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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無思:中西哲學的根本差異(1):心靈本體與思辨工具

(2021-01-10 19:33:14) 下一個

簡無思:中西哲學的根本差異(1):心靈本體與思辨工具 

 

(根據微信群聊天記錄合成而來,不成體係,有待將來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整理)

 

https://mp.weixin.qq.com/s/gEyZ0OaD-8Ac1NKnk44TtA

 

 

(點擊看微信版。重點部分有黑體字提示)

 

 

中心思想:中華文明從一開始就把握到了心靈本體。然後從心出發,向外發展,成就了包括儒家社會政治治理在內的各家思想體係和實踐。思辨理性是中國哲學的一部分,以名墨為代表,與古希臘邏輯高度相似。但中國哲學關注了其他更重要的問題,放下了思辨理性,沒有進一步發展。西方哲學沒有把握到心靈本體。思辨理性主義作為西方哲學關注的中心,也是西方哲學的最高點。思辨作為心靈的一種工具性能力,在基督教神學和科學技術進步中起到很大作用。西方文明作為一種外向型文明,在缺乏對自身內心了解的情況下,向心外無度發展,形成了與內心對抗的一種文明,———物質層麵的對抗和價值層麵的對抗。兩者的差別導向了中西文明的體用之別。

 

黑格爾也好,德裏達也好,或者任何一位西方哲學教授來到中國,考察中國哲學史,都會說,中國沒有哲學。

 

他們其實沒有說錯。

 

隻不過他們說的哲學與中國人理解的哲學是兩回事。因為兩者有著根本差異。

 

philosophy被翻譯成中文的哲學,實在是一個美麗的誤會。翻譯,其實是不錯的。philosophy,愛智慧,翻譯成哲學,挺好啊

 

隻是,-sophy這個希臘詞根的智慧含義實在與中國人心中理解到的智慧差距太遠

 

其實,這個差距恰恰就已經在我當下說出的心中一詞的時候就表露無疑了:

 

1)中國人談到的智慧存在於心中,智慧是純淨心靈洞見的產物。隻有聖賢才能具備足夠純淨的心靈才能有超脫的洞見,超脫的智慧。

 

而西方與的相應詞匯是mind。智慧/思想是mind的產物,而任何人都具備mind,都能思考/思辨。

 

2)心靈產生的智慧是從心,這麵古鏡靈台上照見、洞察而產生的。語言隻是將思想智慧搬運出來介紹給其他人的運載工具。而載運在過程中生怕弄壞了,還刻意保留一點模糊性,使得其中悟性的成分能夠傳達到接收者。

 

西方哲學中,思想則是mind(古希臘語menos),大腦思辨的產物。語言是思辨的載體,乃至思辨過程本身就是內在化的語言遵循邏輯運行的過程,強調清晰,明確。所以西方哲學走到二十世紀可以歸結為語言哲學。

 

3)心產生智慧的方式是靜坐。所以,大學和中庸強調的是誠心,是格物致知(這裏,本人與極少數學者的意見一致。認為格物致知應當解釋為摒除外物幹擾,專注致力於智慧產生),是正心誠意。心靜極則智慧生。是莊子的坐忘,如道家所言:靈台清靜,靜能生定,定則智慧生 ”。佛家也說 靜能生慧,慧能生智。” 都是語言之外的功夫。

 

西方的傳統則是思辨理性,通過概念和邏輯的推演,達到邏輯周全而嚴密、富於智慧的結論。據說古希臘哲學家認為,哲學是一門為知而知,為思辨而思辨的學問。哲學家從事的是純粹理性的思維活動。思辨,是他們達到純粹知識,純粹真理的唯一方法。

 

—————— 所以,當中國的哲學愛的是心靈產生的智慧,而西方哲學家愛的是頭腦思辨產生的知識,這兩家的哲學考慮的壓根兒不是一回事。

 

4)古典中國哲學家的重點放在心,心神,神誌。心是人類心智活動的終極平台,思辨,思維隻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心靈能力還涉及到擯除雜念之後純粹的洞見,情感,意誌等等。中醫談到的神魂魄意誌,喜怒憂思恐,這些心神/神誌的功能和現象中。思隻是很小的一部分。比如,在這裏的例子裏隻是1/10

 

