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來過來時,何以容還在院子裏,他本來想按門鈴,見她在便叫了一聲。
何以容聞聲看到他,連忙過去開門,兩人麵對麵時,臉上都寫著煩惱兩個字。
“晚來,我剛剛和以純談了一下.......”見秦晚來從身邊走過,什麽也沒說徑直準備進屋去,何以容忍不住開口。
秦晚來腳下一頓,緩緩轉身問:“談了什麽?”
“這些天來我也看出來,你現在愛的是以純,所以我和以純說,如果她和你結婚的話,歡歡有你們照顧我很放心,我可以.......可以放棄歡歡,不打擾你們的生活.......”
“你真的這麽想?”秦晚來眼睛亮了一下。
何以容苦笑道:“我想了很多,覺得這樣應該是最好的,但以純卻拒絕了.......”
“她.......她怎麽說?”秦晚來的表情又黯了下來。
“她說她和你不可能了,她想從以前的糾結中徹底走出來。她.......她選擇了葉向東。”
秦晚來聽何以容這麽一說,臉一陣青一陣白,默立了半晌才惱道:“她真的這麽說嗎?真的這樣決定了嗎?你們女人動不動就說我們男人心狠,但你們呢?你們不也一樣殘忍嗎?我承認我是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她當初告訴我說她懷孕的時候我不相信,造成了她父母的意外也失去了那個孩子,這是我最大的錯。可是會造成這些的根源是什麽!是你們那晚的欺騙,你們騙了我,把我逼到了無法選擇的地步。包括歡歡,我愛歡歡,可她說到底是你們瞞著我才有的。為什麽現在要我一個人來承受這一切!”
“對不起!晚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事情就不會這樣了!”
“夠了!對不起我已經聽膩了!我也受夠了,隨便你們怎麽想吧,歡歡是我的女兒,我要帶走她,我自己也能養好她,以後和你和她都沒有關係!”秦晚來突然爆發了,他是個男人,已經足夠委屈求全了。恨何以容無用,愛何以純也得不到她的心,那他還能如何?從今往後,他一心一意愛自己的女兒行不行!
何以容說出何以純的意思本意是想看看秦晚來反應,也好和他商量下一步到底該怎麽辦,沒想到反而激怒了秦晚來,讓他徹底爆發了。
“晚來!晚來!你想怎麽做?”秦晚來怒形於色往屋裏衝,何以容攔也攔不住。
直接走進歡歡的房間,孩子剛剛醒來,何以純正端了水喂她。見秦晚來一臉怒意,何以容則是表情焦急擔心,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要帶歡歡回秦家。”秦晚來看著孩子喝完了水才道。
“現在?”何以純詫異地問。
“沒錯!你養育了孩子這麽多年,隻說謝謝沒什麽用,你要錢也好或者什麽都好,我都答應。以後你想看孩子也隨時可以去。但從現在起,歡歡由我獨立撫養!”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何以純看了歡歡一眼,起身道:“我們出去再談!”
“你到底什麽意思?我不是說了等歡歡的病好了再.......”走到客廳後,何以純仍壓低聲音問。
“不必麻煩你了!你自由了!可以安心的過你自己的生活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養了歡歡這麽多年,這麽大的人情,我已經還不完了。以前是不知道所以沒辦法,現在已經清清楚楚。歡歡是我的女兒,無論是病了還是怎麽了都應該由我自己來照顧,這份責任是我的,你可以徹底放下了!”秦晚來忍著心痛道。以純要徹底斷,那就徹底斷吧,她猶豫了這麽久,不過是舍不得孩子吧,他何必再勉強!
何以純呆住了,她知道歡歡肯定得跟親生父母一起生活,可現在就讓她放手她怎麽放心得下,孩子還病著呀,還要經曆不知道多少次痛苦的治療,她不陪著怎麽行呢?
“為什麽要這麽突然呢?我.......我不是要霸著歡歡不放,可現在並不合適啊,等她的病好了再告訴她不是更好接受嗎?”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不想再承受這份好心,就當我不知好歹好了。反正她總歸要麵對這種分離,早一些,晚一些也沒多大的區別。”
何以純仍是不同意:“有區別的,怎麽會沒有區別呢,治療期間歡歡已經很難受了,突然改變生活軌跡,她怎麽理解得了? 等她好起來再說會好一些啊!”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我也一樣要接受。長痛不如短痛!我帶歡歡離開,再也不影響你的生活不是很好嗎?那是你想要的平靜,你有葉向東,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也不會孤單.......”
