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1)
巴爾幹(Balkan)半島素有“世界的火藥桶”的標簽,點燃第一次世界大戰導火索的火種就在這裏閃起。馬其頓王國,羅馬帝國和奧斯曼帝國都曾以此為支點揮灑著它們跨越歐亞非大陸的威權。後來的奧匈帝國和第三帝國也劍及履及地把這片土地納入它們的版圖。上世紀九十年代,像是不願被遺忘似的,這裏的民族,宗教激烈衝撞把二十幾個國家再次裹進一場以種族屠戮為主的戰爭,繼而從前南斯拉夫分立出六個新的國家。在戰火停息二十多年後,脫胎於前蘇聯模式的社會依然步履蹣跚地在摸索重建之路,以至這裏的國家被視為歐洲的第三世界。然而,這個半島像一山水長卷,畫麵上疊加了地中海的怡人景色,悠長的航海文明,跌宕的民族興衰,斑斕各異的人文風姿。不身臨其境,就無法感受那片土地的幻彩。九月,秋聲漸起,我踏上了巴爾幹之行。
紐約,肯尼迪機場,登機前瞎逛,驀然看到遠處一貼“愛我中華”,心想這宣傳可真地道,特地走過去想看仔細點,抬腳間留意到招貼下麵的煙草專櫃,不由發笑,這噱頭真有創意。
落腳第一站,布加勒斯特(Bucharest)。羅馬尼亞像巴爾幹的其他國家一樣,同屬歐洲的不發達地區,,15%的失業率,吉普賽人占人口比例高達20%。有人說得刻薄點,羅馬尼亞扒手的出口率可居歐盟前列。打聽了一下,當地平均工作收入約九千歐元,留意了超市裏的物價,並不便宜,這日子可不好過。都市的街邊依然排列著齊奧塞斯庫年代的居民大樓,記得文革後的羅馬尼亞電影中的這些住宅曾讓一家幾代同居鬥室的中國人羨慕不已,視之為不可期之奢夢。如今河東河西相易,中國已不複為當年的“吳下阿蒙”,並在攪動世界原有的結構和秩序。而在布加勒斯特,生活帶著濃重的舊時代的印跡,但在努力擠進新時代,人們既懷戀過去,也享受現在。這些標記處處可見,模仿巴黎凱旋門但顯得有點寒酸的二戰勝利紀念碑;陳舊的無軌電車在帶濃重鏽色的輪子上慢慢地滾動;那些不會禮讓的轎車匆匆忙忙地在並不寬闊的街道爭搶每一寸空間。
羅馬尼亞人有意思,有“哈德”風,十九世紀請了個德國人當國王,稱卡洛一世(Carol I)。他在喀爾巴仟山中建一夏宮,又稱佩勒斯城堡(Peles Castle),精美的構建和不同風格的奢華內部裝飾使其躋身於世界有名古堡之列。1883年完工之際,他就馬上開放此處讓人參觀以門票維持開支。從來沒聽過中國的哪個皇帝要靠收門票過日子的,當然,中國的皇帝予取予奪,天下生靈和財富就是自己的。不同的是這裏的國王還得問議會要錢。建新天鵝堡的那位德國皇上還背上一屁股債。
建於十四世紀的布朗城堡(Bran Castle),當時用於抵抗奧斯曼帝國北上。揚名皆因此處為吸血鬼的原產地。愛爾蘭一作家這裏當背景寫下鬼的故事,滿世界都認可這把種嗜血的鬼當出自於此。城堡裏倒無陰森感,氣喘籲籲地沿著狹窄到隻容一人通行的樓道爬到頂樓,無緣看到吸血鬼,隻看到吸血鬼的製服(圖三),哈,真開眼界了,居然看到鬼的“製服”。不過那位小說主角叫"德古拉"的原型是羅馬尼亞一位曾據於此的公國王子,的確以殘忍嗜殺聞名。奧匈帝國的哈布斯堡王室在羅馬尼亞放棄社會主義製度後重獲這一城堡的產權,以四千萬英鎊的價格放售這一古堡。不知道有沒有問津的,隻看到山下小販在招呼遊客買中國製造的紀念品。
在布加勒斯特走馬觀花,圖一的國家歌劇院,我想起文革後的那部羅馬尼亞小提琴家的傳記電影"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他演奏的提琴曲的激情四溢,仿佛能讓人能觸摸到他的灼人的家國情懷。圖二即是那位羅馬尼亞人請來當皇帝的德國人。圖三為號稱世界第二大建築的人民宮,帶有濃烈的蘇式風格,方正而逼人。裏麵的高大長廊和懸掛著重達數噸水晶吊燈的會議廳就要給人權威和不容置疑的氣勢。圖七,陽台可居高俯視筆直的大道,讓眺望者情不自禁地有統禦的錯覺,專製者要的就是這種“捨我其誰”的感覺。大樓裏無空調,靠自然通風,據說當時的領導者擔心有人從空調下毒劑謀害他。齊奧塞斯庫無緣體驗這一切,1989年從圖八的執政黨大樓離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人們豎起一刺破樊籠的紀念碑為那段曆史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