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閑雲茶莊偶遇一個回鄉探親的大學時的學長。雖然,最終我也沒能找到與他相關的半點記憶,但我還是耐心地聽他獨自回憶了好一會兒。
這位學長說,與當年相比,我的相貌變化很大,唯一沒有改變的是明亮的眼睛和清澈的目光。我笑著說,歲月是流動的,容貌是變化的,總有一天我也會滿臉皺紋、人老珠黃。隻要能夠活得積極、向上、輕鬆、自在,此生足矣。
聽我這樣說,學長沉吟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當年,他及他的幾個好哥們聽說我先是得了骨病,繼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都以為我於那場骨病中謝幕而去。他們 其中的兩個人,還因此痛哭了一場。時隔多年後,他又聽人說我仍然健在,還出版了一本書叫《醒園深處》。他第一時間買回了《醒園深處》,如饑似渴地讀罷之後 腦子裏就回旋著一個問題,直到如今也沒能消退。
學長問我,可不可以不介意他曾經的誤會,能不能請我回答一下他的問題。
我還是笑著說,2012年, 我大病的時候,也有人傳言我已駕鶴西去。對於有關我生死的傳聞,我本就不在意。於我而言,正如我在《女人心》小說裏寫的那樣:一切都是暫時的,一切都在變 化中,包括愛恨情仇、包括富貴和貧窮,甚至包括活著和死去。活著是暫時的,死去也是暫時的,本就無須介意。至於他想問的問題,如果我能回答的話,一定知無 不言,言無不盡。
學長咧了咧嘴,自嘲道,他還沒有提出問題呢,我已經給了他答案。他說他就是想知道,是什麽支撐我走過了那些艱難的歲月,又是什麽支撐我最終踏上了通往理想聖地的通途。
“我是個探路者。我隻是走在路上,根本算不上通途。”我肯定地說,“不過,‘一切都是暫時的,一切都在變化中’,確實是您那個問題的答案。不論麵對怎樣的際遇,我都會提醒自己,一切都是暫時的,一切都在變化中。我根本就不需要為‘眼前’的艱難困苦而消沉,更不需要為‘當下’的光鮮而喜形於色或得意忘形。”
學長沉思了好一會兒,突然像我在《女人心》中寫丁大偉背誦譚欣的詩歌一樣背誦起了我當年在散文中寫過的句子,“我是雲,順風而逸,逆風而舞。我是雲,不為等候,不為追逐……”
背誦了句子之後,學長感歎道:“想當年,我隻是喜歡你的文字。沒想到,你真地由‘虹’變成了‘雲’。”
說罷,學長陷入了沉思。足有兩分鍾的時間後,學長貌似羞怯地說:“我的父母都隨我南遷了,所以我極少返鄉。時隔這麽多年,我偶然回來探親卻遇到了你,這,算不算是豔遇呢?”
我靜靜地說:“豔是豔了,遇也遇了,但絕對不是豔遇。因為,您必須馬上錯過。您別無選擇。”
一切都是暫時的,一切都在變化中。關鍵在於,我們能否預知,我們到底需要怎樣的變化結果,又能得到怎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