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馬路邊的排檔
在網上就得知,我們旅館對麵的集市裏有個中餐檔,那裏的牛肉麵很好吃。曼穀一日遊一結束便忙不迭地衝出旅館,奔向對麵的排檔。
還沒跑出幾步,人就定在了馬路當中。對麵一溜的排檔靜悄悄,空無一人。把角的中餐檔,囚籠般地封的死死的。鐵欄杆裏餐桌四腳朝天堆在爐台上。我咽了口吐沫,呆愣著半天沒明白過來:這才晚上六點多鍾,怎麽全都打烊,生意不做了?
悻悻然回到旅館,前台小姑娘笑著對我們說,今天是星期六,排檔周末休息不開門。
“那,附近有無飯館可用餐?”我問。
小姑娘依舊保持著甜甜的微笑,搖搖頭。
好家夥!難道這兒的人周末不吃飯?!
“哦!有一家開的,過兩條橫馬路轉彎的地方。”小姑娘忽然想起。
別無選擇,我和妻子隻能遵行她的指引,遠征那與眾不同的餐館。
太陽剛落山,酷熱的餘威仍肆虐著街道,柏油馬路軟軟的像烘山芋似地烤著你的雙腳。身邊沒有一絲風,悶得你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大汗淋漓地見到那個餐館,很好認,周圍一切寂靜,唯獨它,店前人來人往,凸顯繁忙。
餐館與兩旁商店無異,舊舊的,髒髒的,亂亂的,沒有招牌,店麵也無門,像敞開兩腿毫無隱私地衝著馬路。老板將爐台移到店外,當街烹炒菜肴。身旁六七個髒兮兮的飯隔,分別堆放熱烘烘豬食般的熟菜。瞧這擺設,估摸也就吸引老顧客和蒼蠅們光顧。初來乍到的,誰敢趟這渾水?我們站在一旁審慎地瞧著,還真有人不撿不問隨便用手指指點點,交易便做成。老板娘將菜飯直接倒在薄薄的塑料袋裏熟練地一紮,顧客拎著塑料袋就走。
我們站在馬路邊的飯攤旁猶豫了許久。畢竟人生地不熟,再熱汗粘身地四處探尋那不知有無的餐館和就在此地入餐,都是非常艱難的選擇。最後還是饑餓逼著妻子同意留下。既然人家都能吃,我們的肚囊也不是孬種,吃了又怎樣!
看我們下定決心不走,老板娘很是高興,特意搬了張桌子擺在了滿是汙水的店外。惡心是惡心了點兒,可比那同樣齷齪的店內風涼些許,這也算是一種特殊招待吧。
飯菜毫無味道可言,吃了些什麽也沒有印象,完全是盡義務填飽肚子而已。事後,令人安慰的是我們竟然沒有拉肚子,這是一大奇跡,難道他們出汙泥而不染?