思的功能在於思辨。古典中國人當然知道這些。思辨的其中一部分功能對應於希臘概念思維,就是古代名學的那一部分。墨子一派擁有非常優秀的概念思維,銳利的思辨精神。但古代中國人深知,這種思辨(比如《墨辯》)、概念思維終究屬於心靈工具能力的一部分。無法達到古代中國人所感興趣的終極真理,道,的把握和理解。要得道,達成終極智慧,必須棄絕這些談辯一類的小能小技,直接由純淨安靜的心靈展現。所以。名墨兩派在中國並沒有得到多大重視。

 

然而談辯之術在古希臘卻是最高級的哲學活動。西方哲學本質上就是古希臘談辯之術轉化為純粹思辨進入學術領域。【至於古希臘是否真的存在,並且辯證、論辯法是否真的由古希臘創造,這可以是一個討論的話題。至少西方學界對古希臘是否果真如當今主流曆史學界所描述的那樣作為一個獨立文明的輝煌存在,已經遇到不少旨在正本清源的探討。國內也有不少民間學者對這個問題展開考證。】

 

筆者所看到的是古希臘邏輯學與墨辯何其相似,確實令人感興趣。【大家知道現有的古希臘哲學著作大多問世於11-13世紀。並且經過了幾層轉手。按照古典中國辨偽學原則,這裏麵會有很多可能存在的重大問題。不過隻是另外一個值得研究的話題。以後有機會再聊。】

 

但不管怎麽說,西方哲學的全部內容及其最高點都在於思辨(雖然古典中國早已在名墨時期越過這座思辨的山峰遺棄不顧,追尋另一座更高,更深遠莫測的山峰而去)。並且在這座思辨的山上建築了許多建築。這些建築值得我們尊重。假如古典中國名墨學派繼續發展下去,估計至少會有類似的成就。這些建築就是從蘇格拉底到中世紀經院哲學,到康德,再到維特根斯坦的一係列思辨哲學風格的哲學流派。

 

5)放棄了名墨思辨主義哲學派別之後,古典中國的精髓就專注於徹底的人本主義,或者心本主義。(你看,我們不得不用現代漢語來討論過去。即西方語言模式),一切圍繞人和人的本心,以此為社會活動,政治活動的目的。如果以儒家為代表,那麽古典中國人在個體層麵強調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征。征則悠遠(《中庸》)。在社會層麵強調仁者,人也(《禮記表記》),仁是人之為人的本質和特征。

 

儒家從心出發,走向家庭社會天下,發展了以心為本,以人為本的世俗人文文明。雖然不一定能做的完美,同時過去幾千年經常受到外族騷擾,但目標明確。

 

這裏沒有玄學。有的是植根於心靈本體的理性主義的實踐,理性地對待家庭社會國家的一切事務。

 

道家,墨家,兵家,等其他各家無比如此。

 

唯佛家走向更深的內心世界,在更深度的入靜中發展了深刻的覺悟思想和實踐體係。

 

而西方思想則由於僅僅關注思辨工具,一直在心外打轉,所以隻能發展出心物二元,處於人心對立麵的一種文明。

 

— 受希臘思辨理性主義影響的基督教神學主張,神存在於心外,異於自身,能夠控製自己;

— 柏拉圖理念論看到以理念形式存在的外部世界真實性;

— 笛卡爾看到的心-物二元主義為物質世界科學研究研究提供了客觀主義的哲學基礎。

 

這些基本的心-物對立哲學思想為西方物質文明的進步帶來巨大成就的同時,也將這一物質進步轉化為自己的敵人。

 

西方文明,不同於中華文明,在其發展的過程中創造了自己的敵人,——— 精神價值層麵的敵人和物質層麵的敵人。

 

— 基督教神學的原罪和上帝拯救思想告訴人們,人類是天生的罪人有待拯救;中華思想告訴人們人性本善,教育和修養使人成為君子,墮落使人無異於禽獸

 

— 基督教價值教育人們不接受自己;儒家價值告訴人們認識自己的主人。向善成為君子,擇惡墮落禽獸,均在於自己一念

 

— 科學技術的偉大進步帶來人類欲望得到極大滿足的同時,站到了人類對立麵。比如,工業文明的不斷進步不斷促成社會動蕩;而不是如同在中國那樣,謹慎小心地限製在保證不失去天地人之間的良好平衡與和諧。

 

工業和技術革命的進步帶來資本的豐厚利潤,卻任其不斷取代勞動者的價值,人不斷被他自己的創造物貶低、異化。從羊吃人的圈地運動,到大機器工業的血汗工廠,以至於現在到了驚呼自己將被自己創造的人工智能所消滅。

 

因為西方思想體係裏缺乏徹底的人本主義精神,導致人不能和諧地與自己/與世界/與超越界相處

 

