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

,寫我真情,寫我本意。沒有別的念頭,隻想留下一點痕跡供後代們借鑒,讓他們了解,原來我們這一代是怎樣地生活,怎樣地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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葦子灘,一九七零年的冬天 穆迅

(2021-08-29 15:28:05) 下一個

接下來幾天還是讀毛著。不過排長們都不出席。學習的怎樣,也沒人關心。班裏象放羊似的任你信天遊。蕭水坐在馬紮上,仍舊捧著毛主席語錄。眼睛盯著書,心眼兒卻往外張望。因為他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 不時有同學被叫出去,隔段時間同學回來,另一個同學又被叫了去。回來的同學有的低頭不語,有的坐那兒發呆,也有的若無其事。蕭水認為這顯然是個別談話,談的內容是什麽?沒有同學回來說。看有些人沮喪的樣子,定不是好事。

蕭水感到有一種不詳的陰影正悄悄逼近。

果然,沈胖也被叫了去,而且不止一次。回來一聲不響,盤腿坐在炕上像個泥菩薩。

按部隊的規矩營房二十四小時都需有人站崗巡邏,那天正輪到五班值班,蕭水和沈胖是晚上十一點到一點的班。這個點兒人們剛入睡,有夜貓子習慣的知識分子恐怕還躺在被窩裏睜眼數那看不清楚的房梁和椽子。

蕭水和沈胖兩人溜溜達達轉到房子的背後,找個沒風的地方,靠著牆點支煙,望著天上的星星。

    “怎麽,他們找你談話了?” 蕭水打破了沉默。

“嗯。”沈胖哼了一聲。繼續悶頭抽煙。

黑夜裏兩個煙頭火星子一上一下晃動著。

“你說,學院裏真有‘516’?”蕭水又問。

“誰他媽的知道!”沈胖將煙頭往遠處一扔,忿忿道:“咱們是小巴拉子,縱隊那幫子頭頭搞什麽鬼我哪知道?真是他把你賣了,你還幫他數錢。你不在學院,不知道,張布那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麵跑,神秘兮兮的也不告訴我們他和誰在打交道。咱們紅衛兵文藝縱隊全壞在他的手裏了!”

“不過縱隊的名譽也讓他打響了。靠他那三寸不爛口條,圈兒外人還以為咱們是文藝界龍頭老大呢。”蕭水說。

“他露臉了,我們呢?到現在還跟著他倒黴。”

“所以說,受蒙蔽無罪嘛。”

“‘516’可是反革命哎,那是反周總理哎,和一般打派仗組織不一樣,你要是承認了,心裏總是惶惶的跟賊似的。”

“那倒也是。”蕭水同情地歎了口氣。

“這他媽的張布要是和‘516’有一手,誰都跑不了。”沈胖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蕭水手上的香煙屁股燙到了手指,他趕快甩出。什麽意思?難道……蕭水腦子飛轉,運動初期的活動輪盤似的搜索一番,自己和張布有關係的就那麽幾件事,唯一受張布委派的也就是借調到中央專案組,但他壓根兒沒跟我說這和“516”有關啊。

蕭水又掏出一支煙,點燃,向天空長長吐出一口。隱隱的白煙隨風快速擺蕩很快被黑夜吞沒。嘴邊的煙頭閃爍著紅光不時飛出點點火星,那點兒火在深沉的夜幕包圍中顯得格外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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