是何以容和秦晚來說了什麽嗎?聽說她要徹底放棄他,可能會選擇葉向東才突然做出要馬上帶走孩子的決定吧。她應該現在放手嗎?她怎麽能放得下呢,歡歡也離不開她和小姨啊!
見何以純遲疑不定,秦晚來的激動稍稍平複了一些,他最後掙紮道:“以純,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不管我用什麽理由來求你嫁給我,你都不肯接受。我說愛你,你也不相信!那麽,我最後再說一遍,你的確是舍不得孩子的,那看在孩子的份上,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和我還有孩子一起生活,我們會幸福的!”
“我.......”何以純退了一步,最終果斷搖頭道:“我們不可能了,對不起!晚來,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當年若不是我太執著,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所以父母的死我從沒有怪過你,那都是我的錯。我已經承受了足夠的懲罰,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愛的人本來是以容姐,雖然她也有錯,但你可以原諒她,你們也可以給歡歡一個健全幸福的家庭。”
秦晚來看著何以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我再問一個問題。我和葉向東,你本來一直猶豫不決,卻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了他。這個決定到底是因為你想成全我和以容,還是因為你確定現在愛的人是他?”
“我.......我想.......我想我的退出不是為了成全什麽,我是為了我自己。”何以純沒有正麵回答,但秦晚來已經因著這樣的回答熄滅了眼裏最後的一絲希望。
“讓我帶歡歡走吧!我沒別的什麽話可說了。”秦晚來整個人泄了氣,但仍堅持著這個念頭。
雖然看得出秦晚來受傷的眼神和前所未有的頹喪,何以純還是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把歡歡給回他:“不行!你有氣也好,怎麽樣都好,別在這個時候勉強孩子。歡歡本來很喜歡你,但如果你強要帶走她,她不會開心的。”
“我知道她會傷心會難過,但遲早會有這麽一天,過段時間總會好的,誰沒了誰日子不都得過下去!”秦晚來說完便想回歡歡房間去帶孩子離開。
何以純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衣服叫道:“你別太過份了,別什麽事都由著你的性子!”
“我過份嗎?”秦晚來看著何以純,突然笑了起來,雖然那笑怎麽看都和哭喪著臉差不多,他也低吼道:“我過份就對了,我本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人,這段時間的我都不像本來的我了,結果又如何呢?你還不是不當回事!所以做人根本沒必要那麽好!”
如果他更強硬一些,不總是考慮以純這個感受那個感受,用上點手段什麽的,以純隻怕早就同意嫁給他了。
何以純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反駁道:“你這樣根本就是胡說!這段時間的你非常好!如果五年前的你能像這段時間一樣,稍稍為我著想,如果沒發生那些無法挽回的遺憾,我和你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這麽說你對我其實還是有感情的對不對?”秦晚來反手拉住何以純問。
“怎麽可能完全沒有,可這份感情不像以前那麽純粹了。它代表的隻是曾經,是過去,是再也不能恢複的破碎的鏡子!”何以純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感受,重逢之後,她對秦晚來的感覺一直是非常複雜的,那些複雜的感覺交織在一起,讓她弄不清自己到底還愛不愛他。現在,她已經明白了,她對他最真摯最深沉最厚重的那份感情已經留在五年前了,現在的那些感覺早就支離破碎再也恢複不全了。
