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潔也邀請了肖新妍和姚釧,但是她們不願意當電燈泡,均以晚上有事為借口,婉拒了老領導的“好意”。讓站在一邊的光輝,覺得怪不好意思。
唐姍姍自從被單位革委會的史柯藍和曾懷珩強奸後,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他們作惡,但是當時當地隻有他們,誰是強奸犯,隻有他們倆或者其中之一,不可能還會有別人。
唐姍姍雖然被史柯藍拚命地撞擊她的頭,讓她昏昏沉沉,但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她感覺自己被兩個人抬到一個地方,然後被他們一一奸汙。雖然感受不敏感,但是異物抽插帶來的劇痛,以及後來帶來的刺激,讓唐姍姍模模糊糊地有點點滴滴、斷斷續續的感覺。
等他們不折騰了,又把她抬到一個地方。她十分疲勞,雖然頭很疼痛、下體也難受,還是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後,因為羞辱憤恨讓唐姍姍無法靜下心來回想事情發生的過程。事後一個星期,唐姍姍頭才不疼了,慢慢回憶,才得出強奸事發的整個過程。
唐姍姍想象自己被兩條瘋狗各咬了一口,認為當務之急是補打狂犬疫苗。唐姍姍找到肖新妍,告訴她自己在回家的路上,被造反派輪奸了,讓她為自己保密,同時問萬一強奸犯有性病怎麽辦?
新妍聽完很氣憤,問唐姍姍說:“幹娘,為什麽不報案啊?”見對方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新妍立刻意識到,這件強奸案定有隱情,隻有等幹娘情緒穩定後再說。
新妍接著說:“流行在我國的典型性病,主要有梅毒、淋病、性病性淋巴肉芽腫、軟下疳和腹股溝肉芽腫5種。在近10年的性病治療記錄中,沒有出現一例。根據曆年的記錄,淋病是目前唯一可能存在的性病。
“幹娘,淋病是淋球菌感染泌尿生殖係統引起化膿的一種性傳染病。女性淋病感染者,一半沒有症狀,另一半會出現幾種原位性症狀,譬如排尿困難、陰道分泌物增多、月經間期陰道出血、陰唇腫脹。
“如果淋球菌上行感染,會導致女性盆腔炎,出現慢性盆腔痛,甚至引發右上腹痛。另外還會引發血行播散性肢端膿皰。
“不過不要擔心,一院有特效抗菌素——進口氨苄青黴素,治療淋病效果很好,您不要擔心。此病潛伏期3-5天,您多加留意!”
唐姍姍覺得已經過了潛伏期,沒有女兒說的這些症狀,那就是說自己沒有感染淋病。聽完女兒介紹,唐姍姍略微心安,遲疑半天還是有點難為情地問:“已經過了潛伏期,好像一切正常。新妍,那過夫妻生活沒事吧?”
