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出生的華裔女孩（上）

（上）

有一個華裔女孩誕生在美國舊金山，她是地地道道的ABC，即美國出生的中國人。她姓馬，英文名字叫Michelle，音譯成中文，便成了馬曉。馬曉的爸爸馬國興在北京政府部門當幹部，另有家室。馬曉的媽媽黎丹苓原來是歌舞團的演員，後來成了她爸爸包養的二奶。她爸爸不惜代價付出大把美鈔，供她媽媽在身懷六甲時風塵仆仆從北京趕來美國待產，為的是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由此，馬曉呱呱墜地時成為響當當的美國公民，牙牙學語時美式英文琅琅上口。

當黎丹苓獨自在美國撫養馬曉，母女倆相依為命時，馬國興在北京早已包養了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對黎丹苓已經不感興趣。好在馬國興身居要職，出手闊綽，有能力用金錢來滿足黎丹苓母女。母女倆在美國有房有車，豐衣足食，逍遙自在地打發著日子。馬曉在成長過程中幾乎從來沒見過她爸爸，隻是在生日或過節時收到匯款和禮物，而馬曉的媽媽卻老是像影子一樣緊跟在她的屁股後麵打轉。

黎丹苓剛來美國時英語一竅不通，接著要照顧新生女兒，沒法去成人學校補習。後來女兒進了托兒所、幼兒園、小學、中學，學校裏講的是英語，回家來也隻會講英語，不講中文，逼得黎丹苓也隻能先用洋涇浜破英語勉強應付湊合著。成年累月下來，漸漸地日常英語會話自然而然無師自通，黎丹苓居然可以與女兒用英語交談對答如流，連語音聲調也模仿老美，學得惟妙惟肖。有時自個兒回想起來真覺得不可思議，禁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馬曉小時候，她媽媽開車送她去上鋼琴課、學芭蕾舞、做牙齒矯正等，寸步不離地陪著她，嘮叨不休，叮嚀不停，使得她在小朋友跟前沒麵子，很惹她厭煩惱怒。後來上中學了，她媽還是把她當小孩子一樣悉心嗬護，更使她惡感泛濫恨意橫生，逐漸形成叛逆性格。

馬曉應邀去參加同學家裏的聚會，前來接她的男朋友已把車停在她家門口，不耐煩地按著車喇叭。她穿著袒胸露臂的白色洋裝超短裙，正要衝出去，被她媽媽一把抓住。

黎丹苓厲聲喝道：“你穿的什麽衣服啊？這根本是內衣嘛，穿著遊泳還行，怎麽可以穿這樣的衣服出門去同學家裏做客呢？給你同學的爸媽看見，像什麽樣子？他們會以為你在家裏沒教養。”

馬曉白了她媽媽一眼，“唉呀，媽媽，煩不煩哪，你別老土了，這是今夏巴黎最新潮的式樣，很流行的名牌服飾耶。”

黎丹苓不依不饒，死拖住女兒不放，“趕快去換掉，不許你穿這樣傷風敗俗的衣服出門！”

馬曉用力一甩手，掙脫她媽媽的糾纏，頭也不回地奔出家門，跳上等在外麵的車子，揚長而去。

黎丹苓從窗口對女兒大喊：“十點之前要回家，不可超過十點鍾喔！”

無奈女兒男友的跑車已經馳遠，媽媽的呼喚根本是耳邊風。

馬曉從小吃慣漢堡、薯條、熱狗、比薩餅，不喜歡媽媽燒的中國飯菜。偶爾媽媽為她煮碗麵，用料必須是意大利通心粉加起士和番茄醬。用山東拉麵或港式蝦子麵做的麵條，馬曉是不吃的。黎丹苓擔心女兒在同學家的聚會上吃不好，晚上回家會喊肚子餓，就用超市買來的現成火雞肉做好三明治，放在冰箱裏讓她回來吃。

馬曉在同學家爬梯，果然忙得顧不上吃東西。她先喝了幾杯酒，酒後興致勃勃地大跳迪斯科，跳舞跳累了，就到樓上臥室倒頭睡覺，其間有好幾個男生進進出出與她同床共眠。朦朧中有人遞給她半枝大麻煙，她吸了幾口，勾魂攝魄，心神恍忽，飄飄欲仙，如癡如醉。接著馬曉又喝起酒來，一陣惡心，衝進廁所間對著馬桶嘔吐。有個雞冠發型的龐克男孩跟在她後麵進入廁所，趁機向她兜售海洛因。他在一塊小玻璃板上倒點白粉，自己先用鼻子對著玻璃板上的白粉吸一下，又讓馬曉也照他的樣子吸。馬曉正要依樣學樣，隻聽得樓下客廳裏尖叫哭喊吵嚷聲驚天動地，原來是發酒瘋的同學們鬧事打起群架來了。馬曉最喜歡瘋狂毆鬥場麵了，絕不可錯過，她飛快蹦跳下樓與男女同學嘻嘻哈哈廝打成一片。

