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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思:被刻意漠視的曆史源頭 ——— 西方曆史的幻滅(三)

(2023-02-13 11:28:00) 下一個

簡無思:被刻意漠視的曆史源頭 ——— 西方曆史的幻滅(三)

 簡無思 簡無思 2021-12-19 14:48

 

【摘要】西方主流曆史教科書不但偽托一個對於西方曆史而言並不存在的古代部分於古代四史,同時,近乎刻意完全漠視直接奠定其近現代文明基礎的科技和世俗人文思想的現實來源,即鄰近的諸現實文明,包括中華文明、阿拉伯文明,拜占庭文明,和印度河流域文明。這些鄰近文明都屬於近代以來逐漸形成的西方文明在現實層麵的直接來源。西方文明在現實的宗教層麵直接來源於西羅馬帝國地區希伯來猶太的基督教,這一點沒有也無法被否認。西方文明接受古代四文明的影響則完全是間接的,主要來自文獻形式的重新發現,即諸多渠道的希臘文獻流入西歐和文藝複興時代意大利商人與學者流連的古董市場及其尋寶經曆。重新發現的古典文獻在時間和作者真實性方麵無法擺脫質疑,雖然其學術價值本身無可置疑。湯因比等西方曆史學家誠實地看到,西方曆史沒有古代,應當從5-6世紀的中世紀開始算起。

 

 

【聲明:本係列關於西方文明史所涉及古代民族和文明的曆史敘述均來源於西方曆史學者於18-19世紀以來的構建型曆史研究編寫而來的曆史教科書和其他公開出版物,本文作者在此加以引用不代表本文作者認可這一知識體係的可靠性,可信性,和真實性。同樣的聲明適用於本人就西方古代曆史的所有相關討論。】

 

 

 

(五)被漠視的文明源頭

 

 

 

1)被漠視的鄰近現實諸文明

 

 

 

本係列關於西方文明來源的敘述,主要來自本文作者的獨立思考,與後來讀到的湯因比,奎格利等人的研究有一些不謀而合之處,在中文世界可能會導致爭議。這一爭議,主要是因為主流西方教科書以及因此而來的中文曆史教科書不會用這種方式表述。

 

 

 

簡單明了地說:西方文明的曆史溯源,不應當僅僅限於西方古代這四史,同時還應該彰顯阿拉伯伊斯蘭文明,中華文明和印度河流域文明對(近現代)西方文明形成過程中的奠基性影響。現在得到西方世界緩慢而又明確承認的是,阿拉伯世界向西方世界轉送了古希臘文獻,這對西方重新發現古希臘這一過程起到了橋梁意義上的關鍵作用。

 

 

 

中世紀以來,尤其是蒙古帝國打通亞歐大陸之後,明清兩朝的中華科技文明和世俗人文思想,以及印度文明中的宗教和哲學思想是西方文明另一部分的現實源頭,與阿拉伯伊斯蘭文明一樣,現實而又活生生地,直接地影響了現代西方文明於近代的產生與發展。相比而言,古希臘,古羅馬的影響反而是來自文獻,而且絕大多數屬於文藝複興時期以來間接經過轉手(阿拉伯轉手,文物商人出售,商人兼學者重新發現”,東羅馬帝國崩潰)的文獻,可信性是要打折扣的。古埃及乃至古兩河流域文明如果說對西方文明有什麽影響,那也是通過古希臘-羅馬文明和希伯來文化間接傳遞的。

 

 

 

生活在西方地區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閱英文原著《The Prolegomena of Jean Hardouin》。作者哈羅丁,Jean Hardouin 是法國17-18世紀古典學者,古幣專家。在這本書中他認為除了極少數的一些文獻,如荷馬史詩,普林尼的自然曆史,部分西塞羅,維吉爾和賀拉斯的一些著作之外,其他的所謂古希臘,古羅馬文獻幾乎所有都來自13世紀以來一些僧侶的偽造,包括他作為古幣專家經手的絕大部分古幣在內。他在世時期,西方古典學界已經大規模開始懷疑很多所謂曆史文獻都是作假而成,他雖然被認為有點走極端,但也有一些堅定的支持者, 包括斯賓諾莎,霍布斯等。

