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美國西雅圖華盛頓湖的麻沙島上住著一位從中國深圳卷款潛逃來美的貪汙幹部毛小石和他包養的二奶殷豔豔。
毛小石六十開外,身強體壯,紅光滿麵。改革開放以來,他有幸成為先富起來的共產黨人。他曾在深圳特區工商局任處長,為官雖不大,油水卻不少。他認為自己多年累積的大宗錢財,都是那些在深圳特區開設工廠商行的歸僑、港人和台胞們自動自發送上門來的,他本人從來沒有幹過任何敲詐勒索的勾當。他無非是受了別人的滴水之恩,以他的俠義性格當然要報以湧泉。廠商求他多多關照,他給廠商處處方便,這就是人情世故,這就是生意往來,有什麽不對嗎?沒什麽錯吧。改革開放嘛,搞活經濟嘛,各方麵都得靈活機動,隨機應變才行啊,死板板的,怎麽能在場麵上吃得開呢?
有人檢舉揭發毛小石利用職權違法亂紀貪汙受賄,他鳴冤叫屈,真冤枉啊,假如沒有那些港台商家居心叵測行賄腐蝕大陸幹部在先,哪來那麽多無產階級共產黨的貪官汙吏呢?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定得搞搞清楚。
毛小石的上司胡局長已遭羈押審查,驚覺的他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辭去官職。隨即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逃往美國自由世界去和早先赴美的二奶殷豔豔會合。好在他未雨綢繆,前幾年在西雅圖麻沙島置下住宅,並把巨款從中國大陸轉移存入瑞士銀行和巴西銀行。更英明的是他早已不惜花費大把美金聘請資深律師用百萬投資移民的方式為自己和二奶殷豔豔辦妥了美國永久居留綠卡身份證件。
四十多歲的殷豔豔半老徐娘,風韻猶存。毛小石有錢,殷豔豔有色,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在美國寂寞苦等多時的殷豔豔與老相好毛小石久別重逢,幹柴烈火,良辰美酒,歡樂春宵。
毛小石滿心以為自己機智過人行動火速,這下子瞞天過海,隱避湖島,大可閑情逸致篤定泰山享受太平日子了。不料保密不周,住在北京的老婆金輝英從他胞妹毛小娣處探聽得他在美國金屋藏嬌的地址,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要來美國找毛小石這個喜新厭舊,拋棄糟糠的負心漢算賬。金輝英目前正在申請出國護照,護照一到手,就要去美國大使館搞簽證。
多個心眼的殷豔豔憂心忡忡,“這兒大宅的地址已經被你老婆打聽得一清二楚,一旦她找上門來,眼紅這樣富麗堂皇,價值幾百萬美金的房子,要強行霸占,潑婦撒賴,把我趕出去,你叫我如何是好?”
毛小石振振有辭地安慰她,“豔豔呀,甭擔心。買這屋時我故意要求經紀人用我一個人的名字登記產權,這房子是我的個人財產,我是這房子唯一的擁有人,所以這房子與老太婆毫不相幹,她絕對沾不上邊的。有美國地產法保護撐腰,你盡管放心好了。”
殷豔豔哭喪著臉不依,“我怎麽放心得下呢?你和她才是結發夫妻,你的財產就是她的財產。而我呢?我算什麽?沒名沒分的,受人欺負,吃虧大了。”
毛小石見不得二奶眼淚汪汪,心慌意亂地溫馨探問:“那你說說看,我要怎麽做才合你的心意呢?你倒是說出來聽聽呀。”
殷豔豔擦拭著眼淚咕噥:“要不這樣好了,你在別處另外買一棟房子,用我的名字登記產權,地址保密,連你的妹妹毛小娣也別讓她知道,這下子咱倆才可以一勞永逸,長相廝守,穩穩當當過清靜日子。”
毛小石思忖片刻後決定,“好吧,就依你,我另外買棟房子,產權在你的名下,這樣子應該稱心如意了吧?”
