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峽灣路

1月5日 晴 蒂阿瑙

如果想去新西蘭峽灣國家公園(Fiordland National Park)，特別是米爾福德峽灣，你一定得住到蒂阿瑙（Te Anau)或以北的地方。越靠近峽灣越好，因為從皇後鎮過來實在太遠了，要三個半小時。把寶貴時間浪費在路上很不值。蒂阿瑙可以說是峽灣的門戶，從這裏到米爾福德峽灣或者神奇峽灣(Doubtful Sound)都很方便。中間沒有加油站，也沒有副食店。在去峽灣之前，最好把油加滿，水果買足。

傍晚，我們驅車來到了峽灣國家公園客棧((fiordland national park lodge,2681 Te Anau-Milford Hwy, Fiordland National Park 9679, New Zealand)。該旅館在蒂阿瑙北麵，車程約二十分鍾。純粹一個汽車旅館，沒有公用廚房，但有個吧台，供應中餐和晚餐。我估計所剩的油應該夠到峽灣。經過蒂阿瑙的時候也沒加油。

入住後我在旅館周圍遛一圈。好家夥，這旮旯前不挨村後不粘店，四周就是曠野。北麵山坡上有十幾頭綿羊在吃草，附近應該還有個農場。湖邊風很大，我穿得密密實實，並且噴了防蠅劑，還是被沙蠅叮個了兩個包。都說這裏的沙蠅厲害，果不其然。

晚飯就在旅館裏解決，有炸魚和土豆片（fish n chips)，有煎羊排，有蔬菜沙拉。餐廳裏還有一家人。旅館很安靜。估計其他住客還在峽灣裏爬山呢！回到房間，窗外的風景氣勢恢弘，夕陽斜照，蒂阿瑙湖波光粼粼，這是出風景大片的好地方！

來新西蘭之前，我和太太討論過旅行計劃。我推薦把時間主要放在南島，多去爬山。僅在皇後鎮附近（Queenstown)就有富有盛譽的路特本（Routeburn)步道，米爾福德（Milford) 步道，凱普勒（Kepler ）步道，羅伊峰（Peak Roys）步道，等等等等。然而全家旅遊，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許多步道也不是一天可以完成的：一則得風餐露宿，二則得早早地去環保部的網站抽簽拿許可。人多位子少，許多人候在抽獎日，徹夜不眠地等結果。等拿到步道許可才訂機票。太太和女兒對爬山不熱衷，更想在北島泡溫泉。討論來討論去，步道？統統地不要。

也行。那麽我就一天去神奇峽灣，一天去米爾福德峽灣，剛剛好。去神奇峽灣，可以一大早開車到瑪納波裏（Manapouri），先坐船過瑪納波裏湖，再乘觀光大巴，經荷馬（Homer pass)通道到達一個水電站，再坐船赴神奇峽灣。這個峽灣人跡罕至，如果你像郭頌唱《烏蘇裏船歌》那樣吆喝一嗓子，“啊朗赫呢哪 ～啊朗赫呢哪！”全峽穀都在回響。神奇峽灣也稱寂靜的海灣，是南島（South Island）深度第一的峽灣，人跡罕至。有騷客夜泊，詩酒百篇。然而女兒也沒興趣，不都是峽灣嗎？去一個就夠了。這幾夜我呼嚕太大，她睡不好。明天哪裏也不去，反正後天才離開旅館，乘機補個好覺。可把她一個人丟在旅館，太太又不放心。我們隻好在附近找個地方走走。天氣預報也說明天大雨，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我不再固執己見。

1月6日 雨 米爾福德峽灣

天亮了。透過厚重的窗簾能看到山間的濃雲密霧。旅館處沒下雨，但天氣預報說峽灣那邊雨不小。有人說，看峽灣，最好的天氣莫過於下雨，峽壁上千萬道瀑布，極為壯觀。缺點是雨多雪多風也冷，不小心就澆個落湯雞，即便剩下，失溫休克都有可能。