“你何不直接說,以前愛我,現在不愛了,這樣不更簡單!”秦晚來鬆開了手有些悲哀地看著何以純道:“其實說了這麽多,你並沒有說出最真實的感覺。你口口聲聲說你父母的死不怪我,但你心裏其實是有怨的,還有失去的那個孩子,你更怨我!現在知道了歡歡的來曆,隻要一看著她你肯定就會想到那一晚,想到那個失去的孩子,這讓你的心無法平靜,那些怨和不平靜慢慢吞噬了你對我的愛,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何以純愣住了,沒有馬上反駁秦晚來。也許他說得對,她對他其實有怨,但更多的卻是自責並怨恨過去的自己,過去主要是因為她執著於對他的感情才生出這麽多痛苦的事來。所以她從骨子裏害怕了這份感情,痛了這麽多年,她怎麽還敢投入,怎麽去重複過去?至於歡歡,歡歡的存在確實會提醒著她那難堪的一夜,提醒著她的錯誤,這也是逃避不了的事實。
“不管怎麽樣,歡歡是我養大的孩子,我對她的愛不會變!你也愛她,為什麽非要這種時候帶走她?你明知道那會讓她多難受多抗拒。看到孩子難受你的心也會更痛,何苦呢?”無論秦晚來怎麽說,何以純都不希望他在歡歡病好之前帶走她。
“以純說得對,晚來,歡歡生病已經很難受了,我們還是再等等吧........”何以容本來待在歡歡房間陪著她沒有跟出來,見他們聊了這麽久沒回房,也聽不到什麽動靜,便和歡歡說了一聲,走了出來。
“你住嘴!本來看在歡歡的份上,我不想和你計較什麽。但你永遠也別忘了為什麽會有今天的一切,所有的事都因你而起,你別像沒事人一樣!”秦晚來本就難受之極,看見何以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何以容沒想到自己一出來就成了炮灰也覺得委屈:“我........我怎麽是沒事人了?我這麽多年的煎熬你能明白嗎?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能狠心點不生這個孩子那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何以容說完就嚶嚶哭了起來,秦晚來看著她再說不出什麽狠話來。何以容說的沒錯,如果沒有歡歡就不會有現在的糾結了,但想到這樣可愛的寶貝沒有出世的機會也是異常難受的。如果完全不知道可以沒有感覺,已經相處了這麽久,傾注了感情,還怎麽能去想這種‘如果沒有’的假設!
“我們都有錯,但歡歡什麽錯也沒有,我們的錯已經深深地傷害了我們自己,別讓這些錯再傷害了孩子好不好?”何以純用祈求的眼神看著秦晚來道。
秦晚來卻仍是冷笑:“別說得你多麽偉大多麽為孩子著想,如果你真得愛歡歡勝過一切,那嫁給我歡歡不就什麽傷害也沒有了嗎?”
“你.........隨便你怎麽怨我都好,我從沒說我是什麽偉人聖人!我不過是個小女人,隻想要一份最平凡最簡單最普通的幸福而已。說到犧牲,你怎麽不為了孩子犧牲一下!這些年反正是我在養孩子,我一個人也能將歡歡養大成人,她什麽都不知道的話照樣會幸福,你能放手嗎?”
何以純的質問讓秦晚來無話可說了。是的!他不該那麽說以純,她能心平氣和同意在孩子康複後就放手把孩子還給他和何以容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她隻是壓下了心裏的不舍和難過而已。很多時候,從容放手比緊抓著不放還要難得多!
“請你再好好想想,我去房間陪歡歡。”何以純見秦晚來語塞並不繼續糾纏,匆匆回去歡歡的房間。反正她這會兒不會同意讓任何人帶走孩子,她不同意,小姨更不會同意!孩子現在還姓何,也不是秦晚來說要帶走就能帶走的!
秦晚來本也是一時之氣,稍冷靜之後也知道這時候帶走孩子並不合適。他爸還住在醫院,他媽媽忙著照顧,又經他百般安撫之後才沒顧得上歡歡的事,如果讓他媽攪和進來那可就更熱鬧了。
不過,就算蘇月琴不摻和進來。在葉向東過來之後,何家也是足夠熱鬧了。
下午四點多,何家客廳裏算是坐滿了人,何以容和秦晚來沒有走,葉向東來了,葉晨小睡了一下也下了樓,歡歡精神不錯,一邊看動畫片一邊吃以純精心為她準備的水果和點心。小家夥現在胃口不太好,正餐吃不了多少,隻能多多準備,少吃多餐。
葉向東看見何以容和秦晚來並不覺得意外,看見葉晨卻是吃了一驚。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也沒跟家裏說一聲?”
葉晨‘嘿嘿’笑了一聲避重就輕道:“純屬臨時決定,誰也沒有通知。”
“那怎麽回來了也不打電話給我呢?要是爸知道了........”
“千萬別告訴爸,等等再說,不然爸的心髒可就危險了!既然大哥過來了,那我先告訴大哥一個秘密,不過你聽了不要太激動哦!”葉晨說著湊到葉向東耳朵邊悄悄說了句什麽,葉向東馬上變了臉色。
“你說什麽?是真的嗎?那家夥是誰?”
“都說了不要激動嘛........”
