子們裏尋找。果然有幾碟整齊排列的肉片,碟碟肉片切得薄如蟬翼。“先把它們倒入碗內。”小吳媽命令道:“此時湯溫最高,容易燙熟。”
我急忙聽話,將肉片迅速撥入湯內。“吃過橋米線放料是有先後的。”小吳媽解釋道:“肉是頭道,燙久了才會熟。然後放筍片、蘑菇、梅菜,想吃辣子不?再……”我木頭木腦地按小吳媽的指令將我麵前十幾碟東西依次往碗裏倒。“好了。”小吳媽繼續指揮:。“最後把綠菜燙進,對,米粉可以放進去了。哎……吃吧。”
巨碗中頓時熱鬧起來,紅的綠的粉的黃的白的齊聚一堂煞是好看。我用筷子上下攪拌,五彩食料時隱時現,恰似一輪快樂的旋轉舞在碗內翻滾。隨即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熱香從碗內溢出,我試探挑起幾絲米線,吹了吹,小心送入嘴內。不燙,但香,鮮,伴著醇厚的調醬味,還略帶一點麻辣頃刻隨舌尖的味蕾滲入我的全身。哇!我驚詫,愕然,米線的美味超乎我的預料!它濃烈,卻不刺激,醇和卻含著一股野芳。五味渾然一體,香得大氣,鮮得回味。米線屬麵食類,通常這類食品近似快餐,食味簡單直白。可過橋米線卻將它精細起來,一碟碟葷素將米線的美味編織得有厚度,有層次,香不散,味無窮,不似正餐,勝似正餐。當然在我的心目中過橋米線雖然有正堂的身價,但它仍不失野性的親和力。各地的名菜無不以華貴為美講究色香味,端出來個個像國寶珍品,有的精致剔透得令你不忍下箸。而過橋米線的鮮香卻包裹在樸素的市井中。有一種家母親烹的親切感。看似簡單的由食者自做加工的過橋米線口味演繹得如此神奇!這是過橋米線傾倒我的秘訣。一巨碗米線連湯帶料,讓我吝惜到無一物遺留碗內。
此後在我遊曆的雲南各地大飯店中,早點均有米線專櫃。有了初嚐過橋米線的美好經曆,我頓頓不舍。
過橋米線的美味是我所料不及的,它給我帶來的快樂、驚喜、享受已刻骨難忘,不覺連帶著對雲南的印象也似乎好感起來。
過橋米線稱得上是雲南的親善大使。
2015/1/24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