 

 

 

另外,中文世界讀者熟知的文藝複興著名古典學者波焦(Gian Francesco Poggio Bracciolini  Poggio Bracciolini13801459)在西方世界也同時也以文獻偽造者著稱。他經手發現的古典文獻(古希臘與古羅馬)現在被認定真假參半。比如,著名的羅馬時期曆史學家塔西陀(TacitusAD56-120)的《編年史(Annuals)》和《曆史(Histories)》被很多人認為來自波焦自己的偽造。

 

 

 

 

中世紀(5-16世紀)的阿拉伯/伊斯蘭文明,元明清時代的中華文明,印度河流域文明(中世紀這段時期印度河流域文明比西方更缺乏清晰明確的曆史時間主線,曆史資料同樣匱乏)對西歐文明在近代的興起,相對於曆史教科書的西方古代四史而言,更加直接,清晰,具體,活生生。但令人驚異的是,這些影響被排斥在西方文明溯源的範疇之外,反而是早已湮滅的這四個地中海和中東文明被供奉為西方文明之源。

 

 

 

這對於我們熟悉的,或者想像中嚴謹求實的西方曆史學者而言,何以可能?越過了當下活生生的現實影響於不顧,毅然決然找到早已不存在的四個祖宗,聲稱是他們哺育長大,無論在邏輯上還是現實經驗的層麵,都是無法令人理解的。

 

 

 

關於阿拉伯伊斯蘭世界對西方文明的影響,西方主流學術世界基本上已經達成共識,表明有充分的8-13甚至14世紀的資料證據,阿拉伯世界先是將古希臘文獻翻譯為阿拉伯文,然後,西班牙和意大利地區的歐洲人,或者阿拉伯人自己將它們翻譯為拉丁文,進入歐洲。這部分曆史敘述讀者可以自行查找。本文作者曾經寫過一篇公號文有過簡單介紹。不過,這一西方學界的共識仔細推敲之後似乎有不少可置疑之處。這裏不打開話題。

 

 

 

關於中華文明的影響最近幾十年也已經有不少西方學者發現明確證據,表明中世紀以來,大量來自中國的科學技術和人文思想直接從中國,以尚未確定的途徑傳入西歐,或者通過傳教士信劄等方式由西方人士直接帶入,或者間接通過阿拉伯世界的中轉進入歐洲尤其是西方(彼時東歐地區已經失去東羅馬帝國的佑護,或者處於奧斯曼帝國的控製之下,或者處於俄國的第三羅馬帝國羽翼之下)。比如,約翰·霍布森的《西方文明的東方起源》,安田樸的《中國之歐洲》,《中國文化西傳歐洲史》,李約瑟的《中國科學技術史》。

 

 

 

另外,本文作者在閱讀世界文明曆史之中,注意到古代中華文明和印度文明對西方世界至少自古羅馬以來,具有無可置疑的重大影響,並且是從東方的高勢能向西方的流動。古代中國對歐洲的影響顯然遠遠大於現在我們所認知到的。而古代和中世紀的印度文明對中東和歐洲地區的宗教,對近代以來的西方哲學和心理學的影響是巨大的,乃至奠基意義上的,就如同中國世俗人文思想和政治社會製度對近代以來的西方世俗人文思想的從無到有的產生,發展都起到輸入,模仿,和強大的促進作用。具體的細節尚有待未來的中國學者去研究,探索。至少西方現代文明中占極端重要地位的文官製度,政府部門設置,考試製度等與來自中國的影響有著西方學界廣泛承認的因果關係。其他,諸如,姓氏的形成和大規模應用,字典的編撰,紙版書籍的出現,在時間上都明確發生在元明時期,稍微落後於紙張製造,火藥和槍炮,印刷術,等進入西方的時間。羅盤進入西方的時間似乎更早。但不管怎樣,所有這些技術進入西方的過程都有待未來的中國學者展開研究和探索。

