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出國（三十一）

（三十一）

自從吳曦住進來後，侯台生再也沒讓莎莉娜在自己家裏過夜。雖然吳曦隻是個涉世不深的小青年，但畢竟是顧晉秀的表弟，侯台生多多少少是有所顧忌的。況且莎莉娜浪蕩不羈的舉止和驚天動地的叫床實在過分，要想掩人耳目是不可能的，至少吵得人家睡不著覺也是件缺德事。為了避免莎莉娜不請自來，侯台生隻得比往常更加頻繁地出入莎莉娜的家，盡量滿足莎莉娜的需求，才能讓她安分點，不隨隨便便闖進泰山的家恣意騷擾。

 

聖誕節期間，侯台生用自己的銷售許可證替吳曦買的臨時攤位在停車場附近，那些平時冷僻的攤位在聖誕節銷售旺季也是人潮湧湧川流不息的。節前兩個星期的周末，吳曦第一次去跳蚤市場做生意。一大清早，兩輛車一前一後開往跳蚤市場，侯台生的廂型貨車上坐著吳曦，傑米的小卡車載滿各式各樣的玩具。傑米把車停在吳曦的攤位上，看著吳曦從他父親的車上跳下，朝自己的攤位奔過來。兩人把貨從車上卸下來，傑米就趕緊開著車離開，去麥當勞做周末早餐時段的半工。吳曦在攤位地上鋪塊大尺寸塑料布，把玩具分門別類擺放在塑料布上，霎時間琳琅滿目十分耀眼，有遙控小汽車、噴氣式飛機、航空母艦、潛水艇、宇宙飛船、火箭炮、自動步槍、變形金剛、笆碧娃娃、太空人、米老鼠、泰迪熊、嘉費貓、斯努皮狗、拖雪橇的馴鹿、粉紅色美洲豹、侏儒紀公園恐龍等等，吸引買客陸續圍攏來挑挑選選。黑人、白人、亞裔、西裔等各色人種在玩具攤前擠來擠去，小女孩喜歡洋娃娃，小男孩把玩機器人，一片嬉笑。吳曦在各類玩具旁邊放置了標價小紙牌，定價標準按照侯台生的建議，賣出價是貨物成本的加倍，如果客戶要還價，可以稍微減價，但一定要以高於成本的價格賣，才不至於虧本。吳曦為客人要買的電動玩具裝配電池，套塑料袋，收錢、數錢、找錢，忙的不亦樂乎。午後，來了一個妝扮成聖誕老人的大買家，大批采購各式禮品。他把吳曦攤位上剩餘的玩具如數買下來，付過錢，放進一個大口袋裏，背在肩上，說是要去分發給貧困家庭沒錢買玩具的孩子們，真是個名符其實的聖誕老公公。

貨賣完了，吳曦提早收攤，拾起地上的塑料布折疊好，把裝貨的紙板箱堆放在垃圾桶旁邊，就朝侯台生的攤位走去。他一眼望過去，隻見莎莉娜扭動著肥碩的身軀在她的內衣褲攤位裏轉來轉去，正忙得不可開交。他跑到侯台生的攤位一看，鋪板上的牛仔褲已經賣得零零落落，有個女客所要的款式和尺寸缺貨，侯胎生隻得扒下塑膠模特兒下半身的樣品褲賣給她。

吳曦坐進車裏一五一十數點鈔票，先把貨款和攤位費的數目扣下來，餘下的就是淨利潤了，一共淨賺四百八十三元，相當於車衣廠大半個月的工資。哦，怪不得侯台生說一些墨西哥非法偷渡客還能靠這檔生意養孩子、買房子呢。

那天，本來顧姐姐也想來跳蚤市場逛逛的，可是侯台生說車子坐不下，沒讓她來。

吳曦也在一旁阻攔，“表姐，傑米的車上已經裝滿了貨，沒有空位再坐人了，侯大哥的車上也隻能坐我一個人，你就別去了，等以後我自己買了車，再帶你去吧。”

顧晉秀不疑有他，“好吧，你們不要我去，我就不去了。”

吳曦心裏明白，固然車子確實坐不下，但真正的原因是他和侯大哥都不想讓顧晉秀遇見莎莉娜，或者說不想讓莎莉娜知道有顧晉秀這樣一個窈窕淑女居住在泰山的家裏。一不小心，打翻醋缸，會釀禍祟的。

吳曦幫著收攤時告訴侯台生，“所帶的玩具全部賣光了，一件也沒剩。扣除貨款和攤位費，淨賺了四百八十三元。”

侯台生接過吳曦還給他的貨款和攤位費，開心地說：“你第一次做生意，就賺得這麽好，很不錯啊。”

吳曦點點頭，“侯大哥，謝謝你幫我墊貨款，買攤位，還有傑米幫我運貨，才使我做成生意的，你們真是我的靠山呀。”

“哎，哪裏，哪裏，最重要的是你自身的努力，吃得起苦。”侯台生說著正經話，莎莉娜在背後捅他一拳，又用雙臂勾住他的頭頸把他拉到車門旁的布簾後熱吻一陣。布簾後的一小塊隱私空間是供客人試穿牛仔褲用的，卻被莎沙莉娜暫時用作與泰山親熱的密室。吳曦把頭別開去，不看這對淫亂男女，心想還好顧姐姐沒來。

侯台生從布簾後麵跨步出來，一付厭惡的表情。莎莉娜緊緊跟上，雙手拉住他的臂腕，被他用力揮手掙脫。

莎莉娜撲上去，從背後抱住他，“泰山，今晚在我家，我等你。”

侯台生推開她，黑著臉，冷冷地，“今晚沒空，不去你家了，別等我。”

“為什麽沒空？今天的生意已經做好，錢賺飽了，怎麽會沒空？我心情好，我要你來，你一定要來！”莎莉娜嬌慣地大吼。

“我很累，想休息。明天一早還得做生意，你也要好好休息。”

“我不要！我不要休息！我不要嘛！”莎莉娜撒野。

侯台生悶聲悶氣，隻管包紮牛仔褲，拆帳篷，收拾攤子，對莎莉娜不理不睬。

男孩子霍賽在斜對麵的攤位裏喊叫：“媽媽，媽媽，快來收攤子，我要回家！”

莎莉娜應聲奔過去。侯台生斜著眼睛看她離開，歎了一口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