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夫雜文
閑時，一杯茶，一支筆， . . .
此行本緣於我們去年買好的一場歌劇演出。它不但是著名作曲家Amilcare Ponchielli創作的意大利語的大歌劇Grand Opera《喬康達》（La Gioconda），更因為它是由三位我們喜歡的歌劇明星同台主演：俄國女高音Anna Netrebko德國男高音Jonas Kaufmann和法國男中音Ludovic Tézier。恰好一對朋友夫婦也非常喜歡他們的演出，所以我們聯手購票安排那不勒斯行程（那不勒斯三天，羅馬一天）。
下城區和上城區
如果你讀過Elena Ferrante寫的著名那不勒斯四部曲《我的天才女友》（L'amica geniale），你會對那不勒斯有一種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的感覺。其感受之強烈足使你不會去那裏旅遊度假。也正是因此，曆次來坎帕尼亞（Campania）度假旅遊，我們從未駐足那不勒斯這個城市。
那不勒斯更最著名的特征是它的上城區和下城區的巨大和明顯的階層分化社會差距，其差距如此之大以至於達到百年不得融合的地步。另一方麵，那不勒斯人也是一個奇怪的群體，對足球的熱愛和對米蘭人的憎恨把那不勒斯人凝聚成一個整體。更有阿根廷人馬拉多納把那不勒斯足球對推上意甲頂峰，使得那不勒斯在意大利全境造就了極高的足球聲譽，也使得那不勒斯人有了一個共同的新的上帝 - 馬拉多納。
經羅馬抵達那不勒斯已經是下午時分。放下行囊便走進下城區。我們從聖格雷戈裏大街和法院大街，經地下博物館，聖塞維諾小堂，新耶穌教堂，西班牙小區，最後到歌劇院和平民公投廣場。這段路是老城區最熱鬧，最嘈雜，最不安全和遊客最多的打卡路線。沿街酒吧餐廳紀念品店比鄰皆是，狹窄的街道兩麵擺滿了攤位，遊客熙熙攘攘，購物喝酒吃比薩。我們點了幾個比薩餅，吃起來味道卻非常一般, 僅僅充饑而已。就連所謂的瑪格麗特比薩餅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空有其名。雖然下城區教堂林立，但最熱門的教堂景觀確是聖塞維諾小教堂。其中十八世紀的 “蒙紗的基督”雕像在大理石上雕刻出麵紗般的紋理，逼真地表現受難後的基督。在西班牙小區，一行人走入窄巷深處，遊曆了一下馬拉多納小廣場，然後順著托萊多大街匆匆地走回到沿海的歌劇院和平民公投廣場。
整個行程大家的興致都很低。不怪是老城區，人聲嘈雜路麵雜亂，汽車摩托車在身邊穿行。沒有什麽可以稱得上異國情調，倒是有很多的懷舊之感。想來幾乎就是Ferrante小說的再現。其實，西班牙小區到馬拉多納小廣場這段路是最不安全的一段路。說到食品，比薩餅 Margharita不及格，酥皮糕點Sfogliatelle很一般，Babà蛋糕沒敢吃。最終還是找到到一家很好的中餐廳，以比較純正的川味滿足了我們一行人的中華胃。
遊覽上城區被安排在第四天。因為我們下午赴羅馬，便用了上午的時間去遊覽了“熟悉”的沃梅羅Vomero。這裏的街道和樓宇的確要比下城區要幹淨和清靜的許多，也有一些可供觀光的城堡或博物館。從沃梅羅山上仍可以鳥瞰下城區、海灣和維蘇威火山，但遠不如第二天去的Faito山頂壯觀。但在上城區，我們的確有些重新回到了文明世界的感覺。山上山下差別之大，不禁想去前日帶領一行人離開下城區鬧市時的“桃之夭夭”之感。
郊外一日遊 和 歌劇喬康達
那不勒斯民歌舉世聞名。盡管那不勒斯語不同於意大利語，有些四川方言的味道，但是民歌小調膾炙人口。例如，我的太陽（O Sole Mio），重歸蘇蓮托 (Torna a Surriento)和負心人(Core 'Ngrato)。在我們的入住旅館小桌上，竟然看到兩本早年的那不勒斯歌曲集，竟收集了數十首之多。
次日天氣晴朗溫度宜人，我們將白天的計劃安排去那不勒斯郊外的一個小鎮斯塔比亞海堡(Castellammare di Stabia)去登山觀景，因為晚上還要去歌劇院。
這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從那不勒斯乘坐電車四十分鍾，再乘坐十分鍾纜車便抵達海拔1100米的一座小山Faito。從山上向北看去，整個那不勒斯海灣、維蘇威火山和龐貝古城可以收眼底。海天一色蔚藍，火山輪廓清晰，水上點點白帆，風光之秀麗讓人心曠神怡。
山上遊人很少，沿下山小徑拾階信步走了一段路，然後在山頂餐廳點了些酒水和意大利麵條。陽光、暖風、美景和寂靜伴隨著我們度過了數小時美好時光。其實那不勒斯從來不會成為我們心怡的度假地，此行初衷就是逃出那不勒斯城。出乎意料，它竟給我們本來會很平淡的行程增添了一個小高潮。
遠離了那不勒斯的嘈雜淩亂，心緒也靜了下來許多。細酌慢飲間，環視遠近，或寥寥遊人，或牧羊老者，不禁感慨人生。山頂小村冉然成了我們的一日世外桃源。
下午時分，我們戀戀不舍離開山頂，匆匆忙忙下山。七點半在演出前順利趕到聖卡羅歌劇院（Teatro di San Carlos） 看我們的《喬康達》（La Gioconda）。