 

 

 

這一部分,應該屬於被漠視的西方文明的來源,而且是現實層麵的、同時代的直接來源。如果古希臘,古羅馬,古埃及和兩河流域可以進入西方古代曆史,那麽,按照同樣的邏輯,西方古代曆史更應當包括古代中華文明和印度河流域文明才是。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談。

 

 

 

5)澄清西方文明曆史來源

 

 

 

總之,按照主流西方曆史學界提供的曆史資料,包括主流曆史教科書的權威敘述,西方(現代)文明的來源,有下麵幾個部分。

 

 

 

A. 間接來源於已經消逝的文明:

 

 

 

古希臘-羅馬文明:按照西方主流社會的敘述,它們在文獻層麵貢獻了哲學和科學思想,文學,民主選舉的政治機製,軍事思想和體製,建築和藝術風格。

 

 

 

主流曆史教科書的表述是,來自阿拉伯翻譯運動和拜占庭帝國的的古希臘文獻在中世紀中後期/文藝複興時期通過轉譯為拉丁文而得以傳播(transmission恢複(Recovery,古羅馬文獻在中世紀後期尤其14-16世紀文藝複興時期在意大利得到重新發現(rediscovery

 

 

 

在此之前,作為異族的日耳曼蠻族以文盲民族的身份,不能掌握古羅馬的政治,法製等方麵的遺產,更遑論需要高度文化知識才能掌握的古希臘遺產。後者是在12世紀伊斯蘭哲學家阿韋羅伊,又名阿布·瓦利德·穆罕默德·伊本·阿馬德·伊本·魯世德(1126年-11981210日)的帶領西班牙人,通過接觸阿拉伯學術才間接獲知,其中包括對更早時期阿拉伯哲學家,醫學家阿維森納,又名阿布·阿裏·侯賽因··阿卜杜拉··哈桑··阿裏··西那(980年-10376月),的了解。後者可以看作是西方世界了解希臘哲學的橋梁,將亞裏士多德介紹到西方世界的使者,極大影響了西方經院主義哲學家托馬斯·阿奎納。後來的十字軍東征以及15世紀末拜占庭帝國崩潰,更多希臘文獻流向西歐,這裏不贅述。

 

 

 

我們可以顯而易見地看到,西方學者提出的希臘世界(Hellenic World),希臘羅馬(Greco- Rome)一詞的包容性很廣,效用很大,可以將中東地區的文化遺產都納入希臘世界。比如,黎凡特-敘利亞地區的建築,蘇美爾民族以降的神話文學,都因為它們影響了狹義意義上的古希臘文化,以及通過後來的關於亞曆山大東征的希臘化敘述,而被納入希臘文明的範疇。

 

 

 

古埃及文明於古兩河流域文明:這兩部分並沒有明確給西方文明帶來什麽。如果一定要牽強附會的話,那麽,古希臘-古羅馬作為環地中海地區接受了這兩個中東地區古老原生文明的輻射,進而給後來的西方文明產生遞代的文明傳送。而其中比較直接的,可以是其中的希伯來文化的一個分支產品,基督教。

 

 

 

希伯來文化前麵尚未提及,但西方主流文化予以確認的,主要與猶太人貢獻的基督教影響有關。

 

 

 

希臘世界和希伯來文化是我們大家熟知的兩希文明作為西方文明源頭的敘述。

 

 

 

希伯來世界是否作為西方文明史的一部分,也是令人迷惑的。下麵會簡要再次提及這一話題。

 

 

 

另外,希伯來文化常常在主流教科書裏寫成希伯來文明。這是錯誤的,需要糾正。文明與文化是兩個層次的東西。希伯來民族很難說形成過一個具有規模的文明。羅馬帝國之後,他們的絕大多數已知曆史是作為一個流浪民族,像吉普賽民族一樣。西歐民族甚至比他們更早定居。而他們則寄生於東歐和西歐民族。流浪民族何談文明?