“你跟我出去說!”家醜不可外揚,葉向東可不想在秦晚來和何以容麵前討論葉晨的私人問題,但這個問題不馬上問清楚也不行,他拉著葉晨就往外走。
“你真的懷孕了嗎?孩子爸是誰?是不是小武和爸見過那個........那個蕭家的老大?”出到院子裏之後,葉向東放低聲音卻急切地問。葉晨大了肚子自己跑回西安來可不是小事,就這麽一個妹妹被人欺負了也不成!
葉晨挑眉道:“大哥知道得還蠻多嘛,小武可真是個大嘴巴!沒錯啦!就是他!”
“聽小武說那人還不錯呀!你怎麽自己跑回來了?”葉向東略鬆了口氣,葉晨沒有隱瞞著不肯招出孩子的你們,對方也是不錯的人,情況就不算太糟糕。
“他欺負我嘛!等他來了大哥幫我教訓他好不好?”葉晨嘻皮笑臉地道,一點兒也不緊張。
“你這丫頭,真是的!我算是白緊張了,我看倒黴的是那個姓蕭的家夥,攤上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丫頭!”
“誰讓他騙我的,他明明知道我懷孕了卻還假裝不知道,把我當小孩子一樣哄著。不讓他來西安見識一下老頭子和大哥的威嚴,他還不知道我們葉家人的厲害呢!”
“看你這個樣子,明顯是欺負人家了。老爸要是知道你孩子都有了,肯定馬上把你打包送去蕭家。大哥這次也幫不了你了。”
“你確定嗎?你要是不幫我,那我可就不做你的眼線和說客了。”葉晨雙臂一抱好整以暇地道,葉向東不幫她才怪呢。
“說到懷孕,其實........”葉向東一向嚴肅的臉突然泛起了一抹掩飾不住的喜悅,他猶豫了一下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道:“其實以純也有了,我過來就是想告訴她的,還不知道怎麽說比較好。不想當著秦晚來和何以容的麵說,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走。”
“啊!不是吧?大哥你這麽神速呀,還真是人不可貌相。以純肯定是喝醉了才被大哥弄上床的吧!”葉晨驚訝且口無摭攔地道。
“你才喝醉了呢!”
葉向東忍不住瞪了葉晨一眼,葉晨卻是難得地臉紅了一下,她和蕭青雲確實是在酒吧碰上的,不過是兩下看對了眼,倒也沒有喝醉。
“好啦,大哥厲害!大哥威武!這樣我可就大大放心了,本來我還擔心以純會不會為了歡歡和那個秦晚來在一起呢,現在姓秦的可算是徹底出局了。以純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她還不知道,本來是做骨髓配型比對時做了一些檢查正好查到了,醫生和我認識,就先告訴了我。”
“那你趕緊告訴她吧,這事可不能瞞著,蕭青雲明知我有了孩子還跟我裝傻可把我氣死了。”
“嗯,你的問題我們晚一點再好好談,我先和以純說一下,你幫著照顧好歡歡。”
“行啦,趕緊吧!真不知道以純會是什麽表情呢,可惜客廳裏有兩隻大電燈泡,不然直接說就行了。你和以純去她房間說吧,這麽重大而且私密的事,在房間說可比在院子裏說強得多。”葉晨建議道。
看著葉向東沉著臉拉著葉晨出去,一會兒,兩人又麵帶喜色回了屋。何以容和秦晚來互看了一眼,視線又迅速分開了,他們可是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當葉向東牽著何以純上樓的時候,秦晚來眼裏簡直冒得出火來了,他真恨不得抱了歡歡立馬走人,葉晨卻像老母雞似的先他一步帶著孩子回了歡歡房間並關上了房門。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能如困獸一般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他想不通葉向東為什麽一來就和以純去她的房間,他要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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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喜歡晚來的真性情,他一時激動想帶走歡歡是知道以純選擇葉的正常反應。希望晚來遇到一個他愛也愛他的好姑娘。
嗬嗬,他是幸運的,沒有娶三無女—無趣無腦無底線。
幸虧純選擇了葉向東,不然的話,若嫁了秦晚來, 他必會原形畢露,再一次我行我素。純不會有安生日子。
秦晚來這樣的人除非他悔悟自己的不是,否則他不會真的改過的。
雖然不時還為以純的拖泥帶水著急,不覺之中以純其實已經有很大進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