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聽你爸爸說,你媽媽五年前就去世了,那時你還很小,是嗎?”
“是啊,那時我才十二歲,我大哥二十四歲,二哥十九歲。兩個哥哥都認為媽媽的死是爸爸一手造成的,所以他們和爸爸鬧翻了,就離家出走。大哥去西雅圖華盛頓大學讀電機博士,二哥去波士頓大學讀建築,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你媽媽去世後,你爸爸還和這個女人來往?”
“我們全家從台灣來美國後不到一年,爸爸就和媽媽離婚了,又馬上和莎莉娜結婚。媽媽去世後,爸爸才和莎莉娜離婚,因為莎莉娜又要和別的男人結婚了。”傑米一口氣說下去。
“怎麽會這樣複雜?你爸爸還和莎莉娜結過婚?”吳曦聽得一頭霧水。
“我爸爸說,他和媽媽離婚,又和莎莉娜結婚,都是為了辦綠卡,我爸爸和我們三兄弟靠這個女人辦綠卡,所以她對我家有恩。”
“你爸爸和莎莉娜離婚後還一直有來往?”
“莎莉娜說她愛我爸爸,不肯放棄。”
“那她為什麽還要和別的男人結婚呢?”
“可以再賺一筆錢啊。她給我爸爸辦綠卡,賺了我爸爸一筆錢,後來又有別的男人要求她幫忙辦綠卡,也答應給她一筆錢,她就和我爸爸離婚,去賺其他男人的錢了。”
“這女人怎麽會稱你爸爸為泰山呢?”
“我爸爸的英文名字叫Tarzan,和中文名字‘台生’的發音相近,也和人猿泰山同名。”
“噢,原來是這樣喔。我看到她攤位裏有個男孩子。”
“哦,那是霍賽,是莎莉娜和前夫的孩子。去年莎莉娜落魄得無家可歸,還帶著霍賽住進我家呢。她一住進來,我就離開家,去我女朋友家住。半年前莎莉娜又有了新男友,才搬出去和新男友同居。聽說最近新男友跑了,她又找上我爸爸了。說不定今天晚上她又要來我家過夜,所以我現在得趕緊走,我不想看到她。”
“你的衣服還在洗衣機裏呢。”吳曦提醒他。
“哎,小吳,幫幫忙,請你等一下把衣服放到烘幹機裏去。我明天來拿。”
“好的,我會把衣服收好放在你的床鋪上。”
“謝啦!”傑米說完就走了。
吳曦再次提筆,已沒了寫信的心情,隻把自己的近況簡單扼要地寫一下,隻字不提侯台生的任何事情。他想象著顧媽媽和顧姐姐對上封信所述的情況一定很滿意,而這封信卻沒了下文,隻好讓她們失望了。他無能為力,愛莫能助。聽傑米的一麵之詞,他爸爸來美國一年不到就和他媽媽離婚,又馬上和莎莉娜結婚。侯台生說他全家來美已經十多年了,那麽他和莎莉娜的曖昧關係已維持了十年之久。侯台生看上去忠厚老實,原來知人知麵不知心,人真的不可貌相。要是顧媽媽知道實情,是絕對不放心把女兒嫁給他的。唉,如果披露真相,會傷害侯大哥,如果隱瞞真相,就對不住顧媽媽和顧姐姐,吳曦左右為難啊!他想找人商量商量,到底是披露真相好,還是隱瞞真相好呢?可是能找誰商量呢?他在美國舉目無親,侯台生可算是他在美國最親近的人了,幹脆就找侯台生本人商量,幹脆就向他本人問清楚前因後果,打開天窗說亮話,大家攤開來說個明白,各方麵好有個交待。
吳曦從洗衣機裏取出洗幹淨的衣服,放進烘幹機裏滾動。不一會兒,衣服幹了,他把衣服拿進傑米的房間,坐在床鋪上折疊著。他環顧房間,牆壁上掛著許多照片,有學校棒球隊隊員和教練的集體照、棒球比賽場景的實況照、傑米手捧獎杯與校長的留念合影、傑米和二個哥哥圍在媽媽身邊的親情照,唯獨沒有侯台生的照片。
吳曦出外,先把信投進街角的郵筒,又去附近幸運超市買些水果和方便麵。回到家已經將近六點鍾了,侯台生還沒回來。吳曦自己煮方便麵,在滾水裏放雞蛋和青菜,再放調味料。吃完麵,看電視,等待侯台生回家。左等右等,困了,倒在沙發上打盹。醒來時已是十點多了,還不見侯台生的人影,這人究竟到哪裏去了呢?傑米還以為今晚莎莉娜會來這裏過夜,所以不等衣服洗好就離開了。可是莎莉娜並沒來。吳曦猜測可能因為自己住在這裏,侯台生不便讓莎莉娜來這裏過夜,所以就去莎莉娜家了。對了,侯台生這時一定在莎莉娜家鬼混,真不要臉!
侯台生終於在十一點半回家來。
“小吳,你怎麽還沒睡啊?”
“哦,我看電視看累了,在沙發上打盹呢。”
“快上床睡吧,明天要早起上班。”
“好吧,你也早點睡吧。”
“我還有點事。”
“什麽事啊?”
“喏,我要燒幾樣小菜,你明天可以帶去廠裏吃啊。”
“侯大哥,太麻煩你了。”
“沒關係的,我自己也要帶飯到店鋪裏吃。”
侯台生在廚房裏忙碌著洗菜切菜煎煎炒炒,吳曦實在開不了口問他與墨西哥女人之間的風流韻事。思忖著自己隻是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憑什麽對五十歲長者的私生活說三道四興師問罪?他改變了主意,決定不過問,一切順其自然。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