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園深處》之《沙漠中，那塊絆腳石》

沙漠中，那塊絆腳石

記不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隻記得那片幹涸的沙漠，還有沙漠中那塊絆倒我的大石頭。

那個時候，我已經在沙漠中走了好久。火辣辣的太陽一步不停地跟著我，掠走了我身體裏的大部分水分，並繼續掠奪著我身體表麵的油珠兒。

真想倒在沙地上，任太陽將我製作成新鮮的木乃伊，也真想鑽進沙地深處，讓幹渴的我得以片刻的陰涼。可是，我知道，太陽不會在一瞬間將我曬幹，它會極有耐心地一點點地耗盡我的生命力。也就是說，在行走中痛苦和躺在原地痛苦沒有什麽不同。況且，在行走中，或許可以找到生機；躺在原地，我隻能等待死神的招領。
這樣地思考後，我鼓足了勇氣，猛地加快了腳步。

忽然，腳趾一陣劇烈的疼痛，我一個趔趄摔倒在沙地上。短暫的絕望之後，我爬起來看腳上的傷口。隻見大腳趾上，一朵鮮紅的雲彩在陽光下閃著光華。

“等血流幹了，我也就成了木乃伊了。”我撫著腳趾，自言自語。

血沾到了手指上，我下意識地舔著，濕潤的感覺讓我心中湧起一陣狂喜。

我吮幹了手指，又費盡力氣搬起自己的腳，拚命地吮吸傷口。我渴望著能在疼痛中吮幹自己的血，以取得點滴的滋潤。

這時，我看到了身邊的那塊石頭正從沙地裏探出頭，像個奸細一樣窺探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的火氣騰地上來了，猛地踹了石頭一腳，又狠狠地捶了它幾拳，然後氣喘籲籲地生起氣來。這時，一個問題跳進我的大腦：為什麽沙漠裏會有大塊的石頭呢？石頭下會有什麽呢？帶著這樣的疑問，我跪在石頭旁邊，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扒著石頭周圍的沙子。

當一塊碩大的石頭出現在眼前時，我發現，石頭下麵的沙子是濕的，在溫潤的沙子上，長著幾棵嬌嫩的小草。

我一邊美美地享用著小草和沙子中的水分，一邊深深地感激著這塊絆腳石。如果不是它，我的腳就不會出血，如果我的腳不出血，我就不會停下來觀察，如果不停下來觀察，我就不會發現濕沙和小草，如果沒有發現濕沙和小草，我就沒法補充體力和信心。

當我像蓄滿了電的蓄電池一樣，重新向前挺進的時候，我開始為自己慶幸：如果我沉浸在腳趾的疼痛中，如果我一味貪婪地吮吸自己的血，不去探求石頭下的究竟，那結果真是不堪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