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無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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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毒”的父母(八)——間接控製型

(2013-05-08 20:56:16) 下一個

在寫“控製型父母”這部分前,心裏糾結很久,因為父母行為是否適當真是沒有一個硬性的指標,特別是講到“控製型”父母時,《Toxic Parent》的作者是給歸於“有毒”之列。但肯定有不少人,包括我也是成長於這類的環境中,邊看邊在尋找著此書論點和論據的漏洞,過去的觀念不時地跳出來,有意無意地為“控製”做著解釋和辯護。有人相信這正是父母愛子女的表現。但經過反複推敲,認為父母的愛與控製還是能找到區分點的——比如愛是為了子女的利益最大化;而控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以試著寫出來和大家討論。

另外憑生活和工作經驗,這樣的現象在華人的家庭是相對常見的,在其它一些所謂講求“家庭傳統”的文化環境中也是不少見的,比如亞洲和中東一些國家和地區家庭。相比之下,《Toxic Parent》作者所給的案例都是發生在崇尚個人主義的西方。我估計會有這樣的疑問:因為崇尚個人主義,所以西方的子女忍受不了控製型的父母;而講求“家庭傳統”信念,可能使這種環境下的子女更能無意識地接受控製型的父母。所以那些西方的案例對於有“家庭傳統”信念的人並不見得有多少說服力。

還是說說華人的例子。

小華來自家庭觀念極強的家庭,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他是父母最小的孩子。他家春節必須全家吃團圓飯的,小華讀大學時離家不遠,所以春節回家對他來說並不困難,相安無事。畢業後到另一個城市去讀研究生,也要趕春運的時候回家過年,想想那人山人海的,每個人都不容易。在學校裏,小華有了女朋友,第二年春節,女朋友到小華家過春節了,全家都很高興,也挺認可他這個女朋友的。到第三年春節,小華和女朋友計劃到女朋友家過年,但是在另外一個省。當小華把這想法告訴媽媽時,媽媽快要哭出來,還是說:“你們去吧,隻是我們家的團圓飯吃不成了。”小華當時很愧疚。

小華還是春節去了女朋友家,但這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春節。情緒很壞,魂不守舍,每天要打好幾次電話,給父母,給哥哥,給姐姐,他隻得一再道歉。和女朋友有股無名之火。

當然小華家裏春節還是吃團圓飯了,但父母心情不好,氣氛也很差。哥哥姐姐也在電話裏興師問罪,把這個春節過不好的責任讓他來承擔。他們都有類似的說法:“我們是父母的一切,他們還能過幾個春節?”這話是從父母那得來的,因為他從小類似的話就聽過不少。弄得小華好象已經遺棄他們似的,他們身體還不錯,年齡也不太大,現在就說這話。華仔從此對春節存著了深深的恐懼感了,一到春節就有大禍臨頭的感覺。生活中情緒比較低落,為此他才尋求幫助的。

父母沒有直接表達不滿,但她的情緒和態度影響著其它子女,其它子女替她出麵了,這是一種間接地控製方式。在過去的生活經驗中這是多麽熟悉的方式,也是多麽有影響力。

生活的怎麽樣,日子過得好不好自己承擔主要責任,這在界限清晰的家庭是顯而易見的。感謝睡熊貓在上篇留言中提到“界限”,“界限”的概念在華人的文化中很難找到正麵的形象,而家庭中你我不分,小輩無條件孝“順”長輩是從古至今被盛讚的。這種氛圍也成了父母控製子女的幫手。有的父母用“孝”的要求間接控製著子女。

一位女士因抑鬱來尋求幫助,說起家裏的情況,家中兄弟姐妹眾多,父母在成年子女後,仍是大權在握的樣子。繼續對子女分而治之,常將一個孩子同另一個孩子進行對比,以修理一方孩子的不足,讓他感到做的不好,羞愧,而得不到父母的關愛。但基本是輪留修理這些孩子,這些孩子成家後紛紛以各種方式向父母討好似的進貢,以獲取父母的認可。但兄弟姐妹麵和心不和,怨恨,猜忌。等到父母不在後,兄弟姐妹老死不相往來,陰影深重。這成了這位女士難以愈合的合乎傷口。