 

 

 

B. 直接來源於鄰近現實文明:

 

 

 

中華文明和阿拉伯文明:基礎科學技術(包括紙張,羅盤,火藥槍炮,印刷術,諸多農耕技術,機械運輸,天文學,數學,實驗科學的方法如物理學,化學,【古希臘部分的貢獻來自阿拉伯的轉達】現代世俗人文思想和政治社會製度,考試製度等,直接塑造了近代和現代西方文明。【這個話題需要專文介紹,這裏略過。】

 

 

 

以下摘錄自斯塔夫裏阿諾斯的《全球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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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阿拉伯伊斯蘭世界對西方世界的直接影響,參閱本公眾號專文。(簡無思:中世紀伊斯蘭世界對西方文明的奠基性貢獻

 

 

 

限於篇幅,不在此重提。

 

 

 

6)撥亂反正

 

 

 

17-19世紀的西方曆史學家在其所處時代產生的歐洲優越意識以及西方中心主義思想的推動下,傾向於隻承認與歐洲有著直接地緣聯係和某種程度的間接血緣聯係的古希臘-羅馬作為其文明源頭,並摘取為西方曆史的早期部分。這裏,本文作者讚同一些現代西方作者的看法,即,西方曆史教科書不應當僅僅將古希臘-羅馬看作西方文明的來源。(參考文獻將於後期整理時期列出)

 

 

 

考慮到西方文明與古希臘-羅馬文明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傳承關係,考慮到它們對西方文明的哺育與來自阿拉伯,中國,印度文明的影響相比更為間接,本文作者認為,正確的,並且是更妥當的,就目前西方主流曆史資料所能給出的曆史圖像而言,更符合事實與邏輯的表述應當是:西方文明來源於阿拉伯伊斯蘭文明,中華文明,印度文明等周邊活躍文明的直接影響。西方學者認祖歸宗,選擇性地將西方文明追溯到古希臘-羅馬,其內容在很大程度來源於阿拉伯伊斯蘭世界的轉介(轉手),以及文藝複興以來許多古代文獻和文物的不斷“發現(這是另一個話題,以後再聊)。西方文明的來源經過古希臘,古羅馬,和希伯來人的文明成果,也許可以間接勉強追溯到古埃及,古兩河文明,如果證據確鑿,並且表述妥當的話。

 

 

 

但是,西方主流曆史教科書將這一溯源直接表述為西方曆史的古代部分。讀者需要記住的是,這些古代曆史並非西方古代曆史。西方民族沒有古代曆史。西方民族是從5世紀以後才開始進入曆史視野。在此之前,他們隻存在於晚期西羅馬帝國的北部邊境作為騷擾民族引起關注。

 

 

 

正如前麵提到的,在曆史教科書中將古希臘-羅馬,古埃及,古兩河流域文明表述為西方古代曆史或者西方文明史的一部分是很不恰當的。這樣的 表述無異於篡取曆史,篡取已消逝民族的文明史,即,篡取古羅馬人,古希臘人,古埃及和兩河流域民族的曆史。他們都不存在了,所以無法對此表示異議。

 

 

 

有意思的是,雖然西方人公開認同其宗教來源於猶太人創建的基督教,後者可以溯源於猶太教。甚至猶太民族與西方民族共同生活了幾千年,至少從大流散時期開始,與西方民族一起生活於歐洲世界,具有共同的生活經曆,生活在同一個時空,同一個文化,甚至共同貢獻了文藝複興以來的西方文明的所有進步事件,但西方曆史或者西方文明史教科書裏卻沒有認真地將猶太人的曆史與前麵的地中海/中東古代四史相提並論,不少作者沒有將猶太曆史或者猶太文明史當做西方曆史/文明史的一部分。也許這是因為猶太民族依然是活著的民族,並且截然不同於西方民族,或者猶太民族不認同自己作為西方民族的一部分,所以西方學者無法直接將猶太民族納入自己的民族?這是作為非西方世界成員的本文作者長期以來深感好奇之處。(此段劃重點)