殷豔豔裝瘋賣傻一頭撲進毛小石的懷裏,破涕為笑。
毛小石摟著殷豔豔出點子,“既然咱倆相好同居的事兒已經給老太婆識破,這兒的宅子就不隱秘了,我們不便再在這兒住下去,幹脆把這兒的房子賣掉吧。我明天就和地產經紀人聯係。”
毛小石和殷豔豔搬到新買的房子去住後,原來的宅子大門外由地產公司安插了售屋廣告招牌。地產經紀人帶領一批批客人前往看房子,大家隻是看看而已,沒人認真想買,也沒人討價還價。不知怎麽搞的,神差鬼使,這房子老是賣不出去。毛小石情急之下,就在華文報紙上刊登售屋廣告,幹脆親自出馬,屋主自售,還可省下一大筆傭金。
按華文報紙上登載的售屋廣告打電話給毛小石要求看房子的人一般都會講普通話或廣東話。毛小石雖然英語很爛,但他生長在北京,又長期在深圳特區工作,用國語或粵語與看房子的人交流周旋,談笑自若,應付裕如。
一天,有個北京口音的男士打電話找毛小石,要求預約下午看房子。毛小石聽到道地的北京鄉音,有股親切感,便一口答應下午兩點鍾在售屋地點見麵。
這個北京人名叫黃兆偉,現年五十歲,中等身材,帶付近視眼鏡,舉止斯文,性情平和。一九六六年文革時,他才十歲,上小學四年級。他是獨子,從小在父母的愛護和教養下健康成長。他的父母在同一所大學裏工作,父親黃光華是化學係的係主任,母親林毓明是藝術係的鋼琴教師。
文革期間,黃兆偉的父親黃光華白天被紅衛兵押著遊街挨批鬥,晚上蹲在牛棚裏寫檢查。紅衛兵認為他寫的檢查避重就輕,極為不滿,即興群起圍攻毆打他,為首的就是紅五類出身的化學係學生毛小石。毛小石用帶有金屬扣子的皮帶猛抽黃光華老師的頭臉身體,把他打得皮開肉綻鮮血直淋後,試圖把他從四樓的窗口推下去。當時黃兆偉正好在樓下的操場上,眼睛盯著四樓那扇窗。黃兆偉知道那扇窗裏的房間就是關押父親的牛棚,他盼望著父親能在窗口張望一下,讓他可以看父親一眼,不料卻親眼目睹心狠手辣的毛小石使勁把他的父親推下樓活活摔死。
父親的死亡證上表明的死因是跳樓自殺,而黃兆偉身臨其境目擊毛小石行凶把父親推下樓。當時他看見父親手腳並用竭力掙紮抵抗毛小石的猛力推動,還聽見父親拚命喊叫:“不要推我,毛小石,不要把我推下樓去!我是你的老師,我不是階級敵人,毛小石,不要把我推下去!你這樣推我下去我就會摔死的,我不要死,不要!不要!”
黃兆偉把父親被毛小石蓄意謀害推落墜樓的悲慟慘境告訴母親林毓明。母親氣憤至極,奮不顧身前往紅衛兵戰鬥隊要找負責人申訴冤屈,討回公道。不料紅衛兵戰鬥隊的負責人就是毛小石本人。毛小石正為立下大功而自鳴得意,他把階級敵人往死裏整是執行最高指示的革命行動,是與當前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紅色恐怖形勢遙相呼應的。而林毓明這個牛鬼蛇神的臭婆娘居然還想反攻倒算,真是以卵投石,不自量力。毛小石一邊高呼“革命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力行動”,一邊把林毓明的衣服剝光後用棍子毒打,把她打昏過去,關進廁所。林毓明不堪淩辱,在廁所裏上吊自盡。
黃兆偉在父母雙雙含冤屈死後由姑媽養大成人。十年浩劫結束了,二十多歲的黃兆偉已是政法大學的學生,他決意要替父母報仇,要把殺害父母的凶手毛小石繩之以法。
多年來黃兆偉堅持不懈向黨政機關各級領導上訪反映,連續不斷向公安部門各級法院遞送狀紙,都沒有效果。原因是文革時期在群眾運動中打死人的行為是經常發生,不作為奇的。時隔多年,證據不足,實在難以秉公執法。
不報這血海深仇,黃兆偉死不瞑目,堅決要報,一定要報仇雪恨!既然公了無門,黃兆偉決定伺機私了!
幾十年來黃兆偉一直密切注意毛小石的動向。毛小石於文革初期當上大專院校紅衛兵頭頭,助紂為虐,作惡多端,打砸搶殺,禽獸不如。文革後期被分配到河北農村化肥廠做普通工人,灰頭土臉沉寂一時。改革開放後,他蠢蠢欲動去深圳特區鑽營工商局,從基層幹部做起,先替小商小販辦理營業執照,隨即逐漸向上爬到處長職位,長期接受外資企業廠商老板的金錢賄賂,由此財源滾滾腰纏萬貫。上司胡局長貪汙受賄東窗事發,下級毛小石聞風喪膽逃之夭夭,亡命天涯,浪跡美國。
黃兆偉獲知毛小石潛逃美國的消息,心想這下線索斷了。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黃兆偉不經意中竟得到了毛小石在美國西雅圖的詳細地址。事情似乎於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黃兆偉於政法大學畢業後,在公安局負責經管出入境護照辦理部門的工作。毛小石的老婆金輝英一直住在北京,沒跟她老公去深圳。原因是毛小石在深圳接二連三地包養了好幾個女人,不方便把個黃臉婆帶在身邊礙手礙腳。金輝英申請出國護照的表格正攤在黃兆偉的辦公桌上,申請表上正確無誤填寫著毛小石在美國西雅圖麻沙島上住宅的詳細地址。黃兆偉把這個重要的地址背熟了,牢記心裏,打算先去探望在加拿大溫哥華留學的兒子,然後順道去美國西雅圖一遊。(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