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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哥們兒夠意思

(2013-12-07 18:43:52) 下一個

8)小哥們兒夠意思

         中午時分,火車駛進西安站,唐騾子他們中的三個人要下車買食品、打開水,其他人留在車上看守座位。鄭心渠也隨唐騾子等人去了。

         回到車上,鄭心渠尚未吃完飯,突然聽到車廂頭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叫道:“呀!這節比較空!”

         咦?鄭心渠心頭一震,姐姐的聲音!他站起來一看,喲——,果然是姐姐鄭心露!

         “我要睡午覺了。”鄭心渠說著便蹲下身子鑽到了座位底下,弓身曲腿躺著。

         “也沒有座位呀。還是等下一趟吧。”“坐這趟,到了寶雞不是還得下去換車嗎?”“都要暫停串聯了,坐一段算一段嘛。”一些男女生吵吵著走了過來。

         “反正就四五個小時,沒座位就沒座位唄。”鄭心渠聽到姐姐的聲音就在自己上方。

         “有座位,有座位!”唐騾子叫道,“同學,我們這兒有座位。”

         “哪兒有啊?!”小地主叫道,“你要人家坐你大腿上呀?”

         “哼,流氓!”鄭心露身後的女孩子撇著嘴說。

    “不是,不是!”唐騾子叫著,站了起來,“他是說他要坐我腿上。我才不幹呢,我寧可站著。我說,同學們,你們是北京的吧?我們也是。”他盯著鄭心露,感到心在砰砰跳,他還真沒見過這麽白淨、漂亮的北京妞兒。

         “誒!那邊有空位子了。快去,快去!”一個男生叫道。

         “喂,同學,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唐騾子衝鄭心露叫道,“回北京我們可以搞大聯合!”

         “好呀。”鄭心露衝唐騾子微微一笑,在身後同伴的推湧下,轉頭向前走了。

         “我們給你們騰點地方,大家一起坐嘛!”唐騾子叫道,“都是北京來到呀!”

         “你丫的應該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唐騾子的一個同伴說。

         “別看了,唐騾子你坐下吧。”另一個同伴說,“你丫累不累呀?大串聯的征途中還沒忘了拍婆子。”

         過了一會兒,鄭心渠正想從座位底下爬出來,就聽小地主說:“誒,唐騾子,他們待在那兒了,你還不趕快過去……”

         “得了吧!”另一個夥伴說,“要是打起來,我們可不管。”

         “也是。”小地主說,“那個妞兒是挺水靈的,但他們那麽有好幾個男的都不比你長得差。”

         鄭心渠聽說姐姐沒有離開這節車廂,也就不敢出來。他想,姐姐好像不喜歡趙二炮老來煩她,所以要是告訴姐姐自己可能把趙二炮打死了,那麽姐姐是不是會表揚自己?不過趙二炮又不是敵人,是不應該被打死的吧?毛主席不是說,要文鬥,不要武鬥嗎?……要是被姐姐看見,她肯定要自己跟她走,但還是跟著唐騾子他們好點……想著想著,車子開動了。很快,鄭心渠睡著了。

    當他醒來時,感到要尿尿,而且憋得難受,他這才想起剛才在停站的時候自己忘了去上廁所。車廂裏吵吵嚷嚷,亂哄哄的,他轉頭來回看看,見一片秘密麻麻的腳,知道車廂裏擠滿了人。要去廁所,可能要扶著行李架,踩著椅子靠背上跳過去,那樣,很可能被姐姐看到……。

         鄭心渠感到馬上要尿褲子了,於是想到了用水壺。他見軍用水壺就在身邊,於是抓過來,尿在了壺裏。然後,又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後,聽到唐騾子他們又在打牌了。他探出腦袋,感到車廂裏的人少了一些,窗外天色的已經有些昏暗了。他爬出來,唐騾子笑道:“哥們兒,你的午覺夠能睡的。要玩兒嗎?”

         “玩兒!”鄭心渠興奮的答應。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在抓牌的時候,在一旁觀看的那個圓臉男孩兒仰頭從軍用水壺裏喝了一大口後,噗的一下,將嘴裏的水狂噴出來,好多張牌和幾個人的身上都濕了。

         “四和尚,你丫幹嘛呢!”小地主叫道。

         “操!”四和尚叫道,“你們丫的打的什麽茶呀!又苦有鹹,還騷!”

         “喲——!”鄭心渠一看四和尚手上的水壺,忙叫道:“我以為那是我的壺呢,我剛才把尿撒在裏麵了。”

         “什麽?!”四和尚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圓更大了。

         “對不起。”鄭心渠說,“要不你往我的壺裏也尿一泡,我也喝一口。”他倒不是怕對方,但他知道,做錯了事兒,就要承認。

         “好!”四和尚一拍鄭心渠的肩膀,笑道,“好漢做事好漢當。小哥們兒你夠意思。”

         “就是。小哥們兒也不是故意的。”唐騾子說。

         “嬰兒尿比奶都有營養。”小地主說。

         “嘿,你丫的是說我還占便宜了。”四和尚把水壺伸到小地主嘴前叫道,“你喝!”

         “不喝,不喝!”小地主把水壺推開,笑道,“不過,他不是嬰兒,是小孩兒。”

         “我早就不是小孩兒了!”鄭心渠叫道。

         “咦——?不是小孩兒了?”唐騾子壓低聲音說,“你那兒長毛了嗎?”

         大家都哈哈笑了。

         鄭心渠氣得漲紅了臉,叫道:“我操!”

         大家更笑了。

         ……

         天黑後,車廂裏漸漸安靜下來,鄭心渠仍然鑽到座位底下,枕著書包,蜷著身子躺著,可能是午覺睡得太長,他久久不能入睡。伴著車底咣鐺鐺、咣鐺鐺的聲響,媽媽、朱阿姨、爸爸、姐姐、楊小龍和趙二炮這些人總在他腦中晃動。一想到趙二炮,他就感到不安,這個胖大的家夥可別真被自己打死呀,要真的死了會怎樣呢,他不知道,也不願去想。他在心裏禱告,盼望火車把自己帶到越遠越好,雖然他已經知道了這趟車的終點是天府之國的成都。

    火車在黎明前就開始走走停停,天邊放亮的時候,終於駛進了徽縣站。列車尚未停穩,車上的廣播就傳出消息,說本趟列車出了故障,預計明天才能繼續前行,不想等候的乘客可以轉簽今明兩天任何其它將要停靠本站的車次。本列車繼續開動之前,車站提供免費食品。徽縣紅衛兵接待站在站台和車站外設立了多個接待處,幫助串聯的革命師生解決任何問題。

         “得,火車被我們累趴下了。”唐騾子伸著懶腰說。

         小地主一邊往嘴裏塞著煮雞蛋,一邊含糊地叫道:“參謀長,我們怎麽行動呀?都開始下車啦!”

         參謀長正坐在窗前,觀察著車外的站台。他雖然是他們八個人中長得最瘦小的,白淨的臉上還佩著副眼鏡,但卻是大家推選的頭兒。聽見小地主的話,他轉過身來,掃一眼眾人,然後對站在過道上的鄭心渠招手道:“小兄弟,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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