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糊塗,那是需要資格的。我沒有資格糊塗,所以我得努力清醒。
——摘自《溯源》
鄭板橋者,揚州八怪之一。其詩、書、畫世稱“三絕”,擅畫蘭竹。
是年,板橋專程至山東萊州的雲峰山觀鄭文公碑,流連忘返。夜幕之下,難辨歸路,故借宿山間茅屋。主人家為一儒雅老翁,自命“糊塗老人”,舉止有範,語出不俗。
糊塗老人有一硯台,大如方桌,石質細膩,鏤刻精良,鄭板橋讚歎而賞。遂應老人之邀,題“難得糊塗”四字,供老人刻於硯背。題罷字,板橋欽以“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之方印。
康熙秀才、雍正舉人、乾隆進士,板橋之醒,不言而喻。況且,有款跋為證。
款跋為:“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而轉入糊塗更難。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後來福報也”。此乃“難得糊塗”之正解。
時光流轉,板橋之書被斷章取義後代代流傳。時至今日,本意被消磨,新意被高歌,如同塵世之俗欲,愈演愈烈。
那日,天空陰霾,秋風瑟瑟。閑雲飄落阿炳墓前,於靜默中穿越時間的長廊,走進阿炳的故事,走進他的滄桑。不禁灑淚而歎:“《二泉映月》,曲調滄桑,意境淒涼,我心共鳴,幽幽而傷。”
阿炳淡然一笑,悠哉而言:“精彩,乃別人所撰,與己無關;苦痛,須自己消解,與他人無關。”
閑雲再歎:“我聽《二泉映月》,與炳無關;炳奏《二泉映月》,無關他人。若此,是否太過清醒?若此,是否痛苦無限?”
阿炳笑言:“我距清醒甚遠。倘若真正清醒,何來滄桑?何來淒涼?所謂難得糊塗,糊塗必在清醒後。我無權糊塗,故而努力清醒。”
—— 2010年8月10日於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