我們坐在一樓的包廂距離舞台很近，演員們歌唱表演都看得很清楚。盡管這些歌唱家們都已經年近六十，嗓音體力有所局限，但是在演唱充滿戲劇性的兩段詠歎調時， Cielo e mar 和Suicidio!，都能以極高的水準和精湛的發揮給觀眾以美好的聲樂享受和強烈的情感震撼，更令滿堂戲迷如醉如癡。明星們實力不可小覷。群星演好戲，好戲靠群星。Anna、Jonas 和Ludovic可謂是演這部歌劇的上乘組合。我們迢迢千裏亦為不虛此行。
歌劇主題大多集中在愛情、友情、忠誠、責任和義務，同時也多以悲劇結束。悲劇最終以女正角與男反角之間城下之盟的兌現方式來表現。Tosca中Tosca殺死男反角後為Mario殉情; La Gioconda中Gioconda為救情人Enzo而身許男反角，然後自殺殉情; Ernani中Elvira選擇與Ernani同盡，而後男反角慚愧自決。後兩個殉情讓兩個惡人活下來可謂寓意深刻：殺身成仁，本無獻身主義之意，一份忠貞一人擔當足以汗青永駐。而最終讓反角活下來更是一筆警世箴言。人心不測，惡人不死，世道險惡。
另外，在意大利看意大利語歌劇也是一個非常愜意的事情。你可以同時看意大利語和英語的雙語字幕。尤其是在表演詠歎調時，你可以全神貫注地跟蹤意大利語歌詞，去細細品味每個詞的語義、發音和表演，把戲癮過足。至於為演員們叫好，則要看我們自己的臨場發揮了。喬康達作為一部芭蕾歌劇(Grand Opera)，中間有一段著名的《時辰之舞》，然而聖卡羅的這段芭蕾舞表演還是給人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遺憾。
漁村一日遊
那不勒斯是意大利南部最大的城市。那不勒斯海灣有諸多旅遊景區和度假聖地，最為著名的有被火山爆發埋葬的龐貝（Pompeii）古城遺址，伊斯基亞島(Ischia)，索倫托(Sorrento)和卡普裏島（Capri）。數年前我們遊覽了龐貝索倫托和卡普裏島。此次計劃上伊斯基亞島(Ischia)，切身體驗一下《天才女友》故事中的陽光和沙灘。
但出發前我們還是選擇去了更靠近那不勒斯的普羅奇達小島（Procida）。這個小島以它小巧精致的漁村和海灘而著名。我們最喜歡的一部意大利電影《郵差》（Il Postino）就是在這島上完成外景拍攝的。
從那不勒斯乘輪渡半個小時即到達小島。走到南岸漁村高處駐足，遠望可見索倫托（Sorrento），俯視便是漁村全景。整個漁村的房子都被漆成極其淡雅的顏色，在藍色海天的映襯下極具女性之美。海邊幾家餐廳酒肆，數艘小舟漁艇，三三兩兩的遊人，或坐在陽傘下品酒吃飯，或沿著岸邊信步觀魚，一片溫馨的異國情調。
盡管我們隻在小島東端的漁村活動，但每走一步都能隱約看到電影《郵差》中場景，空氣中彌散著海水的清新和廚房的美味。找到一個臨海餐桌坐下來，點了海鮮寬麵、意大利餃和啤酒，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天來。沐浴在溫暖和煦的陽光中，漫不經心地聽著鄰桌食客的德語法語交談，看著遠近的民宅風格和街景，體會著時間從身邊流過的愜意，-- 多麽美妙的時光！
美景當與美食相輔。妻耳朵靈，點餐時一聽到檸檬沙拉（Insalata di limone di Procida），馬上認識到這是當地的一道佐海鮮的特色食品。擺上餐桌時的那一霎那，這盤檸檬沙拉成為我們至今難以忘懷的一道小菜。後來得知，此檸檬是本村品品種，此菜隻在本村餐廳製作，別無二家。（其製作方法極其簡單，隻需要一個檸檬，外加大蒜、胡椒、薄荷、橄欖油和鹽）。
在不遠的海邊沙灘上看到有人日光浴，我們便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泳裝日霜浴巾一樣不缺，近二十度的海水也非常適合我們。晚飯後繼續在島上流連忘返地遊蕩，一直轉到日落以後，我們才乘坐最後一班輪渡離開小島，返回那不勒斯住所。
離島前，妻眼睜睜地錯過了購買當地檸檬的機會，或許將成為一個終生的遺憾。
總之，那不勒斯的這幾天在我們是非常幸運的。南意大利的春天很暖，陽光下接近三十度，與北歐相差二十餘度。那不勒斯灣和阿馬爾菲海岸這一帶是意大利最好的旅遊勝地之一，隻要離開那不勒斯，到處皆是上好去處。這幾日的豔陽天，更為我們的旅行提供了理想的氣候環境，使我們能在城外山上和水邊兩個村子徹底休閑放鬆一下。美妙絕倫的歌劇、美麗壯觀的海灣和娟秀清靜的漁村，把本來很艱澀的旅遊變成了一個令人難忘的假日。
後記
在羅馬，我們出乎意料地發現了那裏竟然也有了唐人街。近二十年來，在火車站所在的維托裏奧廣場（Piazza Vittorio）周邊附近逐漸形成了一個華人集聚地區，開設了大量的店鋪和餐廳。我們隨著年齡的增加，對西餐的適應能力逐漸下降，出門在外還是以吃中餐為主以補償消化能力的下降。我們去中餐館吃飯無外乎就是有兩個要素，早餐吃要講究傳統，晚餐吃則要著重味道。今年幾次在外度假，如方便的話我們幾乎晚餐都離不開火鍋，早餐離不開中式早點如油條豆腐腦豆漿小籠包等等。發現羅馬華人街著實給了我們一個非常愉快的驚喜。
（19.04.20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