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之女瑪麗（35）

【原創電影劇本中文版】

費亞特卡車駛過廣場，從柵欄圍牆一邊敞開的大門拐進來，停在院子的斜坡前。司機跳下車，倚靠在卡車旁抽煙，等候下一步指令。

 

雅科夫在辦公室裏聽見卡車到達的聲音，與眾手下一起揀拾堆置在辦公桌上的槍支。雅科夫拿了一把毛瑟槍和一把美製柯爾特式自動手槍。尼庫林選了一把伯朗寧自動手槍。其他的行刑隊員各自挑揀了槍械。鄂馬可夫的身上沉甸甸地背負了兩把俄式鈉鋼槍、一把毛瑟槍和一把史密斯手槍，他的腰帶因重荷而下垂。

雅科夫發話：“聽著，我們每個人將負責處死一名特定囚犯，按照分派，依次有序地執行，大家的定位清楚了嗎？”

鄂馬可夫灌了酒，醉醺醺的，搖晃著腦袋，用拳頭錘打著他荷槍實彈的身體，大咧咧地誇口：“我一人就要幹掉兩個！我要幹掉沙皇！還有波特金醫生！”

也有一些行刑隊員緊張兮兮，渾身發毛，滿頭冷汗，捏緊槍支的手顫栗抖動。

 

臉色嚴酷的尼庫林帶領六、七個行刑隊員進入了早先設定的地下層謀殺室，握著手槍四處勘察。尼庫林拍打一下通往儲藏室的雙排門，確定門已鎖住。

 

葉卡特琳堡市監獄的單人房中，維克多躺在破舊的草墊子上睡著了。薩沙打開鐵門的鎖，跑進來拍打維克多的肩膀，“喂，維克多，醒醒吧，快醒醒呀！”

維克多猛地醒過來，揉揉眼睛，“薩沙？你怎麽會來這兒？發生什麽事了？”

“我剛得到消息，他們要幹掉沙皇全家！”薩沙於第一時間告知。

“什麽時候？”維克多一骨碌爬起來。

“今夜。”

“今夜？哦，天哪！我得馬上出去，薩沙，趕快幫我逃出去，快幫我！”

薩沙正打算來救維克多出去，忙說：“趁此刻我負責清理監獄垃圾的機會，你可以藏身在垃圾桶內，讓我推著垃圾桶把你帶出去。”

“哇！真是個好主意，好兄弟，謝了。”維克多躍身跳進垃圾桶，蜷縮蹲伏在裏邊。

薩沙用垃圾蓋住維克多的頭，推著垃圾桶穿越走廊，麵不改色地和站崗的哨兵搭話打招呼，吹著口哨大模大樣一路通行無阻。

到了監獄外，維克多跳出垃圾桶，又躲進停在路邊的垃圾車內。薩沙駕駛著垃圾車朝伊帕提夫屋開去。

 

伊帕提夫屋的臥室裏，羅曼諾夫家人正忙著起身更衣。姊妹們幫弟弟艾勒克斯穿上一件裹藏珠寶的襯衣，再替他披上束腰外套。女仆安娜忙中有序地把一隻裝有珠寶的小鐵箱縫入白色的枕頭內。

囚犯們默默離去時並無驚恐。尼古拉斯平靜地抱著艾勒克斯，父子倆均穿著土布襯衫和束腰外套，頭上戴著軍帽。亞曆山德拉用手杖支撐著身子，灰白的頭發淩亂不堪，裙子下擺移動時發出瑟瑟聲。奧爾加看上去神情傲然，而身體卻是皮包骨頭弱不禁風。塔蒂阿娜、瑪麗和阿納斯塔西婭的外表還是和平常一樣愉悅。四位女大公一律穿著白衫黑裙。跟在羅曼諾夫家人後頭的還有波特金醫生、男仆屈泊、禦廚卡利托諾夫和女仆安娜。安娜依然緊抱著主人的白色枕頭和錢包不放手。

