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
Holi-day
（11）搭個順風車
一個多小時後，汽車終於駛進了曙光中學。大家歡呼著跳下車，活動著四肢，或是坐倒休息。
八一勇士被安排住在一間教室裏，課桌靠牆擺成大通鋪，上麵鋪著各種顏色的褥子，還有十幾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不錯嘛，還有被子！”眾人表示滿意。放下行李，他們去找飯館吃飽了飯，把縣城轉了個遍，又到城外爬山，看風景。馬秀才用他的120照相機給大家照了幾張相，還請人幫照了一張八一勇士合影。
在縣裏最大的飯館吃過晚飯，去公共澡堂洗了澡。參謀長說：“咱們去多買點好吃的，玩兒牌晚了當夜宵。我和馬秀才一頭兒，挑戰小老九和唐騾子。”眾人都叫好。
小地主說：“小老九是厲害，但唐騾子還是一如既往——沒用！”
回到住處，大驢脫了鞋跳到床上，叫道：“讓他們四個鬥吧，我們五個拱豬。”
“咦，唐騾子怎麽沒啦？”馬秀才問。
參謀長正把大家的濕毛巾往幾個椅子背上搭，抬起頭道：“不會走丟了吧？”
“不會。”小地主說，“進校門兒的時候他還在呢，肯定跑哪兒串門兒去了。沒瞧丫在車上那通胡侃，準是瞄上誰了。”
馬秀才站在房間當中，雙手插腰，把臉拉得更長了，憤憤地道：“真應該把這騾子下放到農村拉驢車去……”
“嘿——！”，大驢叫道：“我他媽招你惹你啦？”
“對不起，傷及無辜了。”馬秀才舉起一隻手，然後對陳過早兒說，“大過早兒，要不你跟老九一頭兒？”
“好好好，”四和尚道，“趕緊把他調走，省得他盡出損人不利己的牌。”
……
唐騾子快十點才回來，一進門就衝通鋪上的兩堆人大喊：“同誌們，哥們兒這回可立功啦！”
“唐騾子，你怎麽沒申請就獨自行動？”馬秀才責怪道。
唐騾子跳到兩堆人中間，說道：“我代表八一勇士去參加革命辯論會去了，你們這些人都是文化大革命的落後分子。”然後他爬到鄭心渠他們這邊，拍著參謀長的肩膀說：“頭兒，我有個好消息。有一幫中學生，還有兩個老師帶著，聯係了接待站的車回學校，他們人不多，我們可以搭他們的免費車……”
“搭他們的車幹嘛？”馬秀才問完，甩出一張小王八。
“砸死你！”鄭心渠甩出大王八。
“你們聽我說呀——”唐騾子揮著雙手，“他們的學校在西南方向，叫河泥鎮，那兒就有直達大渡河的長途車……”
“什麽？”參謀長和馬秀才同時抬頭看著唐騾子。馬秀才道：“你丫別逗了，我們都打聽過了，從成都到安順場都要二十多個小時，還得換車……”
“我問了，他們說從這兒到他們學校要十多個小時……”
“我去拿地圖。”馬秀才說著要站起來。
“做完一事再做一事。”陳過早兒把馬秀才按住。
“咱們的地圖上也沒有那些小鎮。”參謀長說，又問唐騾子，“他們幾點出發？”
“中午左右。”唐騾子道，“跟他們走又省錢，又省時間，反正從大渡河回來還得到成都，這樣就不用去兩次成都了……”
“唐騾子，你丫別故意把革命隊伍領上錯誤路線呀！”在另一邊的四和尚喊道。
“絕對是正確的革命方向，他們學校的名字都叫光明中學……”
一向少言少語的階級仇也插話道：“就是卡車上和你擠在一起的那群孩子吧，我瞧你跟那個戴黃圍巾的侃了一路。”
“行呀，仇大哥，眼睛夠厲害嘛！” 小地主讚道。
“當然。”四和尚說，“哪兒像你那個有眼無珠，隻會放氣，看不見東西。”
“廢話！誰的有眼無珠能看見東西？”小地主說。
“誒——，仇大哥的就能，他每天蹲坑兒都用下麵的眼睛看報紙，找出階級敵人，特別是地主。”四和尚說，“這就叫觀察。”
小地主哼了一聲道：“觀察個屎呀！”
陳過早兒冷冷地說：“不觀察，挨了鬥都不知道誰要鬥誰。”
“誰要鬥誰呀？”大驢叫道。
“叫你觀察嘛。”四和尚說。
“觀察什麽呀？”大驢仍是一臉茫然，呆呆地張著嘴。
“知道觀察什麽還觀察個屁！”四和尚說完踹了大驢一腳，“出牌！”幾個人哈哈笑了。
打完牌，參謀長說大家商量一下唐騾子的建議。可行程的事，眾人都習慣交給參謀長和馬秀才決定，其他人都不操這個心。參謀長見沒人反對唐騾子的建議，便問鄭心渠：“小老九，你肯定要跟我們去大渡河和雪山嗎？”
“當然！”鄭心渠正抓著一個涼酥饃幹啃，“還要去越南。”
“哪你不在乎我們先不去成都？”
“才不在乎呢，”鄭心渠嚼著東西，含糊地說：“城市沒什麽好玩兒的。”
參謀長看著馬秀才：“那就試試這條路線？”
“行，明兒我們就搭順風車了。”馬秀才瀟灑地甩甩長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