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之女瑪麗（21）

伊帕提夫屋在葉卡特琳堡市伏茲訥森斯基大街四十九號，那是一棟磚石建築，外牆塗以灰泥，用石灰水刷白。汽車沿著一道十尺高的木柵欄圍牆開到大門前。

大門打開，汽車入內。尼古拉斯、亞曆山德拉和瑪麗下車，走過院子，抬頭瞧見那房子的窗玻璃被人用石灰水刷白了。

一段寬闊的花崗岩六級台階通往房子的正門，麵對正門的是伏茲訥森斯基廣場。房子的北邊，門開處是院子。房子的南邊，有個邊門通達伏茲訥森斯基小巷。房子的後邊，從雙層陽台眺望下去，是個種樹植草的花園。

貝羅波洛多夫主席引領皇室囚犯走到正門前，示意他們止步，鄭重宣布：“中央執行委員會決定把前沙皇尼古拉斯·羅曼諾夫及其家人交與蘇維埃烏拉爾山區政府部門管理。此後，前沙皇及其家人將以囚犯身份定居伊卡特琳堡。任命阿烏達耶夫同誌為伊帕提夫特殊用途屋的總監。”

蘇維埃烏拉爾山區軍委代表艾薩克·高絡喬金走上前打開正門，對前沙皇及其家人揚揚手，用冷傲陰沉的口氣說：“公民羅曼諾夫，歡迎你入住伊帕提夫特殊用途屋。”

 

尼古拉斯以鎮靜漠然的態度踏進屋子，亞曆山德拉和瑪麗隨後。瑪麗走過去時向守衛在門邊的士兵善意點頭微笑，卻被她母親從背後使勁推了一把。亞曆山德拉扯住瑪麗的胳膊疾步進屋。

亞曆山德拉慍怒地耳語道：“別對他們太友善！女孩子的行為舉止必須檢點！”

瑪麗有點不樂意，“媽媽，別無緣無故責備我，我並沒做錯什麽事呀！”

亞曆山德拉訓斥：“不許你頂嘴！”

阿烏達耶夫總監三十歲，高大，淡褐色頭發，蓄著整潔的胡子，正站在屋內等候羅曼諾夫家人，“嗨，請進！我帶你們去房間。”

尼古拉斯和妻女跟阿烏達耶夫總監往裏走。伯特金醫生、女仆安娜、男仆特仁梯和伊凡用力把碩大的行李拖進門檻。

阿烏達耶夫總監急忙阻止他們，“別，別，唉，房間的麵積有限，不能把全部行李都拖進來，我們必須先檢查你們的行李，看看什麽東西可以放進屋內，其餘的隻能儲存在屋外的貨棚裏。”

士兵們立即上前把小提箱、大皮箱、大包裹等一一打開抄查，發現內藏珠寶首飾、毛皮衣物、雙眼望遠鏡、照相機、刀劍匕首以及一張葉卡特琳堡的地圖。

阿烏達耶夫總監狐疑地喝問：“怎麽會在你們的行李箱內查出葉卡特琳堡的地圖？所有的刀劍武器和軍用望遠鏡統統沒收！”

亞曆山德拉目睹查抄過程，氣憤激動，她從士兵手中奪過照相機，“這照相機不可以拿走！我要用來給家人拍照的。”

阿烏達耶夫總監發話：“不！不容許你們擁有照相機！”

亞曆山德拉搶白：“為什麽不？臨時政府的科倫斯基司法長容許我們有個照相機，幹嗎你們不許可？這太粗暴無禮了！”

士兵們七嘴八舌地嘲弄：“嗬，資產階級臨時政府早已經倒台了，現在是無產階級布爾什維克蘇維埃政府掌權，不許你們有照相機，不許！就是不許！”

士兵嬉笑著從亞曆山德拉發抖的手中搶回照相機，又開始去掏藥箱，把藥品一個個打開。尼古拉斯十分惱怒，在房間內焦躁不安地踱來踱去，埋怨道：“這太不像話了，在這之前，我們處處得到禮遇，和我們打交道的都是正派得體的人士，可是如今，太糟糕了，簡直不可理喻。”

阿烏達耶夫總監不買帳，“喂，我得提醒你，你們是聽候審查的階下囚，不要忘記自己的處境，從今往後，你們以前所有的皇室稱號和頭銜都作廢了，懂嗎？”

亞曆山德拉絕望地喊道：“為什麽世道會變成這樣子？你們怎麽可以剝奪我們的皇室頭銜？”

阿烏達耶夫總監聳聳肩，擺出無可奈何的同情臉色，“我也沒辦法，是革命運動蕩滌了一切浮誇稱號和虛榮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