雅科夫帶引十一個囚犯經過主樓，走下樓梯時，大家見著被丟棄在樓梯平台上的玩具熊媽媽和她的兩隻熊娃娃，不約而同在胸前劃著十字走過去。

到了樓下，尼古拉斯回身向家人點點頭，“唉，我們終於可以脫離這個地方了。”

囚犯們跟著雅科夫從樓下的雙排門出到院子，以為是要離開伊帕提夫屋，不料雅科夫又打開外牆邊上的另外一扇雙排門，示意囚犯們去地下層。囚犯們隨著雅科夫走下一段短短的階梯，穿過走廊和衛兵宿舍，到達預定的謀殺室。

雅科夫接著打開謀殺室的雙排門，打手勢叫囚犯們進去。房間內空無一物，單個電燈泡發出幽幽的微光。

亞曆山德拉問：“這地方為什麽沒有椅子？難道你還禁止我們坐下不成？”

雅科夫對士兵下令：“搬兩把椅子過來！”

兩把椅子搬來了。亞曆山德拉坐在拱形窗戶旁邊的椅子上。尼古拉斯輕手輕腳地把艾勒克斯放在另外一把置於房間中央的椅子上，自己站在前邊保護兒子。屈泊和卡利托諾夫倚靠在北邊的牆上，伯特金醫生站在艾勒克斯旁邊，安娜跑去站在東南角，背靠著通往儲藏室上了鎖的門。塔蒂阿娜站在媽媽後麵，阿納斯塔西婭站在媽媽旁邊，奧爾加和瑪麗倚靠著牆壁站立，那堵牆的另一麵就是儲藏室。

雅科夫走出房間之前回頭一瞥，隻見這些囚犯平心靜氣，不疑有他，便關上了門。

 

司機在院子裏抽煙，忐忑不安地走來走去。

雅科夫檢查了卡車，吩咐司機：“你這就發動車子，讓馬達的噪音壓過槍擊聲。”

司機立即躍入駕駛座發動引擎，隆隆聲轟然而起，雅科夫做了個滿意的手勢，疾步離去。

 

雅科夫把總共十名行刑隊員召攏來，聚集在地下層謀殺室雙排門前的走廊上。費亞特卡車的引擎發出轟鳴，震得窗玻璃和牆上的掛鍾叮叮作響。雅科夫看鍾，淩晨二點十五分。

謀殺室的雙排門打開了，雅科夫領先走進去，行刑隊員殿後。囚犯們轉頭麵對這些隊員。尼庫林移步到雅科夫的左邊，站在艾勒克斯的正對麵。艾勒克斯病懨懨的，臉色蠟黃，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凝視他。鄂馬可夫直對著亞曆山德拉站立，其他的行刑隊員擠在門口。

雅科夫對亞曆山德拉說：“站起來！”

亞曆山德拉的眼睛裏閃現出惱火的情緒，撥拉著直立身子。

雅科夫從衣袋內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緊捏手中，清清喉嚨，對尼古拉斯念道：“鑒於你的皇親國戚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繼續抗拒蘇維埃政權，試圖協助你出逃，烏拉爾山區蘇維埃常務委員會決定判處你死刑！”

尼古拉斯結結巴巴地驚呼：“天哪！哦，我的上帝，哦，我的上帝！這怎麽說？”尼古拉斯回頭看，家人和仆從霎時爆發出呼天搶地的嚎哭聲。

波特金醫生深感詫異，“這麽說來，我們不是被遣送到別處去？”

尼古拉斯懷疑自己聽錯了，“哦，我不明白，請您再念一遍。”

雅科夫壓抑怒氣，又念了一遍：“鑒於你的皇親國戚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繼續抗拒蘇維埃政權，試圖協助你出逃，烏拉爾山區蘇維埃常務委員會決定判處你死刑！”

亞曆山德拉和奧爾加不由自主地在胸前劃起十字來。

尼古拉斯僵住了，“什麽？什麽？”

“槍斃！”雅科夫的手指扣動了扳機，第一顆子彈擊碎了尼古拉斯的胸膛，尼古拉斯感到一陣眩暈。接著十名行刑隊員一齊瞄準他開槍，穿著卡棋布束腰外套的身子中彈炸裂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