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園深處》之《茶緣》

走進張林家茶莊的時候，與先前走進的幾家沒有什麽不同的感覺。
女主人殷勤地問：“想看什麽茶？是送人還是自己喝？你平時喝什麽茶？”
我舉起手中的提袋，歉意地說：“茶，剛剛買過了。我隻是想找一隻紫砂的公道杯。”
“哦？隻要紫砂的嗎？”女主人若有所思地問。
“是的，跑了很多家，隻看到了一隻，做工很是粗糙。真是奇怪，怎麽會缺少紫砂的公道杯呢？”我失望地說。
女主人說：“現在玻璃杯很多，價格又便宜，紫砂的造價高，已經很少有人做了。”
她沉吟了一下，又說：“你等等，我去幫你找找。”

在等女主人的時間裏，我環顧四周才發現，這是一家主營普洱的大紅袍茶的茶莊。
男主人從裏間走出來，滿臉笑意地問：“手裏拎的是什麽茶？”
我笑答：“鐵觀音。普洱茶太溫和了，我享受不了。”

男主人轉了話題，說：“現在專門找紫砂茶具的，除了收藏家，就是懂茶的人了。”
我連忙如實交待，說：“我並不懂茶，隻是附庸風雅而已。”

在男主人燒水燙杯的當口，女主人笑嗬嗬地回來了。她捧著兩隻公道杯開心地對我說：“跑了好幾家，終於找到了兩隻，你看看，喜歡不。”

端詳著擺在茶台上的杯子，欣喜隨之而來。
雖然它們的顏色和我的茶具相差不少，但砂質均勻，做工精細，且價格公道，正合我意。
男主人找出濕毛巾，一邊耐心地擦拭著杯身，一邊說：“這一隻質地確實不錯，好好保養，日後會很好。”
女主人則坐在茶台前，麻利地泡起了鐵觀音。她說：“我們家主營普洱。烏龍茶都是為了滿足老朋友的需要，自己親自去福建收回來，又親自挑撿分類的，給你泡上一壺嚐嚐。”

因為手中這隻公道杯的緣故，我不好辭了女主人的好意，也就坐下身來，和他們夫妻二人邊品茶邊聊天。

聊天中，我說：“你們兩個把茶道融進了經商之道，把商機融進了人情當中，生意一定興隆吧？”
男主人答：“茶商做的都是回頭客生意，客人回頭一個是因為茶可口，一個是因為道合心，兩者缺一不可。”
女主人則說：“經營茶，交一些朋友，沒事時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是很開心的事情。錢是要賺的，但要賺得朋友開心。”

我玩笑說：“隻為這一‘開心’，我就坐了下來，混了你們幾壺好茶了。”
女主人笑，認真地說：“幫你去找公道杯時，沒想著做生意，隻是希望幫你一個忙。你知道嗎？你一走進茶莊的門，我的心就很靜。”
我笑問：“真的嗎？”
男主人說：“是這樣的。我是粗人，說不出為什麽，隻是覺得你說的話有老茶的味道。”
女主人放下茶具，雙手按在茶台上，鄭重其事地說：“也許，這就是茶緣吧。”

好一個茶緣！
一個“緣”字，詮釋了太多的內容。
於是，我又有幸混了一壺主人家珍藏的名貴的普洱。
那時，我竟覺得，湯色鮮豔、入口溫和、回味甘甜的普洱，或許也會成為我喜歡的口味。

辭別主人家，走在夜幕中時，想起早上發出的一則短信和收到的回複。
回複中說：平靜中亦有不息的溫暖，歲月的皺褶中總有無法抹去的記憶。

在生命這道功夫茶中，緣詮釋了太多的內容，也締結了太多的悲歡。
在我看來，所有的緣，都似茶緣，所有的道，都似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