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源頭,在天涯的天涯,在海際的海際,在我深潭古井般的心裏。那是他鄉,是我幾度迷失幾度遺忘的地方;那是故鄉,是我幾經輪轉終要回去的地方。
在那個蘭香初放的月夜裏,我獨自吟唱,用生命編結碩大的網。我想用這張網網住如鳥兒一般易飛的愛戀,我想用這張網網住如夢兒一般易逝的青春,我想用這張網網住如風雨雷電一般變幻莫測的人心。可是,我最終網住的隻有千瘡百孔的自己。
我像一隻失去了羽毛的鳥兒,在滄海前瑟瑟地抖著。我已經不再在意愛戀的翅膀是什麽模樣,我隻想展翅飛翔。我要逾越滄海,我要逾越自己編結的這張網。
我的青春像一場已經醒來的夢,帶著夢中的溫度,帶著夢中的悲欣,又如虹與霓一樣,終將消散而去。我能夠時時尋到的隻有天空,還有消散在空氣中的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我曾喜歡虹,喜歡與虹一起出現的霓。我認為,同時看到虹和霓是極其幸運的事情。就在剛才,我霍然明白,生命中從來都不缺少“虹”和“霓”。不論它們是真相 和真相的“影子”,還是假相與假相的“影子”,它們都有著共同的來處和歸處,那就是——水。水可以洗去假相還原真相。可是,在特定的條件下,水又會被製造 成假相。或許,這就是我極少做夢的緣故吧?與其在真假相之間茫然地流連,不如在真假相之外自由地行走。如果能置身真假相之外,那麽不論真還是假,都不過是 虹與霓的替身。
我棄了那張網,放風雨雷電以自由,放自己的身心以自由。之後,我發現,我編結的網越大,被無謂消耗的生命力越多;網住的內容越多,真正屬於自己的自由越少。
是的。真正的自由,不是為所欲為,而是知為知不為,能為能不為。
我拆去了生命的圍欄,我的心不再是深潭古井。天涯無處不在,海際無處不在,故鄉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