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一勇士
鄭心渠走過來。參謀長拉他在自己身邊坐下,說道:“小兄弟你和我們這幫人一見投緣,你要是願意加入我們的小組,我們非常歡迎。”
“我當然願意啦!”鄭心渠高興地回答。
“那好,現在起你有什麽想法就說,什麽事咱都是大家一起商量……”
“不用,不用,我聽各位大哥的。”鄭心渠忙說。他雖然特煩別人嫌他小,但真讓他同這些比他大三四歲的大同學平起平坐,他倒感到不自在了。
參謀長接著說:“我們打算到成都後,在那裏和周圍玩兒四五天,然後坐長途車去大渡河,你知道大渡河吧?”
“當然,太平天國的石達開在那兒全軍覆滅,但是紅軍飛奪瀘定橋,成功地強渡大渡河。”
“對,我們就是要去渡過大渡河,還要去爬雪山。你可以在成都的時候再決定要不要繼續跟我們去。”
“我當然要去。”
“聽說要暫停免費乘車串聯,我們以後不光要自己買票,很多路可能要步行……”
“你們放心,我不怕走路,我也帶了很多錢,買票吃飯什麽都沒問題。”鄭心渠顯出焦急的樣子,生怕別人不帶他去。
“好吧,”參謀長笑笑,“我們一月下旬要趕到昆明,唐騾子他們三個要在春節前回到北京,到時候你就跟著他們。”
“那你們五個呢?”
“我們嘛,”參謀長壓低聲音,“要南下抗美援越。”
“去越南上戰場?!”鄭心渠叫起來。
“嗯。”參謀長點點頭。
“這是我的夢想。我爸還參加了朝鮮停戰協定的談判,要是當時帶了我去,我就不同意跟丫美國佬停戰。我這次就跟你們一起去越南!反正我早晚要參軍……”
大家笑起來。參謀長說:“我昨天聽你說你還要找你姐姐……”
“我說著玩兒的,我才不願意跟女生一起行動呢!”
“呀!”小地主叫起來,“這可跟唐騾子正好相反嘛,他最搓火的就是我們隊伍裏沒女生。”
“我說心渠兄弟,”唐騾子趕緊打岔兒,站到眾人當中,對鄭心渠道:“參謀長今天算破例啦,都半年了,誰要加入他都不讓,說人一多就亂,今天卻主動把你收了。那我們八勇士可以改叫八一勇士了。你就是那個一。我們叫你小老九。我們都不用大名兒,你看啊,小地主、參謀長。”他又指著一個高個子,“大驢,因為他姓呂。”然後拍拍坐在座位靠背上的總穿軍大衣的瘦男孩兒,“這哥們兒叫階級仇,因為他打架野,拍板兒磚的時候都帶著巨大的階級仇。”他說完往過道方向讓了讓,露出座位上的圓臉、大眼睛的那位,“他是我們這裏的老四,又總愛剃光頭,我們叫他四和尚。”他又再挪一步,摟著坐在過道另一邊的那人的肩頭說道;“這是馬秀才,他其實不姓馬,因為臉長,又讀書比我們都多。”
鄭心渠不由地笑了,他早注意到馬秀才的長臉了,額頭高,下巴長,長長的鼻子,鼻梁高而直,挺帥的,就是臉實在太長了。
“唐騾子,你等等,”四和尚指著馬秀才和馬秀才對麵的人問鄭心渠:“小老九,你猜猜他們倆誰大?”
鄭心渠來回看看兩人,他注意到,馬秀才是眾人中唯一有點胡子的人,但另一位看上去則更像個大人,大腦袋、小身子,還總皺著眉頭,好像什麽時候都在想事兒,不過他打牌時,常常想了半天,卻投下一張鄭心渠認為是很臭的牌。“好像差不多吧。”鄭心渠答道。
有人笑了。四和尚堅持道:“一定要說一個。”
鄭心渠想,可能是馬秀才雖然胡子最重,但年齡卻很小,於是說道:“馬大哥應該小點吧。”話音未落,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大腦袋那位瞥眼看著笑得東倒西歪的四和尚,淡淡地說道:“和尚不務正業早晚淪為四不像、四大光。”
參謀長笑著說:“他其實是我們的老八,而馬秀才是老大。老八有點顯大,被四和尚和唐騾子叫做大過早兒,我們也叫他陳過早兒……”
“主要不是因為長相老,”唐騾子搶過話茬,“一次寫作文《我的理想》,老八寫他的理想是生三個兒子,分別培養成海陸空軍三個將領。老師在班上念了,問大家的感想,四和尚發言說老八是成熟過早,……”
陳過早兒一臉嚴肅地說:“四和尚跟唐騾子是嫉妒我,因為他們都不會有後代。”
“滾你的吧,”四和尚罵道,“你老得這麽快,等結了婚,沒準就生不出孩子了。”
陳過早兒不理他,又認真地說:“一己之力隻是匹夫之勇,真正偉大的理想是不可能靠……”
“過早兒,你就別說了,”小地主打斷他的話,“越說我們聽不懂的話,越像成熟過早。”
眾人都笑了。馬秀才拍拍身邊的唐騾子,把長臉伸向鄭心渠問道:“他是唐騾子,知道吧?”
鄭心渠笑著點點頭。
馬秀才接著說:“他給大驢起了外號,大驢就打擊報複,硬給他安了個騾子,其實唐騾子……”
四和尚搶著說道:“馬秀才的意思是,唐騾子一點兒都不騾子。”
唐騾子叫道:“四和尚也一點兒不和尚。”
“昨天那個大紅圍脖的北京妞兒走的時候,你丫的紅著眼,恨不得跟人家走了。”四和尚說,“你要是再這樣,我們可把你開除了,我們還叫八勇士。”
大家又哈哈笑了。
鄭心渠心中一驚,昨天的大紅圍脖的北京妞兒?那不是我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