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閩文化想到台灣文化
第一次接觸閩文化是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我還十分清楚地記得那個場景:一個簡陋的會議室裏,幾張破舊的桌椅臨時搭建了個高架。不知從哪兒弄來台電視機,被供在高架上。這個塊頭大臉麵小的黑白電視機周圍擠滿了觀眾。銀幕上模模糊糊,抖抖跳跳地實況轉播全國戲曲匯演——閩南的高甲戲。劇名我已不記得了,要命的是,就是在如同霧裏看花似的轉播中,我竟瞧得目瞪口呆。幾個小醜在舞台上載歌載舞,舞姿飄逸詼諧,動作銜接完美,妙化傳神的舉手投足將空曠的舞台勾畫出千狀萬態的夢幻奇景來。這哪裏是民間小戲,分明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想不到佝僂小醜竟然也能表演的如此美麗。它實實在在地顛覆了我對中國戲曲的歧視,懂得了什麽是東方美。
閩文化蝸居在高山峻嶺之後,不易被人察覺。偶觸其膚,又被她的玉軟花柔所吸引。那動聽的小曲,用稚真的閩南語演唱,略帶一絲傷愁,令我久久回味。雖然我不懂閩南話,可對閩南歌曲的癡情,不覺成了周末胡瓜主持的“明日之星”中台語歌曲比賽的鐵觀眾。
閩文化之所以為世人注意,恐怕和那對岸小小的台灣有關。就像粵文化中的香港文化,台灣文化大大地搶了閩文化的風頭,世人隻知台語,卻忘了它的根在福建閩南。
在一般人的印象裏,台灣文化就是閩南文化,其實細細想也並不全是。台灣文化是個很難說清楚的文化。
真正的台灣文化應該定義為原住民文化,就是那些現仍居住在偏遠高山的統稱高山族文化。他們有著與中國大陸截然徊異的山地文化。遺憾的是這些原始、弱小、散落的文化頂不住外來相對強大的閩文化入侵,讓位出主體文化,成了台灣文化的點綴。倒是中國大陸念念不忘“主持正義”,每凡演示台灣文化千篇一律都是阿裏山歌。
台灣島上的閩南文化原以為其老大地位無人替代,可以高枕無憂。不想被打得爬不起來的娘家清朝政府,舍子保命,將台灣過繼給了日本。這下完了,台灣的龍頭老大換成了日本文化。這一壓就是六十年。等二戰結束後回到娘家,人可就不是原來的人了,言談舉止總是有那末點兒日本味。這也怨不得台灣人,身不由己給了人家,還要他潔身自愛,實在強人所難了。
閩南文化的“惡夢”並未結束,“好”日子沒過幾天,國民黨的幾百萬敗兵潮水般地退到台灣。別看他軍事上是輸了,可這幫子“殘兵敗將”卻是中華文化的精英。胡適、梁實秋、林語堂、傅斯年、梅貽琦、張大千等等,等等,還有來自中國大陸東南西北四方父老鄉親,挾裹著上至傳世國寶,下至各自方言小調如群蟻漫山似地爬遍台灣每一個角落。將閩南文化咀嚼的支離破碎,毫無生存能力。看看台灣官方文化幾乎清一色的“外省人”及他們的後代。鄧麗君、白先勇、張小燕、三毛、瓊瑤、林青霞、以至現在的李安、大小S、蔡康永、陶子、等等,等等即便他們強調他們演繹是台灣文化,但那也是抹了一層台灣奶油的大陸蛋糕。有些人甚至不會講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