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吉獲救
孫兵衛站在樹下,大刀高舉過頭,正要朝萬吉劈下,旁邊忽然閃出阿綱,一把抓住孫兵衛的手,高聲叫道:“有你這麽顯本事的嗎?”
“你不要命了?閃開!搗什麽亂?”
阿綱美麗的眼睛裏露出責備的神色,說道:“你這樣做不怕遭報應嗎?顯本事就拿失去自由的人試刀。”
“咦?怎麽你這樣庇護他?”
“即便是對惡人,也要有點慈悲之心吧?你把繩子解開,然後再跟他一對一的對陣,這樣殺了他也算你有本事。”
“就憑他,鬆不鬆綁還不都是一樣?”
“不一樣。那樣的話,我心裏會好受些。你也不會遭報應。”阿綱說罷就從腰間抽出短刀,刷的一下割開捆在萬吉身上的繩子,倒轉刀把遞給萬吉,說道:“這把短刀借給你,你跟他堂堂正正地較量一下!”
萬吉接過短刀,說了聲“多謝!”持刀站直身子,心想,這應該是剛才幫她玩荷蘭紙牌的回禮了。阿綱如蝴蝶般飄然離開,三次、隼人等人也都站起身來,麵露殺氣。
孫兵衛高聲叫道:“不錯!果然如此才更有趣!”手中刀向前探出,雙手緊握刀柄,腰身微曲,雙眼緊緊盯住萬吉——。
萬吉頭上滲出汗水,一步步向後退去,心想,自己這條命算是交待在這裏了。他心有不甘,想要把懷裏藏著的那封信交給那個遞刀過來的女子,請她送給俵兄,但此時阿綱的身影早已不在院裏。“不過一死而已,沒啥了不起的!”萬吉想到此處,停住後退的腳步,眼睛盯住孫兵衛。對方的刀尖也隨之停了下來。
就在此時,隻聽樹葉沙沙作響,不是風,而是一隻鴿子迎麵飛來。“啊,是俵兄在找我!”萬吉剛向信鴿投去一瞥,孫兵衛的大刀刷的一聲斜劈過來,刀尖從胸前掠過。萬吉急忙後仰,像鬆鼠似的縱身跳到大樹後麵。
孫兵衛嘴裏叫罵了一聲,緊握大刀,滴溜溜繞著大樹急轉,追趕著繞樹逃跑的萬吉。信鴿從房頂斜飛過來,圍著孫兵衛的刀尖盤旋,不離左右。
“萬吉,穩住!”突然牆上傳來叫喊聲。
“啊,俵兄!”
“我來幫你!”俵一八郎從牆上一躍而下,攻向孫兵衛的側麵。三次等人見有外人闖入,拿刀的拿刀、取槍的取槍,亂作一團。接著聽到“砰”的一聲,兩扇門板飛出,常木鴻山大踏步邁進院內,手中刀一閃,砍翻了三次,再揮一刀,斬斷了隼人左腕。隨後牆外傳來叫喊聲:“大阪府捕快奉命捉拿罪犯!大阪府捕快奉命捉拿罪犯!”
三次等人越發慌亂,一個個措手不及,被砍倒在地。孫兵衛見情形不對,縱身跳上房頂,一溜煙逃走了。
院子裏恢複了寧靜。俵一八郎高聲叫道:“源內先生!源內先生!”身材瘦削、細發髻、尖下頦的平賀源內手中揮著唐扇,慢悠悠地踱進院子。平賀源內文采橫溢,醫術精湛,而且經商有才,唯獨不擅長武藝,手無縛雞之力,隻能在院外虛張聲勢,呐喊助威。剛才外麵那幾聲就是他喊的。源內走進院子,把唐扇插進腰間,說道:“哈哈,看此情形,都解決了?”
院子裏血跡斑斑,房間拉門東倒西歪,三次和他的手下被常木鴻山捆了個結結實實。源內皺著眉頭,臉上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說道:“看來常木大人您是經曆了一番血戰啊!咦,怎麽不見俵兄?”
“他去追十夜孫兵衛那家夥。那家夥倒見機得快,一咋眼就溜走了。煩勞源內兄給萬吉包紮一下。”
“好嘞!治病救人可是在下的拿手戲。哦,不打緊,他隻是一是昏厥。這幾日過於疲勞,今天突然見到大人等,一下子精神放鬆,就暈過去了。”源內取來井水灌進萬吉口中,從藥箱裏拿出自製的丹藥喂萬吉服下。鴻山押著三次和他的兩個手下進了一間房屋,隨手鎖上房門。
俵一八郎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顧不得擦去額頭的汗水,向鴻山說道:“常山大人,在下追孫兵衛一直追到鬆林邊,被他跑掉了。實在是可惜!沒想到那家夥不僅精於劍術,腳底功夫也不一般。”
“救出萬吉就是首功一件,其他不在話下”。鴻山轉身問源內道:“源內先生,萬吉傷勢如何?”
“已經醒來,不要緊了。喂,萬吉,萬吉!”
“哎喲、哎喲!”萬吉呻吟著站起身來,朝四周望去,發現了鴻山和一八郎後,奔過去跪倒在地,口中說道:“多謝常山大人和俵兄相救!若非大人趕到,萬吉恐怕早已成為大樹的肥料了。”
“感覺如何,不要緊嗎?”
“這點傷不算什麽!在下有更緊要之事向大人報告!”萬吉說著從懷中掏出在土筆屋客店拿到的那封信。“在下丟了性命不要緊,若是這封信送不出去,那可是糟糕透頂。這四五天在下心裏惦記的隻有此事。大人請看,這是江戶一個名叫千繪的女子寫給潛入阿波國的生父甲賀世阿禰的書信”
“嗯?甲賀世阿禰?”聽到這個名字,鴻山麵色頓時變得鄭重,一八郎也湊過頭,默讀這封書信。
寶曆事件前後,常木鴻山和俵一八郎一直主張式部大臣和山縣大二等公卿的背後有阿波國蜂須賀侯支撐,但幕府無人理會,隻有幕府甲賀忍者門中一個名叫甲賀世阿禰的忍者首領也與鴻山抱有同樣疑念,隻身一人潛入阿波國打探消息,從此杳無音訊。因此鴻山與一八郎對這個名字記憶頗深。
“嗯!這封信太重要了!”讀著書信的二人的表情漸漸明朗,驚異、歡喜、激動,各種情感交織在一起,眼眶濕潤。“隻要見到這個名叫千繪的女子,還能了解得更詳細,說不定還能得知世阿禰潛入阿波國的目的、後來的消息以及幕府的真實意圖。”
一八郎說道:“常山大人,在下這就跟萬吉一起去一趟江戶。”
“嗯,是該去一趟江戶,拜訪甲賀家,了解真相。我來開導三次等人,讓他們安排船隻,隨時做好偷渡阿波國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