 

 

 

換句話說,西方人沒有完全大張旗鼓地篡取猶太人的曆史,雖然有些作者確實將希伯來曆史與希臘羅馬曆史並列,作為西方文明的來源一部分。比如馬文·佩裏的《西方文明史》。

 

 

 

另一方麵,正如前述,18-19世紀以來的西方主流曆史學家顯然刻意回避了一直活躍著的西方民族的鄰近文明,如阿拉伯,中國,印度文明對他們的直接直接影響,教科書裏幾乎對來自他們的貢獻隻字不提,僅僅著重於討論西方文明對已經消逝的古希臘-羅馬來自文獻和文物層麵的繼承(inherit),或者重新發現(recovery。這是令人十分不解的。試想,一個新生的文明,誕生於周邊環繞著的活躍文明中間,一邊吸取著來自他們的營養,一邊隻字不提,一邊卻強調它那已經死去的,認祖歸宗而來的父母給它留下的遺產給予它的哺育,這裏的邏輯應該怎樣梳理呢

 

 

 

這裏我們看到了采納構建主義曆史觀的西方曆史學家編撰曆史的隨意性,主觀性,西方如何定義,西方文明如何定義,西方曆史/西方文明史從何時算起的在曆史學家心中的主觀意願,決定了西方曆史怎樣編寫,怎樣構建。

 

 

 

附:簡評 Ian Morris

 

 

 

這裏舉一個典型案例,就是斯坦福大學的曆史學家,Ian Morris,伊恩·莫裏斯。此人在他的獲獎著作,《為什麽西方現在統治世界(Why  The West Rules For Now》,中,將中東新月沃土區衍生而來的諸文明定義為西方,並且將這一西方用來比較以中國為代表世界其他地區,這樣,他就得出一個結論,西方從15千年以來,一直領先世界直到公元6世紀,然後由中國暫時領先到18世紀,然後西方又重新獲得領先地位。而這樣的領先主要是地理環境(physical geography)決定的,與文化,宗教,政治,基因,偉大人物無關(所以是必然的,———本文作者引申)。這是一個經典的西方優越論,西方中心主義的敘說。

 

 

 

他的這一研究首先是建立在他給西方下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廣泛定義的基礎之上,他將西方定義為新月沃土區衍生而來的所有文明。這就是一個廣闊的範圍,而完全與西歐意義上的西方世界相去甚遠。

 

 

 

在這一定義條件下,他的研究據稱是建立在充分的統計資料基礎之上,具體可參見此書的附書,《The Measure of Civilization》。很顯然,這位作者使用CNN常用的合法合理手法,即,通過自身關於西方的特殊定義,以及測量資料的選取,來達到他自己想要達到的一個研究目的,即,西方從15000以前就開始領先全球,並且這一領先是必然的,有著(根據作者的資料所清晰表明的)科學必然性。

 

 

 

這本書到目前為止隻有中文翻譯。大家也都能看得很清楚,這樣的結論對於絕大多數不知道如何分析其研究方法的選擇性偏差(selective bias),框架偏差(framing bias),隻知道看研究結論的中國讀者將產生如何果斷而有力的心理征服力,在中國讀者群裏產生強大而不可抵抗的西方民族優越論,中華民族低劣論的心理效果。事實上,他後來承認,這本書主要是用來與中華文明做比較,換句話說,是專門為感興趣於中國和西方關係的人而寫的。

 

 

 

他的這一觀點理所當然地遭到其他西方曆史學者的批判。其中一個最著名的批評來自加拿大的一位曆史社會學家,Ricardo Duchesne。他批評Morris的西方概念過於寬泛,不恰當地包括進所有來自新月肥沃區域,即古埃及-兩河流域文明始發地區,所衍生的所有文明,包括伊斯蘭文明。Duchesne認為這樣的寬泛西方定義使得該書關於西方的闡述失去了西歐意義上的西方對形成現代世界過程中的特殊意義。

 

 

 

有意思的是,MorrisDuchesne的回應承認,他這本書的重點主要是放在西方(他所定義的西方即西南亞的新月沃土地帶所繁衍的各個地區的文明)與中國的對比之上,主要是資料不足和精力有限方麵的原因。這一點,與他的書隻限於中文翻譯的事實,令人印象深刻。難道這本書果然是為中國人而寫的?

