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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園深處》之《佛法與橋》

(2012-08-27 20:50:56) 下一個
佛法與橋

走過無數的橋,隻為到達彼岸。

隻是,當彼岸成為此岸的時候,他仍然向往彼岸。於是,遇山翻山、遇橋過橋,他一直向前,不知疲倦。

有那麽一天,他發現,如此這般趕路,終點必定是死亡,與他想要的彼岸相差甚遠。

可是,他到底想要什麽呢?情色嗎?那是孤獨時的彼岸,早已飄然躍過。名利嗎?那是自卑時的彼岸,早已視若雲煙。個性嗎?隻有淺薄的人才凸凹見底,不夠圓融,我要淺薄幹嗎?

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始終無法得到滿意的答案。

難道,人生真地隻是由生至死的過程嗎?倘若果真如此,怎樣完成這個過程,區別又有多大呢?

在無法回答自己、又無法找到滿意的答案之前,他不敢停留、不敢怠慢,生怕死亡隨後趕到讓他一生枉然。

那樣的壓力下,他的人性被擠壓變型,原本應該如水一般自由流動的生命扭曲擰結,被越來越多的汙垢所浸染,最終成了冒著氣泡的沼澤。

他被陷在低窪處,雖然沐浴著與先前一樣的陽光、呼吸著與先前一樣的空氣、懷著與先前一樣的追求和夢想,可此時的他除了努力滋養一些野草和蘆葦來遮掩自己滿身的汙濁之外,沒有其它事情可做。

後來,有人來了。他大聲歡呼著歡迎他們,張開懷抱想擁抱他們。結果,有的人棄他而去,有的人陷入他的懷抱中,最終化成沼澤的一部分。

他在懊惱中懺悔、他聲嘶力竭地呐喊、他請求自然來一場毀滅性的顛覆,把他埋入地下。他寧願在毀滅中結束他的罪惡。

不知道他的懺悔感動了誰,在一陣劇烈的陣痛之後,他的身體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仍然是沼澤;一部分躍然沼澤之上,成了一座橋;另一部分化成了全新的自己。
他一邊繼續滋養野草和蘆葦來掩飾自己的汙濁,一邊於靜默中任人踩踏幫助人走過沼澤,一邊奮力地向前繼續找尋想要的彼岸。

這一天,大片的沼澤攔住了他的去路,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經曆,不禁悲憫心起、熱淚盈眶。

他坐下身來,耐心地給沼澤講自己的經曆,自己的感悟,以及意外化身的事實。最後他說:“你懺悔吧,像我這樣,或許還能在死亡到來之前找到一條出路。”

突然,一條鱷魚從沼澤中竄了出來,張開血盆大口把他吞到了肚子裏。

蜷在鱷魚的肚子裏,他平生第一次絕望了,他深信死亡正在向他走近。

在絕望中,他想起了走過的一段段路程、想起了走過的一座座橋,而後他明白了一個道理:世界太大,就算走過再多的橋,到達再多的彼岸,隻要不死,我就無法到達真正的彼岸。

想到這裏,他長出了一口氣,準備長眠。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個聲音問:“你說,生命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過程?”

他閉上眼睛,說:“生命是由死至生的過程。”

“哦?”那個聲音問。

他淺笑,說:“閉上眼睛好好看看走過的路,我們都是先知道死亡後知道生命,然後才知道死亡是生命的必然。”

“哦?”那個聲音繼續問。

他依舊閉著眼睛,不再笑,說:“每一個人都是在第一次被死亡觸動之後才真正認識生命的,不是嗎?”