男朋友把爛醉如泥的馬曉送回家時已是淩晨一點多了。

馬曉倒在自己臥室的床上，睡得死豬一樣，任憑她媽媽幫她脫掉洋裝衣裙和尼龍襪褲，換上棉質睡衣褲。黎丹苓赫然發現女兒屁股上有大片刺青，大吃一驚。心慌意亂中看不清刺的是什麽玩意兒，好像是鷂鷹，又像是蟒蛇，也有點像恐龍。馬曉夢囈中突然翻轉赤裸身子，又使她媽媽一陣悸動，心跳加速，嚇出一身冷汗。隻見馬曉的肚臍眼邊刺穿了幾個洞孔，每個孔眼裏裝飾著金屬環環，閃閃發光，晶晶錚亮。

黎丹苓悲從中來，失聲慟哭。她一邊猛力搖動馬曉的身子，竭力推醒她，一邊大聲問個清楚，“馬曉！馬曉啊，你醒醒，你醒醒啊，你為什麽要穿刺這樣的環孔啊？還穿刺在肚臍眼，這有多痛啊！你為什麽要瞞著媽媽，這樣殘害自己的身體呢？你為什麽要刺青？隻有流氓地痞幫派惡霸才以刺青來顯示威風，你一個青少年小女孩，為何要這樣作踐自己啊？馬曉啊馬曉，你快醒醒，告訴媽媽，是誰逼你這樣做的？一定不是你自願的，你是好女孩，一定有人教壞你，你快告訴媽媽呀，嗚嗚嗚……”

黎丹苓伏在女兒的床邊痛哭流涕，嗚嗚咽咽，直到天亮。馬曉終於醒過來了，“媽媽，我好端端的，又沒死，你哭個啥名堂呀？”

黎丹苓止住哭泣，厲聲罵道：“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壞孩子，你老老實實告訴媽媽，是誰逼你在屁股上刺青的？是誰逼你在肚臍眼穿孔的？”

馬曉不屑地努努嘴，“沒人逼我，是我自己喜歡這樣做的，這樣子好酷嗬！我喜歡，不慣你的事。你不要老是管教我，我已經長大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負責，不必要你多管閑事。”

黎丹苓氣急敗壞，真想把女兒狠狠地揍一頓。可是她還是耐著性子，壓下火氣，告誡自己不可把事情搞僵鬧大，絕對不可動手打女兒。如果媽媽打了女兒，這在中國大陸是不作為奇的，周圍鄰居熟視無睹；可是在美國，一旦女兒或鄰居報警，警察到家巡視查辦，吃虧的是媽媽唷，萬一判下個虐待親子罪什麽的，媽媽是會坐牢吃官司的呀！

隨即，黎丹苓擺出平心靜氣和顏悅色的態度，“你倒是對媽媽說說呀，為什麽要在屁股上刺青，在肚臍眼穿孔呢？”

馬曉晃晃腦袋，“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的同學們大多都在身體各部位刺青或穿孔。刺青的圖案瑰麗燦爛充滿藝術感，穿孔的部位可佩戴琳琅飾物，多帥啊，多酷啊！我的同學可比我大膽，他們有鼻環或舌環，在舌頭上穿孔是很痛的喲，所以我不敢做。還有很多人在耳朵上穿孔，咦？媽媽，你做過紋眉紋眼線，這也是刺青呀，你的耳朵上不是也穿了孔眼嗎，戴上耳環才漂亮呢。”

黎丹苓無意中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眉眼和耳朵，心想自己確實有做紋眉紋眼線，也穿過耳朵孔。不過她還是反詰道：“你如果隻在耳朵邊穿個孔以便佩戴耳環，媽媽是不會反對的，但穿在肚臍眼就怪怪的，令我驚心動魄。”

馬曉抱住媽媽親親，“我正因為怕媽媽看見了要難過，不喜歡，才選擇在屁股上刺青，在肚臍眼穿孔的，這些部位你應該是看不到的吧。唉，想不到還是被你看到了，讓你難過，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嘛。”

黎丹苓心想，這些刺青和穿孔木已成舟，就到此為止算了吧。

不料馬曉接著說：“如果媽媽喜歡我在耳朵上穿孔，我一定再去做，不過，不是每個耳朵隻穿一個孔喔，而是像我的同學一樣，每隻耳朵連著一排刺穿十個孔，兩個耳朵總共刺穿二十個孔，密密麻麻戴上一連串耳環，這才過癮呢，哈哈！”

黎丹苓聽得頭暈目眩，差點昏過去，正要竭力阻止，再三思考後還是不提為罷。她懂得女兒的叛逆性格，媽媽越是反對的事，女兒越是隨心所欲地去做，媽媽不在乎的事，女兒倒不一定有興趣去做。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