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阿烏達耶夫總監走出設在伊帕提夫屋內的辦公室,跟在後頭的是二十八歲的助理亞曆山大 ·莫西晉,一個殘忍暴戾的家夥。
阿烏達耶夫總監對助理說:“我們這就去查勘十個崗哨和四挺機關槍。”
“是!總管。”莫西晉助理應聲。
站崗的哨兵手持上著三角形刺刀的步槍。配備左輪手槍和手榴彈的士兵腳踏積雪融化形成的汙泥,沿著圍繞伊帕提夫屋的木柵欄巡邏監察。
士兵看到總監來查崗,欣然打招呼:“早上好!總監,早上好!”
阿烏達耶夫總監笑嗬嗬地回應:“早上好!同誌們。瞧,如今你們都來這屋子當差了,我答應過要給大家謀份好差使,果然沒食言吧,哈哈哈!”
士兵們樂了,紛紛表示:“是喲,如今咱窮哥兒們能夠與前沙皇及其家人同住一個屋簷下嘍。”
阿烏達耶夫總監和士兵們聊開來,“嘿,尼古拉斯這該死的,他發動戰爭三年以來,我們工人階級流盡了血,可是到頭來,他竟然把槍口對準我們罷工的工人兄弟們,真是喪盡天良!”
士兵們隨即議論紛紛,“我們在沙皇的軍隊裏服役,為他打仗,還要挨餓,餓得快死了。想當年惡魔尼古拉斯有財有勢,而如今他的宮廷就在這屋子裏,身邊就四個仆人,哈哈哈!”
莫西晉助理也在一旁搭腔:“我們早就該把他拉下馬了,我們還要一槍斃了他才解恨呢!”
五月一日那天,瑪麗打開臥室的窗子,小鳥在窗外唧唧喳喳叫,街車在路上叮叮當當響。在伊帕提夫屋,瑪麗和父母同住一間臥室。
尼古拉斯站在瑪麗身旁,呼吸著從打開的窗玻璃透進來的空氣,“這天氣真好,親愛的。”
“是呀,爸爸,鳥兒唱著甜美的歌呢,它們一定很快樂。”
“那當然,它們自由自在,當然快活嘍。”尼古拉斯感慨萬千。
女仆安娜忙著鋪床,打開箱包,把衣服掛進衣櫥裏。
亞曆山德拉整理完她的珠寶、相片、書籍和各種私人物品,走到梳妝台前,就著放在大理石台麵上的臉盆洗手,邊洗邊埋怨:“我憎恨那些士兵,我討厭在上廁所和浴室時必須經過他們。”
安娜附和道:“是呀,要和那些髒兮兮的士兵們共用馬桶,太難為我們了。”
“所以我必須清晨早早起身如廁,避免和他們碰麵。”
伊帕提夫屋對麵的廣場上,無產階級工人慶祝五一勞動節的遊行隊伍正浩浩蕩蕩地經過街道。人們高舉印有列寧肖像的紙板,打出寫著革命口號的橫幅標語,扛起鮮紅飛揚的旗幟,旗幟上有錘子和鐮刀互相交叉的圖案,象征共產黨領導的工農組織。
《國際歌》聲浪抑揚頓挫,蕩氣回腸,“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這怒吼的歌聲傳到尼古拉斯與妻女的臥室,瑪麗擁住父母,三人偷窺窗外,可是高聳的圍牆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從窗口望出去,在圍牆的上端,他們看到大教堂尖頂上的鍍金十字架微微發光。
亞曆山德拉在胸前劃十字,“暴風雪臨近了,但是我們深信,上帝是仁慈的,上帝會眷顧我們,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是上帝的意願。”
廣場上有人拉著手風琴行進在歌唱隊列的前邊,領頭的工人節奏感十足地大力揮動手臂,指揮激奮人心的大合唱。
“……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耐雄納爾就一定要實現!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耐雄納爾就一定要實現!”
有一群街頭民眾聚集在伊帕提夫屋外,伸長脖子試圖一瞥屋內皇室囚犯的廬山真麵目,維克多也窩在人堆裏推推搡搡擠來擠去。
守衛的士兵們打手勢要驅散這批好奇的民眾,“走吧,公民們,往前走,別停留,這裏沒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兒,別好奇了,趕快離開,快走吧!”
街頭民眾不甘願徒然離去,開腔道:“假若真的沒發生什麽有趣的事兒,為啥不許我們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呢?難道沙皇和家人真的住在此地嗎?”
士兵不得不威脅他們:“滾!再停留不走的話,我們要開槍了!”
懷有敵意的士兵把閃亮的步槍對準聚眾,迫使他們急忙四處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