西方啟蒙運動以來,接受東方世俗人文主義思想的教化不徹底。來自中國的人本主義人文世俗價值僅僅在價值和應用層麵起到取代神本主義的作用;來自中國的基礎科學技術如天文學數學物理學化學機械等,讓西方世界看到了另一個自身以外的崇拜對象,即物質和技術崇拜,從對神性世界的追求轉變為物質技術的追求

 

這兩方麵的改變都沒有能夠幫助西方人了解自己的內心,展開內心深處的革命,從中確立人類自身的立足點,從而把握自己,做自己作為人類的主人。

 

所以,這是一場不完全的啟蒙運動。沒有認識到人自身的內心就談不上真正的啟蒙。

 

所以,西方人從神教的束縛中解放出來,雖然不再仰頭追求天堂的上帝,但卻轉而瘋狂地追求身邊世界的物質財富。——— 依然無知於內心,追逐外麵的世界。

 

文藝複興時期的西方人學到了古希臘普羅泰戈拉 (Protagoras)的一句名言,人是萬物的尺度。但西方哲學傳統裏沒有天地人合一這類的思想。所以,文藝複興之後從神學束縛中解放出來的西方人對於萬物予取予求,無所顧忌。

 

西方人從神學的迷霧中走出來之後,直接進入了人的迷霧:誤以為自己是萬物的主宰,這直接導致西方世界對外部世界掠奪式的征服、

 

乃至於西方人視自己為世界的主宰,淩駕於世界和其他人類之上,走向了對自我生存環境的掠奪性開發,對其他民族的殖民主義壓迫和種族屠殺。

 

即便西方人研究心理學,也是把心理現象當作一種客觀外在的自然現象,加以科學研究,沒有過真正內省的,或者靜坐式樣的考察。雖然19世紀德國人在東方哲學的影響下有過一段內省學派的心理學。但那是曇花一現。關鍵在於,西方人掌握不了靜坐技術。缺乏定力的民族是無法進入靜坐和內省的。這從側麵印證了他們確實如同他們自詡的一樣,依然處於野獸階段:如他們自己驕傲宣稱的金發野獸

 

對上帝懺悔也是因為懼怕懲罰,與內省無關。因為上帝就像老爸一樣,站在那裏看著你,你不得不認錯,因為你相信他已經看到你犯錯,你得承認,否則下地獄。

 

沒有找到內心的啟蒙運動是不徹底的。在這樣的前提下,人是萬物的尺度導向人類自我中心主義,進而發展為西方中心主義,及其鼓勵下的極端自私和強權,讓自己對世界的掠奪正當化,正義化,搶掠有理。

 

對自然界的觀察和研究強化了自我中心主義。來自自然界和動物世界的啟迪,從進化論發展到社會進化論,說到底,把自己看成是動物中的一員:金發野獸

 

這種昧於內心的文明不可能走很遠。基督教時代,西方世界的拯救者是耶穌/上帝。但科學革命以來,新興的理性主義傳統與基督教的舊傳統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具有對抗性,拯救者趨於消逝

 

這樣,最後的拯救者必須是理性主義的自己,而自己是誰卻還沒有弄明白。隻好寄托於文明進化的理論麻藥,而文明進化的基礎又是理性主義。理性主義的基礎又是思辨精神。

 

依然在思辨領域打轉!

 

西方世界,沒法從思辨(本質上作為心靈的一種工具)進入心靈本體。

 

所以他們才會在今天麵對人工智能突飛猛進的形勢下驚恐萬分:因為人僅僅是一個思辨主體,而人工智能將取代人類的思辨價值。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西方文明意義上文明進化的結局就是這樣,———跨進了死胡同

 

一切都是因為那是一個思辨的文明,工具性文明。思辨作為工具,科學技術作為工具,工具性文明是西方文明的全部。成,也思辨與工具,精致的工具逢山開路,遇水架橋,所向無敵;敗,也思辨與工具。工具隻能是工具,不了解自己,隻能在工具的精致進化中失去自己的本體。

 

所以。從體用角度來看,西方文明是一個有用無體的文明。

 

晚清的中國精英初次遇到西方文明,他們的直覺是敏銳的,提出的中體西用具有真理性。因為中華文明掌握了文明之體:人類的心靈本身。

 

西方文明沒有把握到人類自身心靈,在心靈之外打轉。從思辨理性到科學技術,都處於工具性的層次。這是一個工具性的文明。

 

這就是中西文明的體用之辨,從哲學到應用無處不在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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