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午夜。
有風,有雪,有咖啡,有紅酒,有你。
我們是在那個寂靜的街口相遇的。
相遇的時候,我正吟誦醉的詩句:醉在塵世的邊緣,醒於午夜的風口。醉醒之間,已是幾度春秋。
你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問:“你是醉嗎?”
我看了看你,又看了看天,答:“我一直醒著。”
你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再問:“一起喝一杯,怎麽樣?”
這樣的夜,這樣的雪,這樣的我,喝一上杯許是好事。於是,我反問:“喝什麽?”
你自信地說:“咖啡,或者是紅酒。”仿佛你已經知道了,我會欣然同往。
見我笑而不語,你繼續說:“反正,茶是每天都要喝的——不管是你還是我。”
知我愛咖啡者,知我情暖。知我愛紅酒者,知我情幽。知我愛茶者,知我情淡。
知我愛咖啡、愛紅酒、愛茶者,可否知我?
(一)咖啡
咖啡廳,卡座,靠窗的位置。
窗外,雪已經停了。
那片純白在桔黃色路燈的照耀下,顯得安靜而又溫暖。
金色的咖啡壺裏,水泡和咖啡末在歡快地舞蹈,直舞得亂了彩妝,分不清彼此。
我默默地觀舞,如同觀自己的心。與我的心一起舞起來的,還有我靈動的雙眸。
說不清是懷舊還是憂傷,也說不清是不甘還是向往。
我幽幽地說:“真是太久太久沒有喝咖啡了。我的生命中,出現了一筆長長的貌似灑脫的‘飛白’。”
你淡淡地笑,認真地為我斟咖啡。仿佛流進杯子裏的不是咖啡,不是亂了的彩妝,而是你的心情。
我有些被你感動了。不禁想起了《咖啡情緣》中的女人,還有那個女人說過的話。
繼而,我又惦記著:她還好嗎?那古老的磨子和咖啡機,還能煮出香噴噴的咖啡嗎?
“我讀過你的書。”你說。
“我讀過《咖啡情緣》。”你說。
“我讀咖啡情緣後,特別想喝咖啡。可當時,我的手邊隻有半瓶別人的礦泉水。”你說。
“那我也喝了幾口,且細細地品味了好久。”你說。
我淡定地看著你,淡然地笑,淡淡地說:“所以,你要請我喝咖啡?”
“那個女人說,‘咖啡是兩個人喝的’,我深以為然。”你說。
我的心猛地一驚,像是一顆大大的石頭,落進了古井深潭。
我的心又猛地一亮,仿佛被閃電,照亮了的靜寂的夜空。
我輕輕地啜一口咖啡,在心裏猶疑:醉和影子都融進了我的生命裏。你,會是誰呢?
你看透了我的心思,溫柔地說:“我是另一個醉和另一個影子。我來自你的作品,來自你的心靈深處。”
你又說:“我還要與你的精神生命相依,在你以後的文字裏暢遊,在你每一部文學作品中,伴你。”
幸福時,痛苦時,快樂時,憂傷時,我們都會遇見另一個自己,或者是另一個“你”。
人生中,可以有一次次相聚和一次次分離,也可以有恒久的同行、半程的相依。
遇見,是每一個故事的開始。
在我心最美的時候遇見雪,這便注定了,我將演繹一場如雪的純白。
在我心最柔的時候遇到你,這便注定了,我將寫出一些如蘭香一般清幽的文字。
(二)紅酒
靜謐的街邊小店。普通的葡萄酒。
斟酒,碰杯,慢飲,淺笑,凝眸,一切都在靜默中進行。
終於,我們開口說話了。
你說:“沒有好酒,我也不懂酒。我想,和你一起品的,應該就是好酒了。”
我說:“這是我喝過的最好的葡萄酒。有時,品酒品的不過是一種心情。”
我對你說,好早以前我就決定戒酒了。
為了戒酒,我接連不斷地喝了好一些日子的“大酒”,直把醒園的藏酒喝得精光。
而今,偶爾想喝酒時,卻已難尋可意的美酒。
你對我說,好多事,與此類似。
有些人,為了飲盡孤獨,拚命地為自己累加孤獨。
結果,孤獨沒有被飲盡,“量”卻已滿。
有些人,為了飲盡痛苦,拚命地為自己累加痛苦。
結果,痛苦沒有被飲盡,“量”卻已滿。
結果,孤獨的更加孤獨,痛苦的更加痛苦……
我笑。極其溫暖地笑。然後羞紅了臉龐。
我說,從來沒有對外說過,自從醒園沒有了藏酒,我學會了用意念品酒。
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再配上合適的心情,我便可以在意念中獨酌、獨享、獨醉。
你也笑。極其溫暖地笑。然後,也羞紅了臉。
你說,你看到過。是真地看到過。
你看到白衣飄飄的我,迎風而立,果有醉飲黃河的氣魄。
你還看到過,我躺在大紅的棺木裏,大有一睡千年的決然。
你說,你早就應該來的。
無奈,紅塵擁堵。你與我隔著煩惱相望,卻無緣期會。
我說,你早就應該來的。
要知道,煩惱萬千。除卻,隻不過一念之間。
酒已盡了。我們還在繼續品,用意念品。
你說,我們品他個幾十年不休,品他個萬千酒不盡。
我說,我們品他個地老天荒,品他個意猶未盡。
(三)文字
我堅信我的文字就是我的世界,精神的世界,真實的世界。
它如同雪的世界一樣美麗、純淨,最終又歸入虛無。
在我生命的一部分時間裏,我活在我的文字世界裏,很安逸,很平靜,沒有欲望,沒有失望。
為此,我時常一個人癡癡地笑——我是世界上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你說,你是我文字世界裏的不速之客。
你的到來,注定了,將掀起我文字的波瀾。
我說,你隻是離家出走的孩子。
如今,你厭倦了流浪,厭倦了沒有歸屬的彷徨。所以,你回來了。
兩張笑意盈盈的臉。
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對著另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我說,別人寫字,是把現實生活變成文字。
我寫字,是把隻屬於我的世界,用文字展開來,與讀者分享。
你說,寫吧,寫吧,盡情地書寫有愛的情懷。
你說,讀我的字,讀到的是精神世界,得到的是強大的精神力量。
我說,好吧,好吧。
我就用愛來度化自己,讓慈悲心如花兒一般綻放。
(四)囈語
咖啡呢?
什麽?
下一次品咖啡,可有預期?
當然。當然。
下一次,下下一次……
(五)夢
夢,醒了?
一場華麗的夢,永無休止。
一場清靈的夢,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