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園深處》之《花開有聲》

花開有聲

夜。
靜謐。
花開有聲。

你看，月光。
像是從青蓮的葉子上，滑落的露水。
更像你的眼眸中，溢出的智慧。

囈語。
這樣的夜，囈語如風。
傳送的，是夢中的景。

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微微俯身，凝神於青草叢中的小花兒。
他自語：“現在是幾月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開錯了季節。”

聽到他的低語，剛好路過的她停下腳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兒。
她說：“我不知道這是什麽花兒。但我想，既然這個時候開了，她就屬於這個季節。”

他挺直身體，回頭看她。
一抹素顏，滿目沉靜，仿佛月下的蘭。
“你是夜遊的仙子？”他脫口而問。
她笑。抬頭望了望月，輕輕地答：“我是夢遊的人。”
他訕笑，輕聲說：“我也在夢遊，可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麽。”

她掬一捧月光，仔細端詳。
爾後，她問：“你說，是月光像水呢？還是水像月光？”
“什麽？”他詫異地問，“哪裏有水？我隻看到你的明眸，如月。”

她將月光灑向了小花，又從花瓣上沾了一滴露水。
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露水，他搖頭。
他說：“活著，如你這般心思細微，不知道會不會很累。”
她將露水拍在自己的臉上，展開孩童般的笑容。

夜，更靜。
月光如水，花開有聲。

她清幽地說：“你看這夢中的人，有幾個真地酣睡；你看這夢外的人，有幾個真地清醒。都說月光如水，幾人能以月光洗心？都說花開無聲，我卻真切地聽到了花開的聲音。有些人，得用心去看；有些景，得用心去賞；有些事，得過往如夢。”

說罷，她輕弄衣袖，道別，前行。
看著她的背影和她腳下向前延展的鋪滿月光的小路，他忽地傷感。
不知她那路的盡頭，可曾天明？不知她的歸處，可曾有花兒？

玩味著她說過的話，他有些茫然。
有些人，錯過了才想起用心；有些景，破敗了才想起欣賞；有些事，如烙在心，豈能如夢。

夜，變得嘈雜。
月光零亂，花不再開。

他想捕捉一縷夜風，讓心清涼，卻抽動了心底的幽思，疼痛了整個暗夜。

驀地，他好像想起了什麽。
靜靜地立在夜風中，遙望。
他看到了路的盡頭，漸漸清晰的，是心的故鄉。

哦，他驚歎。
自己也曾如此細膩地思考，如此詩意地生活，如此豁然地行走。
那纖柔的她，承載的正是他當年的心境。
那麽，她，是自己的過往，還是過往的自己呢？

惆悵的心，倏地柔軟。
有淚，如露水一般，滴落在花瓣上。

他聽到了，花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