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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罵人別用bitch

(2013-12-14 14:13:32) 下一個

20罵人別用bitch

         鄭心渠坐起來,用衣袖擦掉眼淚,低著頭說:“我做了個打架的夢。”

         隻聽唐騾子說道:“小老九,我剛才聽見你叫仇大哥,是不是打架叫他幫你拍板兒磚呀?”

         鄭心渠轉頭問馬秀才:“板兒磚拍後腦勺兒會拍死嗎?”

         “當然會,”馬秀才說,“我親眼見過。人其實也挺不經打的。”

         鄭心渠的心突突跳起來,顫聲問道:“那用木棒呢?”

         “也一樣啊,”馬秀才說,“要看打擊的部位和力度。”

         又聽大驢說道:“上次在井岡山,階級仇一磚把那小子拍得滿腦袋是血,他們一群紅衛兵都不敢動了,結果那小子的頭也沒什麽事兒……”

         “那是會拍!”那邊的四和尚也坐起來,“拍板兒磚不光是膽子,更是技術活兒。從小到大,光我在場的,仇大哥就拍過不下二十人,每次啪的一下,磚都碎了,但也就給人家開個瓢兒,流點兒血,最多再縫幾針。可是不會拍的,一下手就出人命。也不是真有血海深仇,沒必要給人拍殘、拍死,那樣你也吃不了兜著走。”

         鄭心渠聽了更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安靜片刻,傳來陳過早兒的聲音:“最重要的還是思想,動手之前就要想好要達到什麽效果,拍傷還是拍死。拍死了他,他兒子會不會找你報仇。”

         “你丫真不愧是大過早兒,”四和尚說,“媳婦兒還沒有,就老是兒子兒子的。還沒動手,就怕人家後代來報仇。”

         唐騾子喊道:“對和尚不用害怕,和尚不會有後代的。”

         “你他媽騾子就會有後代呀?!”四和尚叫道。

         眾人哈哈笑了。參謀長說:“大家快起床,我們上街找吃的去,我也不想吃這食堂的飯了。”

         “去找黃粑、羊肉湯麵!”一直沒吱聲的小地主第一個跳起來。

         “就是,沒油水哪來的勁兒鬥地主呀?”唐騾子話音未落,門外傳來食堂張阿姨的喊聲:“北京的紅衛兵,你們的早飯準備好嘍!”

         眾人麵麵相覷,擠眼睛、吐舌頭。參謀長站起來去開門,唐騾子叫道:“參謀長等等。”然後跨過來,拍掉參謀長肩背上的零星稻草,又轉向大夥道,“都把身上的亂草撣掉,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們剛睡過驢棚呢。”

         “你以為你睡的是什麽呀?”馬秀才笑著說。

         “臥鋪——!”剛站起來的鄭心渠響亮地回答,白中透紅的小臉上已經沒有了淚痕。

    參謀長打開驢棚的雙扇木門,見張阿姨的背影已向食堂走去了。靠牆根有兩個暖水瓶,他走過去拔開木塞一看,是滿滿的燙開水。他提到門口,招呼大家快來洗臉漱口。

         這個公社食堂一般隻是中午營業,昨天的晚飯和今天的早飯都是特意為他們做的。參謀長說,既然已經做了,我們隻能去吃,同時告訴食堂的張阿姨以後不要再專門給我們做了。

         飯後,八一勇士去公社大院對麵、位於坡下的小學校幫助布置會場。王書記一清早就派人四處去通知,把原來指派各單位和生產隊參加大會的名額增加了一倍,挨鬥的人也增多了,而且還報告了肥土縣縣政府,請縣裏派代表來參加這麽個難得的聯合批鬥大會。

         ……

         傅柳生本來就體弱多病,坐了四天晃晃悠悠的火車和長途汽車後,更是頭暈、惡心、渾身無力。好在天黑前到了肥土縣縣城,還算順利地住進縣招待所。位於半地下室的四張單人床的房間雖然陰冷,但很安靜。盡管仍然感到頭昏腦脹,傅柳生在黎明前醒來後就再睡不著了,而妻子、兒子、女兒都還在呼呼大睡。

         回到祖國的這幾個月裏,表麵上他總在說輕鬆、樂觀的話,其他三人則總在抱怨和發泄不滿,但內心裏,顯然是他最鬱悶、失望,甚至可說痛苦萬分。太陽光從扁扁的小窗戶透進,說明天已大亮。他歎了口氣,坐了起來,決定自己去把早飯買回房間裏吃,省得一家人出去又碰到麻煩。

         清晨的小縣城,在黃綠混雜的山巒懷抱中,顯得平靜、悠閑。樹木披著淡淡的白霜,空氣清新、涼爽,路上隻有零星的行人和自行車。傅柳生幾個月來第一次感到了心情舒暢,他覺得對這裏已經有點親切感了,雖然是第一次回來,畢竟月是故鄉明嘛。今天傍晚就可以到雞烏鎮見到堂姐,那他就可以完全鬆口氣了。

         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還緊閉著厚厚的門板,傅柳生戴一頂藍帽子、背著手在小縣城裏四下慢慢溜達,不時停下腳步看看宣傳欄、牆上,或是樹幹上貼的大字報。在一處圍牆上,他讀到一些讓他越看越氣憤的話,便扶了扶眼鏡,看看左右沒人,伸手撕下半張紙扔到地下。

    “你幹什麽?!”一聲喊叫立刻傳了過來,他轉過頭,見院門口一個戴紅衛兵袖章的女中學生正大步向他走來。

         傅柳生腦中剛閃出“倒黴”二字,女學生已經來到跟前,指著他的鼻子叫道:“為什麽撕大字報?”

         “我沒撕大字報。”傅柳生見女學生身後沒有其他人,膽子便大了些。

         “我都看到了!”

         “我撕的不是大字報,是一些罵人的粗言穢語。”

         “那也不許撕!”女學生瞪著眼睛大叫。

         “好吧,你幫我找點漿糊來,我粘回去。”傅柳生見路上行人漸多,希望馬上了結。

         “不行,你要跟我去學校開批鬥會。”

         “批鬥誰?”

         “當然批鬥你!還能批鬥我嗎?”

         傅柳生見本來挺漂亮的女孩如此氣勢洶洶,不由心中發顫,鄭重地說:“我不撕,它就會毒害你這樣沒頭腦的孩子。”

         “我一看你就是壞人!”女學生指著傅柳生的鼻子,臉上現出鄙夷的神情。

    傅柳生頓時感到心中一酸,想到自己曾經也是個英俊瀟灑的學生組織負責人,如今卻讓個女孩子一看就是壞人,不由地眼中潮濕。

         女學生見他發呆,以為他害怕了,便更加盛氣淩人,大聲說道:“搞快點!表現好的話,有可能批鬥完就放了你。就是這個院子裏頭,給我老老實實走進去!”

         傅柳生聽了,氣得渾身顫抖,叫道:“你這個不講理的,不講理的……”,他一著急,想不出合適的話,竟冒出一個英文詞“bitch(潑婦)”。女學生不知道是英文,當成了罵逼的髒話,氣得滿臉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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