新妍搖搖頭,抱著幹娘說:“娘,我一定為你報仇雪恨!告訴女兒,誰是強奸犯?”唐姍姍不想難為女兒,卻忍不住大聲哭泣起來。等情緒穩定下來才說:“妍兒,等為娘想好了,再告訴你實情,好嗎?”新妍點點頭,親自送幹娘回家。
此事過後一個月,唐姍姍慢慢把這件事埋葬在心中,隱隱約約寫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地方,重新拾取信心,走上未知的人生之路。
唐姍姍以頑固性頭痛為由,提出病退申請。史柯藍害怕東窗事發,跟曾懷珩商量後,在唐姍姍的申請報告上,簽字同意。雖然這一年唐姍姍才四十五歲,但是擔心這兩個人還會尋機作惡,隻有采取回避的消極做法。同時也為將來不在現場做好準備。
雖然唐姍姍想通過正常途徑,將罪犯捉拿歸案,但是目前公檢法已經被奪權,哪有公正可言。現在是造反派的天下,隻有等待一切恢複正常,法治步入正軌,沉冤才能得到昭雪。然而新妍說的那句話,讓唐姍姍心中燃起一股複仇的火焰。
當廉潔知道妻子病退了,沒有多說什麽,因為她在單位多一天,屈辱就多一份。與其整天以淚洗麵,還不如早點離開那塊傷心地。廉潔覺得妻子算幸運,很多被奪權、批鬥和打倒的領導,不是隔離審查,就是坐牢自殺。妻子至少還能全身而退,惹不起還能躲開。
唐姍姍一旦離開中科院係統,又開始擔心丈夫的未來,希望他不要出事。否則跟韋廣鎮一樣,家庭破碎,妻離子散。那她唐姍姍即使躲起來,也會被拉出來,扔到人煙罕至、環境惡劣、氣候極端的地方。接受各種肉體的折磨,慢慢在與自然的搏鬥中,變得弱不禁風,死無葬身之地。
唐姍姍不但擔心自身的未來,對女兒的未來,也是憂心忡忡。女兒在音樂學院學完一年,學院就停課了,所以隻好到市愛樂樂團打零工,做雜事。現在這些西洋樂器,已經被代表“封、資、修”,是資產階級的產物,樂團再也不演奏傳統的西方樂曲,開始演奏改編的戲曲,譬如現代樣板戲《紅色娘子軍》。
雖然女兒拿著微薄的收入,還常常在附近中小學做鋼琴輔導員,其中令女兒最自豪的學生是文昌閣的女兒文擁黨。雅娜說,擁黨有音樂天賦,不讓她讀音樂學院,太可惜了。
除了擔心女兒的學業和工作,對她一直不談朋友,也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很憂慮。每次問她,她總是支支吾吾,不知道她是談了,還是沒有談。憑著過來人的常識,唐姍姍可以肯定,女兒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也許她覺得目前家庭今不如昔,家裏已經很久沒有歡笑聲。雅娜每天回家,把自己關進臥室,除了吃飯的時候出來一下,讓唐姍姍覺得女兒好像上班去了。母女之間話越來越少,唐姍姍不主動挑起話題,整頓飯一句話都沒有。大家好像是陌生人,在飯店裏各吃各的飯,讓唐姍姍很難受。
唐姍姍也無法從丈夫的話語中,感受到鼓勵和安慰,因為唐姍姍知道,廉潔在一院也是戰戰兢兢,生怕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想盡辦法少犯錯誤。害怕哪天,被人舉報到衛生廳革委會,被賈仁貴發配到江北,頓時一家變成四分五裂、麵目全非。
廉潔覺得自己沒有一個明確的敵人,讓他無法去鬥爭、去反抗,打倒讓他整天惶惶不安的對手,因為廉潔覺得整個中國的老百姓都變成自己的敵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麵,讓廉潔隻有束手就擒,引頸受戮。
這是廉潔參加革命四十年從未有過的感受,不是他的感覺出了問題,就是整個國家出了問題。這樣的思想折磨,讓廉潔對未來非常悲觀。
今天見到金光輝,讓廉潔仿佛看到一線希望。雖然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和中央文革小組作出決定,要求現役軍人參加奪權後的革命委員的領導,讓廉潔覺得中央的各項決定指示,是拆東牆補西牆,完全失去了建國初期中央政策具有的組織性、嚴密性和科學性。
廉潔分明覺得,這是大破大立的致命缺陷,因為打破之後,已經沒有人力去大立了。無論是紅衛兵,還是造反的工人,以及保衛國土、領海和領空完整、安全和適於安居樂業的現役軍人和非編製的民兵,都不是大立的人選。
從大中院校畢業的學生、從國外留學回國的人才、各行各業的學者、科學家、知識分子 和技術骨幹,以及經驗豐富的各級領導和黨委,才是大立的合格人選,否則越立越亂。
可惜他們都被打倒了,大立隻是一句空話。這樣梳理一下思緒,讓廉潔感到邏輯通順一些。也許餘生看不到大立的一天,但是雅娜還年輕,她應該能看到國家真正大立的一天。想到這裏,廉潔第一次感到心裏有些暖流,通過自己已經模糊不清的心田,讓廉潔的精神好像有了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