分而治之,相互比較也是一種間接的控製手段。

前篇中提及的鄰居,那個媽媽過馬路還緊緊地拉著十多歲孩子的手。孩子成年後,長期讓兩個兒子住在家裏,在生活中對他們關懷備至,完全為了孩子而活著樣子,兩個孩子無法擺脫她。這個媽媽雖然不斷地見人就請人給兒子介紹女朋友,但一直沒有成功,代他們考慮生活的各種細節,恨不得代他們吃飯,睡覺甚至呼吸。心理學認為這是那個媽媽無意識地以此來顯示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

過度的關照是一種間接的控製手段。

心理治療筆記《診療椅上的謊言》裏有一個故事,一個醫生成長於赤貧環境,從小父親用生活的苦難來教訓他要想盡辦法掙錢,用自己對未來的焦慮來激勵他對錢的渴求。他成為醫生後,父親已經離世多年,小時候甚至長大了雖然不喜歡父親那樣,但後來自己的行為變得一點也不遜於父親,就象父親的靈魂從墳墓裏出來牢牢控製他一樣。他並不需要象父親教導那樣不擇手段地掙錢,但他還是為了掙錢越過職業界限。一個“病人”借他這種特點,誘他投資,騙走一大筆錢。隨後轉到幕後,以找騙子為由,又騙了他一筆錢。他失去了職業道德的底線,也失去了他父親行為理念中與生命一樣重要的金錢,我都擔心他是否能從這個打擊裏站起來。

這種父母用自己的焦慮和對世界的不安全感間接控製子女。

還有這樣一個案例,小李從小被規管的很聽話,但成人後在大事上要有自己的主見,父母被氣瘋了,於是父母就與他斷絕父子關係了。在母親臨死前,還要求其它人發誓不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目的就是要讓他愧疚的無以加複。在母親去世後的幾個月他在才意外地從別人口中得知此事。回去見父親時,又被父親大罵,說他害死了母親,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後來父親去世前,並也拒絕見他。他被折磨的時常作惡夢,被罵害死父母,因而抑鬱而想到要以死解脫,但後來沒有把輕生付之實踐。他告訴我們:活著的時候父母已經讓他痛不欲生;如果真死了,無論到天堂還是到陰間,再遇到父母,那痛苦隻會更多不會更少。所以他雖然抑鬱,但仍不敢有輕生的舉動,但感覺是生死兩相難,生活也是一團糟。

這樣的父母用製造來間接控製子女,甚至毀滅子女。

借用《Toxic Parents》裏的話來結束本篇:

“有自信心的父母是不需要對已成年的子女進行控製的。……控製型父母的所做所為,是出於自身生活的強烈失意以及對遭到遺棄的深深恐懼。孩子的獨立,對他們來說就象自己失去了身體一部分似的。隨著孩子年齡的增長,這種父母越來越感到必須在背後拉緊韁繩,保持孩子對自己的依賴。隻要‘有毒’的父母還讓子女覺得自己是個孩子,他們就能維持這種控製。

結果,控製型父母的成年子女,對於自己身份認定模糊不清。他們很難把自己視為脫離父母的獨立的人。他們不能區分什麽是父母的需求,什麽是自己的需求。並且自己感到無力和無助。
所有父母對子女的控製在子女能把握自己的生活時就該結束了。正常的家庭,這種過渡從青少年時期就開始了,但在‘有毒’的家庭裏,這種健康的關係卻要被擱置多年,或許永遠擱置下去。隻有當你作出能讓自己把握自己生活的改變時,這種剝離才能實現。”

看到不少類似的家庭和父母,隻是程度不同而已。早年,當時見到聽到隻是不同人的不滿,但還沒有從是否“有毒”的角度去考量。現在從這個角度和深度去考察,對一些人的心理和生活狀態成因有了新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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