跟女兒輕輕打了招呼，我和太太開車一路北上，一路地雲來霧去。在峽灣國家公園的幾個著名峽灣中，米爾福德峽灣是唯一可開車到達的，其他的都得借助船隻。一路上有許多步道，能看到登山客，也有大片大片長滿魯賓花的河灘。

我們在荷馬隧道前等了一會兒（The Homer Tunnel ）。著名的94號公路被一道石壁擋住。石壁後皚皚雪山。如果沒有人工開鑿的隧道，汽車是無法進入峽灣的。雨開始大了起來，水流從陡直的山壁奔騰而下，千條萬條。山風勁吹，許多小瀑布在中間就被吹散了，仿佛海妖的辮梢，飄來蕩去。

正等待間，突然一隻啄羊鸚鵡跳上了車頭，它也不怕人，對著車窗玻璃旁邊的橡膠皮一頓猛啄。我們在庫克山穆勒小道上見它多次，對它並不陌生。不過，這是第一次見它啄窗戶。這鳥據說是智商最高的鳥，估計它是來要吃的，又偏偏裝出高傲的模樣，你愛給不給。我們遵照新西蘭環保部的指示，堅決不給，看它怎麽橫。等了一會兒，見我們沒反應，它悻悻地飛走了。

米爾福德峽灣暴雨將至。遠處的山穀籠罩在蒙蒙煙雨中。太太提議今天先坐輪渡看看，明天天晴，和女兒再去一次。我想不如找個步道走走看，感受一次峽灣的神奇。

我推薦了米爾福德峽灣以南38公裏處的瑪麗安湖（lake marian track)步道。步道起點不難找，先通過一座懸索橋，然後就開始爬山，最初有瀑布相隨。後來就很單調了，一個字：爬。雨開始下大了，我問問太太要不要折返。她還想再堅持一下，爭取看到馬麗安湖。可越往上越難走，盡管我們拄著登山杖穿著防滑鞋。每一腳似乎都走在清泉之上。豪雨如注，路上的浮土被大雨衝得一幹二淨。走啊走啊，足足有兩個小時，按說早該到了，可山還在那裏，能見度最多二十米。湖？鬼影子都見不到。

終於看到對麵來人了，是一對年輕的歐洲情侶。他們離開瑪麗安湖已然有一個小時，雨太大，一片迷茫，啥都看不見。他們建議下撤。

看著雨越下越大，天色發暗，我們隻好打道回府，女兒肯定起來了。今天不是爬山天！大雨滂沱正好眠。我這才明白路特本小道不是隨隨便便說走就走的。峽灣一年有一半的雨天，如果四天都下雨，道路濕滑，每天不知要滑幾跤！濕乎乎晚上在小木屋估計也睡不好，身上的氣味都會把人熏暈的。

回到停車場，左麵剛停了一輛大麵包車，發動機還開著，貼得很近。太太得從右邊的門進才能入坐。我的方向盤沒能打正，倒車的時候，在太太的驚叫中發生了刮蹭。

對方的車是德國大眾係列的，連點漆都沒掉，我租的是個日本尼桑，左側有個小小的凹陷。出了個事故！對方車上跳下來個年過花甲的老司機，瑞士口音。他擦擦這，摸摸那，看不出自己的車有什麽問題，就讓我走了。

這一下興致全消！租車行就靠這個賺錢的。我惱火自己太急躁。應該看清楚，方向盤打正再倒車。把左舵車的開車習慣用到右舵車上，不出意外才怪呢！

太太安慰說，“人沒事就好，這幾天太累了，下次更小心點唄！”

好吧！

1月7日 晴 米爾福德峽灣—皇後鎮

大概前一晚大家睡得都不錯，早上6點都醒了。餐廳沒開門，我們稍微收拾一下就準備走。清晨，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可能太早，開了許久，路上都沒看到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輛車牌為JEF0347的大眾，我們就一直跟著它。這車似乎熟門熟路，開得像泥鰍一樣。

