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黑話

小議黑話  

 

 

    “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腰！”

    “臉紅什麽？”

    “精神煥發！”

    “怎麽又黃啦？”

    “防冷塗得臘！”

    明白什麽意思嗎？我肯定，年輕人準是一頭霧水：“神馬東東？”你說對了，這是三十幾年前家喻戶曉的“台詞”——革命樣板戲“智取威虎山”土匪之間的聯絡暗碼，俗稱“黑話”。與你們的“神馬東東”有異曲同工之妙，都不是人話。

    黑話起源於幫派盛行的時代。幫派之間的明爭暗鬥，造成黑社會環境十分複雜和險惡。識別幫友或異己，黑話成了最實用最可靠的檢驗工具。兩個陌生人碰麵，互不知底細，如何驗明正身？幾句黑話過招，便知分曉。“智取威虎山”裏的共產黨員楊子榮就是通曉黑話，才取得座山雕的信任，消除了戒心。解放軍趁機裏應外合，突然襲擊，才將土匪一網打盡。

    黑話成了既定圈內的專用語，通行證。在一個無形的勢力王國範圍內，通曉它，如魚入水，不懂它，頻撞玻璃門。

    當今的網路語言有點近乎於黑話，雖然它不是環境所迫，被逼出來的。隻不過是小青年們閑得發慌，杜撰幾個不倫不類的詞來尋求刺激。沒想到這“不倫不類”卻演化成準黑話，泛濫於網路內，形成虛擬世界專屬的語言。同樣是兩個不相識的網友在網上偶遇，幾句不三不四的網語，就能拉近他們的距離。心有靈犀，立馬斷定是“自己人”。

這些準黑話寄生於虛擬世界，離開網路它就無法生存。反過來說，那些不諳電腦的網盲視網路語言如同天書一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有一個老友，可謂學問淵博，通曉天下，唯獨與電腦結怨，從不涉入。那天聚會聊天，談到“雷人”。他竟然一無所知，詫問：“雷人是誰？”

    黑話隨著黑幫勢力退出曆史舞台而銷聲匿跡。虛擬世界的網路語言卻因網路的日益發達而蓬勃發展。雖然這種語言不規範常令捍衛漢語純潔的衛士們撻伐，可癡迷不誤的網友抱著“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心態仍舊不屑於顧。看來漢語世界裏的語言戰爭還將繼續下去。

    不過，出於百姓的生活環境愈加“險惡”，最近我卻越來越看中這類不三不四的網路語言，似乎預感它即將會演變為一種非常實用的傳播工具。像黑話一樣，榮膺虛擬世界裏各種圈內的語言傳遞護神。

    那一天，我向某個網站貼一篇文章，點擊上傳後，電腦屏幕中的小籃圈轉呀轉，許久沒有停下，似乎它在猶豫不決。幾分鍾後，終於它回應了：上傳失敗。沒有任何原因 。電腦出了問題？我又重試了幾次，次次回答都很肯定：失敗！沒有原因。看來不是電腦問題，而是電腦後麵那無形的虛擬世界裏有一隻手關掉了你通往外界的閥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並不意外。有人傳授，刪掉敏感詞，你就可以過關。我照他的話做了，沒用。看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的科技水平也在發展，你就是把文章燒成灰，它也認得你！況且權威人士也沒有派發紅頭文件，開誠布公地定期告訴你哪些是敏感詞？我哪兒知道什麽地方觸動了主兒的神經？您要是講明了，我也可以配合一下呀。其實我那文章也為當家的說了些好話。可惜，都給埋沒了。

虛擬世界無規無矩，我也不讚成。放任自流，好人容易遭殃。可是斥巨資，雇傭一大批網路巡捕，動不動就扒牆往你家裏偷窺，還無來由地鎖你家的大門。這真是讓人渾身不自在。記得文革時期的旅館嗎？每個房間的門上必須開一扇透明玻璃窗，供旅館工作人員隨時可以窺看房間內人員的一舉一動。此創意來自於“我們無產階級專政可以及時了解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多麽崇高的情懷啊！

    開關捏在人家手裏，你奈何不得。忽然我想起了黑話，沒準這玩意兒用一用，上邊也對你奈何不得。咱們用黑話交談，都是中國字，既沒有敏感詞，也沒有顛覆之嫌，隻不過是“你臉紅什麽？”之類。他又如何？所以，先別忙著捍衛漢語的純潔性了，發明點“雷人”等不是人的話，或許很實用。到那時“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腰”滿天飛，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