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中醫和科學的隨想（12）：知識體係

關於中醫和科學的隨想（12）：知識體係

 

 

（十二） 成熟但有欠及時整理、更新的知識體係

 

 

中醫學在兩千多年的實踐中積累了相當豐富的知識。早在黃帝內經時期，依其基本世界觀而產生的理論體係和醫療實踐，涵括預防學、病因學、病機學、治療學、養生學等，對生活於農耕社會的中國社會各階層的健康保健和疾病治療起到了相當明顯的作用。相對於傳統的西方社會，乃至於傳統西方醫學時期（即，前量子力學時期），中醫學以其豐富的預防學和養生學，顯得比後者更為成熟和健全。盡管這不意味著中醫的治療手段（intervention）在各方麵都領先於後者。

 

反觀西方，盡管預防接種萌芽於十九世紀，西醫在二十世紀以後才開始真正逐漸形成預防醫學，並且還相當局限於與工業汙染有關的職業疾病。二十世紀後期，才開始關注並引進東方養生醫學和相應的身心鍛煉，包括印度瑜伽術，中國氣功及中醫學。與生活方式相關的預防和養生（保健）醫學 （Life Style and Health Improvement）是新近發生的。

 

今天詆毀中醫於傳統中國保健、治療作用的議論，完全停留在五四文學青年式的激情謾罵，沒有提出任何經得起醫學曆史科學檢驗的證據。反中醫的主要聲音來自於非醫學界人士，或者不能理解中醫思維，或者不了解科學的實質卻盲目迷信。其觀點雖然淺薄，但結合其他種種原因（後述）依然具有一定殺傷力，主要是大麵積負麵廣告效能的破壞力。

 

另一方麵，我們也不得不承認，眾多輝煌的中醫治療史資料依然沒有充分的專業人員予以係統地梳理，綜合，分類，歸納。以至於它們淩亂散在，使得真正的中醫臨床療效不為人所廣知。

 

真正的中醫臨床療效必須在下述情況下才能產生：真正理解並掌握中醫基本原則和方法，知識豐富，認真敬業的臨床實踐者，包括中醫師和藥劑師，以及正常的中藥種植和采集業。

 

這些條件在今天似乎難得並見。

 

農耕社會中國人生存的環境相對於今天簡單，健康，接近自然。上述條件自然滿足。

 

現代中國及現代世界由於工業汙染的不可逆，中藥種植和采集正麵臨很多問題。但恢複正常的中藥種植和采集並非不可能。政府和社會各界的重視完全可以解決這一問題。

 

另外，現代世界同樣由於工業革命帶來的環境和生活方式的巨大變化，以至於千百年來形成的定式治療方法未必直接如同過去那樣有效。

 

新的方劑學（包括藥學，針灸，中醫理療等）必須因應而生。

 

不幸的是，五四以來的思想奴化運動使得這一進程未能發生。中醫學於今天後繼乏人，未能“與時俱進”地解決現代條件下產生的種種新問題；以至於其知識係統不能更新，不能很好地滿足今天的需要。

 

如果說，中國進入現代以前（姑且以1911年為界），中醫學適應於數千年農耕社會生活方式並已相當成熟、健全，那麽，現代以來，在五四情緒籠罩中的社會政治因素強力幹擾下，它未能以其正常的內在邏輯和步調向前發展，更新自身。

 

中醫，乃至中華國學、國術（尚需恰當定義）如傳統武術等，正趨於毀滅。這令人想起已然毀滅的古巴比倫、古埃及文明。在那裏，諸多成熟而又健全的知識體係蕩然無存，唯零星地殘存（然後複興）於其他後起文明之中。不同的是，這些文明毀滅於自然災害和異族入侵。而我們的文明和知識體係正毀於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