 

 

 

當然,Morris申辨到,這樣泛化的西方定義在他之前就有人這麽做了。

 

 

 

很顯然,仍然有其他主流西方曆史學家采納與本文作者一致的狹義定義(見前文),比如,奎格利(Carroll Quigley湯因比(Arnold J. Toynbee)。這兩位曆史學家還有一個共同之處與本文作者一致,即,他們都傾向於將西方曆史從5世紀左右算起。湯因比甚至將西羅馬帝國崩潰之後差不多兩個世紀的混亂時期排除在外,在他的《曆史研究(A Study of History,薩默維爾節略版)》這樣提到西方曆史的分期:

 

 

 

西方曆史第一期(黑暗時代),675—1075

 

 

 

西方曆史第二期(中世紀),1075—1475

 

 

 

西方曆史第三期(現代),1475—1875

 

 

 

西方曆史第四期(後現代),1875—?年

 

 

 

但是,雖然湯因比等人的西方觀和西方曆史觀令人尊重,很多主流曆史教科書並沒有明確采納他們的觀點,更多的作者采用虛化的手法,編寫西方文明史從美索不達米亞(兩河流域文明)開始,經過或者不經過希伯來,然後是希臘-羅馬,然後直接進入日耳曼西歐的中世紀,再接下去就是我們熟知的日耳曼西方世界從文藝複興時期開創的(【近】現代)西方文明。

 

 

 

這樣的典型結構可參考馬文·佩裏(Malvin Perry)的《西方文明史(Western Civilization)》。這也是中文世界幾乎所有西方曆史/西方文明史教科書的經典觀點和結構。

 

 

 

這樣的結構,基本上就是直接暗示,或者直接明示地表示,西方文明(在篡取了屬於古代中東/地中海地區民族的文明之後),是地球上最古老,悠久,深遠,繁榮,豐富,多彩多樣的文明。而這一文明屬於西方民族。

 

 

 

這樣的西方曆史/西方文明史的表述結構充滿了混亂的邏輯,令人迷惑西方究竟包不包括中東阿拉伯地區?西方究竟是什麽?為什麽現代中東地區不再屬於西方?為什麽希伯來作為閃族的一部分可以算進西方文明,而他們的另一部分阿拉伯人卻被排除在外?為什麽在羅馬時期才開始進入西方曆史周邊視野的日耳曼蠻族其實是西方的真正主體,並且早在5千年前就開始進入曆史教科書?這些問題顯然都已經經過西方學者深思熟慮的的思考。而聽任這些問題達成目前這樣令人迷惑的效果,絕無可能是無意為之。

 

 

 

正如前麵的假設性舉例提到的平行宇宙中的五胡文明撰寫五胡文明史大言不慚地以文明溯源為名,將不屬於他們的華夏民族三皇五帝-夏商周-秦漢魏晉篡取為五胡文明史一樣,本文作者認為,西方曆史學者大言不慚地將不屬於西方民族的美索不達米亞/古埃及/(希伯來)/古希臘/古羅馬,在躲閃之中以文明溯源的理由,寫進西方曆史/西方文明史是一種曆史的篡取。

 

 

 

這樣的篡取不是無意為之。並且,這樣的篡取具有強大的精神征服力,尤其對於擁有五千年真實曆史的中華民族而言。其中的一個典型案例就是前麵提過的,中國國家移民管理局網站的一篇文章古老又持續發展的西歐文明https://www.nia.gov.cn/n741435/n907688/n932715/n962249/n962414/n963504/c981639/content.html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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