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出國（四十六）

（四十六）

搭巴士回家的路上，吳曦很生氣，“你這個人真不要臉，占人家舞娘的便宜，要知道那些舞娘是靠賣色相賺錢養家活口的，你要摸人家就得付錢，你要省錢就不要摸人家嘛。”

“唉，是我不對，色迷心竅，一時糊塗。剛才潑灑過來的是一杯酒嗎？怎麽有臭味？”阿榮用手擦拭頭臉。

“嗯，是有點臭味，不像是酒，不曉得是什麽液體，會不會是有毒的？”吳曦疑神疑鬼。

“不會吧，我們並沒與他有仇呀，應該不會毒害我們吧，也許是髒水。”阿榮猜測。

“髒水？什麽髒水？”吳曦一陣惡心。

“不知道。回家趕快洗個澡。”阿榮怏怏地說。

 

吳曦一到家，才與侯台生打個招呼，侯台生就捂住鼻子，“怎麽一回事啊？你身上怎麽會有一股臭味？”

“啥個臭味？侯大哥，你聞到什麽味道了？”

侯台生靠近吳曦的頭發嗅了一下，“咦？怎麽好像是尿騷味？誰在你頭上撒尿了？”

吳曦懊惱極了，悔恨自己不該跟阿榮到那種下三爛的地方去，氣急敗壞地把事情經過對侯台生訴說。

侯台生聽罷，告誡他，“小吳，以後不可隨便聽信廣告詞，說的是免費招待，其實是引誘人家去到那邊揮霍無度飲酒作樂，在脫衣舞夜總會裏坐要坐錢，站要站錢，怎麽會是免費的呢？那些夜店有黑道大哥做靠山，雇用打手維持秩序，怎麽可能容忍你的朋友阿榮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偷雞摸狗呢？還好他們隻是拿杯尿液潑灑你們，假如狠毒一點，把你們打一頓，更有你們的苦頭吃了。”

吳曦聽侯台生提到黑道打手，馬上想起來了，“當時在夜總會舞台旁守衛的彪形大漢一直圓睜雙眼瞪著阿榮和我，他注意到我們沒有花錢買酒，又不付費看表演，阿榮還揩油摸了舞娘，那漢子火氣正大著呢，我卻懵懵懂懂，真是太無知，太愚蠢了。”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要注意點。快去洗澡吧，髒死了。”侯台生揮揮手。

吳曦在衛生間衝澡時一遍又一遍地擦洗，還不消氣。好端端去好萊塢玩，竟然被潑到尿水，真是奇恥大辱。

他洗完澡馬上打電話給阿榮，“喂，我們被人家潑小便了，不明液體原來是尿水，趕快去衝洗啦。”

阿榮聽了哭喊起來，“唉喲，倒黴了，這下晦氣重了，我的好運道就此衝掉了，真衰啊。”

吳曦很討厭阿榮自怨自艾的哭腔，立即把電話掛了。

“明天一早要去跳蚤市場做生意，快睡吧。”侯台生把吳曦脫下來的髒衣服拿去放進洗衣機，回到客廳，見吳曦仍然坐在沙發上發呆。

“怎麽還不去睡？”

“侯大哥，我不想再去車衣廠上班了。”

“為什麽呢？燙衣服的工作太累嗎？”

“不是累，是那母女倆太麻煩。你不是說要我遠離她娘倆嗎？我每天去衣廠上班免不了要看到羅小姐，怎麽個遠離法？今天她女兒寶琳來衣廠糾纏我，要我帶她出去玩，我為了擺脫她，才匆匆忙忙跟阿榮哥去了好萊塢。不然的話，我是不會聽憑阿榮擺布，帶我去那種無聊場所的。”

“你想換什麽樣的工作呢？”

“我不急著找工。反正周末可以在跳蚤市場做生意賺錢，目前手頭還有點積蓄，想先學會開車，再買一輛二手小貨車，就不要老是麻煩傑米開車幫我載貨了。”

侯台生很讚成，“好吧，我替你請個教練，學車時教練會提供專用車，大概學五、六次就可以學會了，但還需要多加練習，練習時你可以借用傑米的車。筆試可以用中文考，你隻要熟讀車輛管理局發行的交通規則小冊子，應該可以一次通過的。路試前需要加強練習，特別是在車輛管理局附近的馬路上練習，練得熟門熟路，路考時才不會緊張，運氣好一點的話，說不定也可一次通過。”

 

吳曦的筆試倒是一次通過的，但路試考了三次。第一次失敗的原因是換道時沒有回頭向後看以及在停車標誌前沒有完全把車刹住，第二次失敗的原因是與前麵車輛之間的距離太近，前麵的車子急煞車時，險些撞車。第三次才以七十低分通過。

 

拿到駕駛執照的第二天，吳曦花三千元在居家附近的二手車大賣場買了一輛福特小貨車。嗨，終於有了自己的車，要去哪兒就去哪兒，心中不免有點得意。他開著車先在周圍馬路上兜幾圈，牛刀小試一番，就壯膽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前後左右蜂擁而來的車輛風馳電掣般勇往直前，吳曦一個生疏新手，畏畏縮縮不敢加速，後邊的車主不耐煩地按響喇叭，更使他心驚膽顫，嚇出一身冷汗。後邊的車子一輛接著一輛換道開上來，開在他的前邊，他的眼睛顧不得看路牌，隻盯住前方換道插過來的車子，越發減慢速度不敢造次，緊握方向盤的雙手麻木僵硬，踩著油門的右腳簌簌發抖。過了一會兒，前方交通堵塞，大家的車速都減慢了，慢得如蝸牛蠕動，甚至於完全停頓下來，這倒使吳曦鬆了一口氣，心神安定下來，手腳恢複正常。他這才想到要看看路牌，車子漫無目的地一路奔駛，究竟到哪兒了？哦，原來前邊就是中國城的出口，便隨著車隊徐徐開出高速公路。

車子在中國城的幾條馬路上胡亂轉了轉，經過龍鳳海鮮酒家時，吳曦忽然看見羅鳳嬌喜氣洋洋地從門裏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男的，正是秦翰林。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向停車場。吳曦駕車駛離，繞道幾個街區，車子折回來又開過龍鳳海鮮酒家的停車場，瞥見羅鳳嬌已發動車子，正在倒車，秦翰林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與她攀談著。吳曦回憶起那天吃晚飯時羅鳳嬌說的話，說她一眼看見那個姓秦的服務生，心思就亂了。他好有魅力，會勾魂攝魄，使她魂不守舍，好像是他把她的魂勾去了。買單後羅鳳嬌還把幾十元找頭塞進秦翰林的上衣口袋，順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吳曦慶幸自己可以脫身了，羅鳳嬌有了新歡，不會再糾纏他了，但也有點替顧姐姐難過。顧晉秀滿心以為秦翰林是情投意合的理想對象呢，哪裏會料到羅鳳嬌也看上了秦翰林，而且這兩個人看來已經走得很近了，顧姐姐還被蒙在鼓裏，這可如何是好？吳曦看看手表，已是六點鍾了，顧姐姐快下班了，幹脆現在就去車衣廠，接阿榮哥和顧姐姐一起到成人學校上英語課，順便也向他們炫耀一下自己剛買的私家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