又穿過荷馬隧道。雨霧散盡，前方展現一個巨大的U型山穀，冰川切割的痕跡很明顯。遠遠地似乎能看到塔斯曼海，雲蒸霞蔚，氣象萬千。

女兒坐在副駕位置上。昨天我出了事故，她要幫我看路。此刻興之所至，讓我跟上前車，她按照車牌給它起了個綽號叫“姐夫”。

我納悶，這“姐夫”為什麽開得那麽快？難道是搶占免費停車位？嗯，對頭，跟上它。康妮昨晚提醒米爾福德峽灣有免費停車場，能省下每小時6新元的停車費，一天下來甚為可觀。果然，快到飛機場的時候，我們跟著“姐夫”向左拐，駛下防波堤，有很多車都泊在那裏！

米爾福德峽灣可以說是新西蘭旅遊景點的代表。那座標誌性金字塔狀的米特峰（Mt Mitre)在港口就可以看得到，這是新西蘭旅遊業的標誌，就像中國的萬裏長城。

郵輪公司的碼頭人頭攢動，但還沒到高峰期。遊輪有好幾艘，票隨到隨買。正午這裏將會人山人海。要想享受港灣的靜謐，必須趕在皇後鎮人流之前。

我們坐上了遊輪，遊輪會在哈裏森灣（Harrison Cove）停靠，那裏有個水下觀測台（Underwater Observatory）可以看看，也可以租皮劃艇，或者潛水，消磨時光。

據毛利人的傳說，一位名叫圖蒂拉基法努阿的鐵匠用神斧雕琢了米爾福德峽灣的山巒絕壁。地質學家認為冰河運動造成峽灣。這裏最深處可達兩百多米。

晴天，能看到的瀑布少多了。但還剩幾條，伯溫（Bowen)瀑布，和斯德靈（stirring)這些大瀑布依舊雄壯。

船長帶我們悄悄地從一些細小的掛壁瀑布下經過，親密接觸一下飄揚的雨意。

岩石上懶洋洋躺著許多海豹、海獅。見到遊客，翻個身，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也有幾隻憨態可掬，哼哧哼哧，特別搶鏡頭。

船長帶著我們一路追逐著海豚，開往外海。這裏應該是我們一家目前所到達的世界最南端了。

我們下了船，在米爾福德峽灣服務區呆了一會兒。我找到了那個無人值班的自助加油站，劃了五六張信用卡，終於有一張可以識別。我們把車加滿了油。並在咖啡館吃了頓早午餐。這裏的羊肉餡餅個大皮薄，滋味濃鬱，可說真的價廉物美。我和女兒每人都要了兩個。吃飽喝足了，她也嚷嚷要爬山減肥。

中午來到了鑰匙峰步道（key summit)。畢竟還是有著名步道情節，我們從一小段路特本（Routeburn)步道開始。這步道維護得很好，環保部想必下了大力氣。橫柯上蔽，甚為陰涼。沿路可聽到小瀑布的潺潺流水，也可見許多重裝的登山客。曆史上，毛利人曾借助路特本步道運輸綠玉。據說綠玉可以打磨成護身符，魔力強大。

快接近路特本步道小木屋時，我們拐上了叉往鑰匙峰的山路。坡不算陡，難度定級為中等。正午陽光直射而下，上麵卻毫無遮擋。太太的跟腱還有些問題，女兒就陪著，基本上沒怎麽休息。走了大概近一個半小時，一路上大汗淋漓，每人不停地喝水。我吸取了在庫克山上的教訓，水背了不少。

終於登得山頂。心胸為之激蕩！環顧群山，向北看是霍利福德山穀，兩邊有阿裏薩（Alisa）和達倫（Darren）山脈。我們終於見到了瑪麗安湖。它正在克裏斯蒂娜山（Mount Christina）和克羅斯庫特山（Mount Crosscut）的山腰間。那一片林木蔥鬱，正是我們昨天抓狂的地方。

女兒說，咱們在山頂上許個願吧！新的一年大家健康快樂......好啊，沒有風雨，哪有彩虹。但願2020年，風調雨順！

從鑰匙峰到皇後鎮，還要開三個小時。我開著車，感歎萬千。峽灣國家公園，山河壯麗，人間天堂。有機會再來一次，最好就是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