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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請上主席台

(2013-12-18 12:26:16) 下一個

26)請上主席台

         秦三娘過來對傅明妮說:“你們同他們玩吧,我下午來喊你們。”

         傅羅賓兄妹都呆呆地看著秦三娘。秦三娘微笑著說:“我是你們的大姑,是來接你們的。我女兒家就在這條街上,你們可以在這裏隨便玩。”

         鄭心渠心想,原來老大娘是這兩個新疆人的大姑,她昨天還背了黃粑去接他們,但沒接著。鄭心渠從小就受到很嚴格的講禮貌的教育,而這兄妹倆對他們的大姑一副沒禮貌的樣子,鄭心渠看著有氣,衝他倆喊道:“你們怎麽見了大姑不叫呀?!”

         傅羅賓兄妹其實是很懂禮貌的,來鄉下前爸爸也囑咐過,見了大姑、姑父、哥哥、姐姐什麽的,一定要好好打招呼。經鄭心渠一提醒,傅羅賓忙站起來,兄妹倆人都叫了“大姑”。秦三娘歡喜地答應了,她見兩個孩子都長相好看,衣服幹淨、漂亮,隻是他們的皮膚白卡卡的,像是缺少血色。

         兄妹倆又轉向鄭心渠說“謝謝”,八一勇士都嗬嗬笑了,不太明白為什麽這倆人不但不怪鄭心渠指責他們,反而謝謝他。

    秦三娘把門旁的傅德續叫過來,告訴傅羅賓兄妹,這是他們的幺叔,兄妹倆叫了幺叔。秦三娘讓傅德續裝行李,傅德續提起一件小行李放進秦三娘背上的大背篼裏。唐騾子見了,走上前抓住背篼說:“大娘,我幫您背吧。”秦三娘一個勁地說自己背得動。

         馬秀才說:“反正沒事兒,我們就搭把手吧。”

         小地主上前伸手把背篼裏的行李提了出來。傅德續提起一個帶四個小輪子的大箱子抗在肩上,另一隻手抓起一個大旅行袋就往外走,四和尚見這個瘦小的農民大叔一人拿兩件大東西,趕過去雙手抱住箱子說:“大叔,我幫您拿。”傅德續也不說話,隻是往前走,但終於還是被四和尚把箱子搶了過去。

         眾人拿著所有的行李走出飯館,好幾個人還都是空著手。門外的傅柳生愣愣地看著大家鬧轟轟地沿石板路向走上去,他的心突突跳著,心想,難道紅衛兵要沒收我們的全部家當?

         傅愛米抓著他的手催道:“我們走呀。”

         ……

         放下行李後,傅羅賓兄妹便隨八一勇士去玩兒。眾人在大肚河踩著石頭來回渡了好幾次,才回到鎮上,晃晃悠悠地走回公社大院。

         小地主拉開驢棚木門,嚇得叫了起來。四和尚跑過去,拉開門一看,叫道:“誰他媽真把驢放進來啦!”他走到裏麵,牽出一頭褐色的小毛驢。

         眾人圍上來,見這驢十分矮小,驢背隻到四和尚的腰部。四和尚一踮腳尖,跨腿騎上驢背。他拍著驢屁股,連聲喊“駕”,但小毛驢一動不動。唐騾子抱著驢頭叫道:“這是矮種驢!你丫塊大膘肥,人家受不了,快下來!”

         鄭心渠喊道:“讓我騎!”他常和同學玩兒騎驢的遊戲,一見真驢,便急著要試試。

         “對,老九騎還差不多。”唐騾子抓住驢臉部的韁繩說,“我幫你扶著。”

         四和尚從驢上下來。鄭心渠退到後麵十來步遠,叫道:“你們閃開!”

    大家讓開後,鄭心渠稍一下蹲,撒腿向著毛小驢飛奔過來,到了近前淩空而起,兩手在驢背上一拍,分開雙腿,重重落到驢背上。鄭心渠尚未坐穩,小毛驢猛然狂跳,驢屁股向上一拱,後蹄又淩空蹬出。鄭心渠身體彈起,“啊”地一聲從驢頭一側向下栽去,啪地一下重重撲倒在硬硬的土地上。

         大家向鄭心渠圍過去。幾個一直在看他們的老太太也走過來,一個說:“它認都不認得你們,咋個肯讓你們騎嘛?”另一個道:“快去衛生所看一哈!”

         鄭心渠額角和嘴裏都不斷地流血,但他不想去衛生所。傅明妮不停地叫:“必須看醫生!”

         唐騾子笑道:“什麽叫看醫生啊?是讓醫生給他看。”說完拉著鄭心渠往就在食堂隔壁的衛生所走。傅明妮跟在後麵,嘟囔著:“我就說讓他看醫生呀。”

         鄭心渠他們從衛生所回來時,王書記已派了人來催促他們。馬秀才見鄭心渠額角貼了巴掌大的紗布,讓他戴上帽子。鄭心渠跑進驢棚,找出自己的棉帽子戴上。傅明妮見了說:“戴上帽子沒有那麽像小男孩了。”

         唐騾子道:“你是說像老太太了?”

         傅明妮笑道:“不是像老太太,但像什麽,我也不知道。”

         “像解放軍!”鄭心渠叫道,“我是受了輕傷的解放軍。”

         “哦。”傅明妮有點茫然地點點頭。

         馬秀才給了傅羅賓兄妹一人一個紅衛兵袖章,倆人高高興興地戴上了。陳過早兒提著一個大提包,裏麵全是他們收集的宣傳材料,現在決定發掉,他們好輕裝行軍。大驢則找了個長長的竹竿,捆上了他們的有黃五星和“八一”倆字的紅色軍旗。

         參謀長說了聲“出發吧”,眾人就排著隊跟在大驢高高舉著的軍旗後麵走出大院向小學校大步走去。路上的人都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他們。

         到小學門口,王書記正伸著脖子焦急地盼著他們。進了大門,就是操場,早上擺好的幾百來張凳子上已坐滿了人。王書記見紅衛兵們停下來不走了,忙催促道:“請趕快上主席台。”

         八一勇士都愣了,參謀長說:“我們在下麵就可以了。”

         “不要開玩笑。”王書記咧嘴笑了,指著台子上方的大橫幅說,“聯合大會,你們首都紅衛兵還排在前頭,你們要主持大會,咋個可以不坐主席台嘛?”

         “好吧,我們跟著您上去。”參謀長伸出手掌,請王書記先走。

         主席台是個土坯砌成的半米高的長方台子,上麵已坐了十來個人。王書記帶著紅衛兵們從側麵向台上走。

                全場嘈雜聲漸漸大起來,人們看著這種他們從沒見過的陣容開始交頭接耳。高高舉起的八一軍旗後麵是八個軍裝、軍帽,腰紮武裝帶,精神抖擻的革命小將;後麵是一個戴棉軍帽、穿寬大軍裝,額角貼著大紗布的少年;然後是個披著卷發的漂亮女孩和一個格外高大的白臉大男孩。每個人都臂戴鮮紅的袖章,大大方方、神情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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