“是。”那個聲音說,“第一次被死亡觸動,自己的或別人的。”

他說:“不論誰的死觸動了我們,都應該是我們起死回生之時。在此之前,我們都不是真正懂得生命的人,或者說我們都不是真正活著的人。”

“哦。”那個聲音很輕很輕。

他繼續說:“隻是,非常可惜,好多人和我一樣,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真正鮮活起來。”

“應該說,不論什麽時候,鮮活了就不晚。”那個聲音爽朗地笑,愉悅地說,“祝賀你,你就要獲得鮮活的生命了。現在,請睜開眼睛,開始你活著的人生吧。”

他遲疑了一下,慢慢地睜開眼睛。強烈的光芒刺進瞳孔裏,他不得不用雙臂來阻擋光線。

“請告訴我,這是哪裏?”他大聲地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自己看吧。希望從現在開始,你能真正地活著。”那個聲音漸漸地遠去了,耀眼的光芒也漸漸地消散。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趴在一截搖搖欲墜的斷橋上,斷橋下麵是泥濘的沼澤,沼澤深處趴著一隻巨大的鱷魚。

他豁然明白:如果自己是沼澤,絕對沒有能力渡別人走過自己。就算用生命為別人搭建渡橋,也不過是危險工程。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沿著斷橋向岸邊爬動,一邊暗下決心:如果我能回到岸邊,我要告訴大家一個事實。

這時,斷橋劇烈地搖晃起來,石塊、泥土紛紛落入沼澤。

短暫地慌亂之後,他鎮定下來。為了讓斷橋受力均勻,他盡量舒展著身體伏在橋麵上,雙手用力地抓住石板,眼睛盯著前方的岸。

他心裏想:我離岸邊隻有幾十步的距離,隻要我不放棄努力,一定能在斷橋崩塌前到達岸邊。

可是,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這樣簡單。就在他信心百倍地向前移動的時候,沼澤深處那條鱷魚正慢慢地抬起頭來,它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當它把目光鎖定在他的身上以後,開始慢慢地向斷橋的方向爬行。

突然,他身後的橋體像被刀切的一樣脫離了斷橋,整塊兒掉進了沼澤裏。被懸在空中的他死死地抓住一根裸露的鋼筋,拚命地做著引體向上。

不知道掙紮了多久,疲憊的他一點向上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對自己說:“我不想放棄,但我已經盡力了,沒有遺憾了。”

就在他想要放手的那一刻,他想起了那個事實真相。一時間,他滿心慚愧,連聲對自己說:“事實真相不屬於你一個人,你沒有權利選擇放棄,你必須努力回到岸邊。”
在這個信念的支撐下,他憋足了氣,猛地大喊了一聲,身體向上一竄,終於重新伏到了斷橋上。

這時,他看到已經爬到斷橋下麵的鱷魚正半眯眼睛,流著淚水仰望著空中的他。
斷橋一直在搖晃,橋體一直在脫落,他根本無法抓住任何東西,更無法向前爬行。寸步難行的他定了定心神,開始默默地祈禱:佛菩薩慈悲,請給我勇氣和力量幫我回到岸邊吧。我不在乎生死,隻想把知道的事實真相帶給人們。

斷橋沒有因他的祈禱而停止晃動,鱷魚卻慢慢地轉過身,向岸邊爬去。他驚詫地循著鱷魚前行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個人正一邊采集蘆葦一邊走進了沼澤。

他顧不得自己的安危,猛地站起身,拚命地揮舞著手臂,大聲喊:“快回去,蘆葦深處是沼澤,沼澤裏有鱷魚,如果走進來你會沒命的。”

他的呼喊聲驚動了那個人,也驚動了鱷魚。鱷魚停止爬行,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那個人則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木然地站在岸邊,挪不動腳步。

他一邊繼續大喊,一邊用力地蹦跳起來。斷橋徹底崩塌了,橋體裹著他的身體落進了沼澤裏。在身體向下陷的同時,他看到鱷魚猛地一躍,向他衝了過來。

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對自己說:“雖然我已沒有機會講出事實真相,但我用生命實踐了它。現在,我是真地沒有遺憾了。”

後續:沼澤是內心存在的混沌,鱷魚是貪念、惡念,斷橋是內心尚存的一絲善念,需要我們幫助的人都是前來度我們的佛,所有的人和事都在詮釋佛法。
佛法無處不在,西方極樂世界存在於佛法當中。把西方極樂世界當作彼岸,把佛法當作橋,無異於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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