在泰國,這是我們享受的第一頓晚餐。
第二天中午,從水上市場回來。烈日當空,高速公路白花花地晃眼,車子被炙熱的路麵燙的四輪不敢著地,全都慌慌忙忙爭先恐後地向前飛奔。可是離目的地帕提亞還有很長距離,再熱也得找個地方進午餐呀。
和司機商量了一下,他說,我帶你們去吃中餐吧,就在路邊。我們聽了好奇心比食欲還強烈,這荒郊野地也有中餐館?司機得意地直了直身子,將車子並進慢行線,開始向路邊張望起來。
不一會兒,他指著前方說,喏,就在那兒。樹叢後一麵大招牌探出頭,“四川美食”四個中文大字赫然出現。
車子離開高速公路,不用轉彎直接就開進了四川美食前的停車場。
說是餐館,實際上也就是個超級排檔。一張張巨大的塑料瓦楞板車棚似的罩著排檔,沒有牆,四麵透風。由鐵管支撐的棚頂舉著一長排精美川菜彩照招牌,彩照上的菜肴華麗而又幹淨,看上去誘人饞涎欲滴。餐具、櫥櫃、冰箱、爐灶、案台、水鬥等廚房設備全都無遮無掩地暴露在你的眼前。也許出於這個原因,所有的刀鏟杖鉗堆碼的整整齊齊,鍋碗瓢盆洗刷的幹幹淨淨。員工、大廚在水鬥、案台、爐灶之間儼然個個像演員,當眾使出渾身本領表演洗菜、刀功、烹技。
我們落座的“餐廳”也是360度全景一覽無遺的大棚。幾隻立式風扇對著你瘋狂地吹著,雖然解決不了降溫大問題,至少能讓我們靜心地坐在餐桌旁。
來泰國兩天,心裏總是納悶,怎麽到處是赤身露體的排檔攤,卻看不到正兒八經的餐館。後來才想通,除了高檔餐廳,一般飯館是付不起一年到頭冷氣費的。與其縮在屋裏顧客老板兩難,倒不如索性來個四麵皆空,反正“屋”裏“屋”外一樣,顧客也無話可說。所以你在泰國馬路邊可以看到即便是具有一定級別的餐業,常常也是大排檔打扮。
這個四川美食的老板是位年輕姑娘,結實身材,通紅圓臉透著秀氣,齊耳短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個“颯爽英姿五尺槍”的女民兵。
閑談中我們才知道,姑娘來自四川,原本到泰國計劃學做泰國菜,回國可以大顯身手。誰知當有人知道她會做一手好川菜時,反倒慫恿她留下創業,就這樣一晃已兩年。
“生意怎樣?”我問。
“可以吧。”姑娘回答:“剛開張不久,還要看一段時間。”
從姑娘的口氣裏,能覺出她目前正幹勁十足。
到底是自家人燒自家菜好,地道川味,入口蜀韻餘香。公平講,這是我在泰國吃的最美一餐,隻是唯有此次我拉了肚子。
第三天的傍晚,我們從帕提亞返回泰國機場邊的旅店。雖然頭頂上,飛機轟轟地吵來吵去,但心裏卻安定了許多,再也不用擔心趕明天早班的飛機了。傳說中的曼穀塞車文化讓我們不敢貿然在市中心下榻。
安頓好房間,信步走出旅館。沿著馬路看見有片空地,密密麻麻地雲集著小吃排檔。此時已是華燈初上,晶晶熒熒的白光燈在各自攤檔的棚頂下溫馨地籠罩著自家的鮮味。攤主們在燈影裏時進時出,忙著自己的生意。排擋大多用手推車製成,上麵有一玻璃櫥櫃,櫃外色彩斑斕的廣告、價目表守護上下。櫃內亮如白晝,雞鴨魚肉或吊掛,或碼盤,恍如珍肴。車子周身堆滿煤氣罐、塑料桶、成摞的碗碟等雜七雜八廚物,雖嫌淩亂,倒也充滿生氣。炒鍋、煎盤噴出的廚香彌漫在空地周圍,引誘著饑腸轆轆的行人。不時你看到衣著時髦的青年白領們站立在攤檔前品嚐剛出爐的小吃。一個女孩從前麵輕盈走過,白襯衫細花白裙,清瘦身材,馬尾發隨步微微飄擺。她目不顧盼,直徑走到一攤前,燈光瀑瀉,她更顯通身亮白。不用多語,幾個簡單動作,已紮好的塑料袋便從食廚櫃的空檔中遞了出來。轉眼白衣女孩便隱沒在夜幕中。
此地攤位雖多,卻並不喧嘩。主客之間,客友之間,說話均細聲細語。倒是馬路上的“突突”車燥嘯著奔來奔去,反襯集市的靜謐,晚風吹過,心已有涼意。
我與妻子坐下,試要了一碗鮮湯米粉。碗大,紅綠相間的菜蔬,類似的潮州魚丸,還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伴料,清湯裹米粉。我喝了一口,立刻回頭高喊:“One more!Please!”四座驚聞皆抬頭看我。不過他們的臉上包括老板臉上卻是欣喜的微笑。
這是我們此次泰國之行的最後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