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塔西佗（Tacitus）編年史（Annals）的質疑

對塔西佗（Tacitus）編年史（Annals）的質疑

 

鼎鼎大名的塔西佗（Tacitus）《編年史》（Annals；拉丁語：Annales）是現代西方史學家敘述宏大而輝煌古羅馬史的重要依據之一。塔西佗（55年─120年）被認為是羅馬帝國時代史家，以拉丁文寫成本書。據說原書有16卷或18卷，但第7至10卷已佚，其餘各卷則完整或部份保存下來了。該書記錄範圍上自公元14年羅馬皇帝奧古斯都去世及提比留繼位，下至尼祿皇帝時期。

 

這本書的發現充滿了傳奇，可以追溯到15-16世紀。據目前的考證，Poggio Bracciolini在1425年在德國的hersfeld修道院發現了3卷。Zanobi da Strada可能早些時候在Monte Cassino發現了11-16卷，然後交給他的朋友Giovanni Boccaccio（1313-1375）帶到了佛羅倫薩（Medieval Italy: An Encyclopedia by Christopher Kleinhenz (Nov 2003) ISBN 0-415-93931-3 page 1174）德國的科維修道院獨立發現了1至6卷，並於1515年首次在羅馬出版。（Latin Literature: A History by Gian Biagio Conte, Don P. Fowler, Glen W. Most and Joseph Solodow (Nov 4, 1999) ISBN 0-8018-6253-1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page 543）。目前我沒有能看到任何記載描述最初被發現時這些殘卷的文本是用什麽材料書寫的。是沙草紙papyrus，還是羊皮紙parchment，還是紙質paper？前二者在羅馬時期極其昂貴，無法支撐小說般的詳細描寫如同這本書的文體。假如最初文本是紙質的，那就基本可以肯定這些“殘卷”不是original，而更可能是偽作，或者至少是經過加工的。因為造紙術晚至13世紀傳入歐洲。相對於前兩者，紙質材料要便宜得多，能夠支撐該書文學般的鋪張描寫。我在尋找有興趣的朋友一起來做這項偵探和考古工作，回答這個有關最初文本書寫材料的問題。

 

關於其可靠性和真實性，17世紀以來已經有很多質疑。17世紀的伏爾泰質疑過其可靠性。1878年約翰·威爾遜·羅斯（John Wilson Ross）和1890年的Polydore Hochart都認為，所有的Annals都是由意大利學者Poggio Bracciolini偽造的 （The Classical Foundations of Modern Historiography by Arnaldo Momigliano and Riccardo Di Donanto ISBN 0-520-07870-5 Univ California Press 1992 page 127；John Wilson Ross, Tacitus and Bracciolini: The Annals Forged In The XVth Century ISBN 978-1-4068-4051-3. Originally published London: Diprose and Bateman, 1878.）。

 

本人除對上述原始文本的書寫材料有所質疑以外，尚且有關於文字破譯方麵的好奇。Tacitus時代即公元1世紀的拉丁文屬於old latin；經過至少5-6種不同階段的變遷，到15-16世紀已經是完全麵目全非的renaissance latin。經曆過缺乏文化傳承的黑暗中世紀，Poggio Bracciolini等人作為一般的修道士，而非拉丁文古文專家，他們是如何將它破譯的，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個謎。要知道，對於曆史傳承連續性如此優良的中國人，我們的經驗尚且表明，文字經過多重變化以後，出土文物的文字辨認是很困難的。我們對秦朝文字算是有一定程度了解，因為傳承沒有完全中斷。而很多秦簡出土之後尚有很多部分依然不能識別。不知古拉丁文和文藝複興時期的拉丁文之間關係如何，也是我很好奇的問題。關於這一點我同樣尋找有興趣的朋友一起求解。請注意，這個問題完全是出於一般性的知識性好奇，沒有質疑的成分。

 

本文不涉及本人關於如何理解該書所記述內容的評價。但願意引述西方史學家J·W·湯普森的評論：“其（Tacitus）作品（《編年史》）可以當作一位文學天才來閱讀，但不能當作一位曆史家來閱讀。是否忠於曆史真實的問題上，閱讀塔西佗的著作時，必須極端謹慎”。（J·W·湯普森《歷史著作史》上卷第一分冊，謝德風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26頁。）

 

不過，顯然大量中國史學愛好者以及史學家是將它作為嚴肅的曆史書籍來閱讀的。

 

本文由作者獨立完成，承擔全部文責。在此聲明版權。

 

本人嚐試了解古羅馬，古希臘及其他古西方文明的曆史資料。如果能全部完成，將會是一件浩大工程，會涉及許多類似小題目。最需要克服的困難是本人的懶惰。有心完成一部《西方文明史敘述中的邏輯障礙》，但不知是否能堅持下去。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