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畢謀職 （四）

（四）

 

正當姚裘蒂擔心公司倒閉後自己又將麵臨失業時，芭芭拉和王琳達也各自遭遇挫折。

芭芭拉在證券交易公司兩個月的試用期間雖竭盡全力投入工作，不知為什麽，主管老是看她不順眼，同事們處處找她麻煩，不是指責她在上班時間用手機接男朋友的電話說個不停，就是怪罪她對客戶態度生硬而讓公司的生意受損。她本來是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喜歡隨時隨地哼唱流行歌曲，而現在工作做得不開心，人變得心事重重沉默寡言。晚上回家倒頭就睡，早上起床懶懶散散。衣服不燙了，頭發也不吹了。終於在兩個月使用期滿時，她被解雇了。

芭芭拉失去工作後，再待在洛杉磯已經沒什麽意思了，決定還是重回波士頓她那熟悉的環境裏去。她在波士頓上大學的四年期間一直在麥當勞打工，眼下一時工作難找，那邊麥當勞的老板倒喜歡她再回去做，管三頓飯，還有最低計時工資拿。她的男朋友也在波士頓，願意和她同舟共濟。芭芭拉與王媽媽、琳達以及裘蒂告別後拖著行李上了等在門外的計程車，離開時一付灰頭土臉的狼狽相，沒了來時的滿麵春風。

王琳達在連鎖報稅公司的培訓班裏用功學習稅法並操練電子報稅技能，每次考試，成績均名列前茅。她心想結業後公司招工時如按照學習成績來評定的話，自己一定會被擇優錄用的。可是，在招工麵試時，她犯了一個錯，使她落選了。

招工主管問琳達：“如果公司聘用你，你有沒有本領幫公司拉新客戶進門？”

琳達不解，“什麽新客戶？”

主管解釋，“喏，譬如介紹你的親戚朋友鄰居同學等等來本公司報稅，公司會付給你傭金介紹費。當公司的生意擴展開，你的收入也隨之增加呢。”

琳達問：“你們是大型全美連鎖報稅公司，怎麽會需要新進員工來拉客戶呢？”

主管不耐煩，“現在各行各業都競爭激烈，客戶多多益善，你說說看，到底是否有能力拉到新客戶？”

琳達實話實說：“我在中國高中畢業後來美國上了四年大學，沒有社會經驗，沒有人脈關係，怕是很難給公司介紹新客戶的。”

琳達回家後把麵試經過講給媽媽聽，王媽媽氣急，“唉呀，你真傻，你應該說自己有信心可以為公司拉到好多新客戶的。你可以說你媽媽在教會裏認識很多朋友，可以介紹到公司去報稅，隨便說說好了。你犯了一個錯，錯在實話實說，不會轉彎抹角，這樣子會吃虧的呀。”

琳達果然很吃虧，偷雞不著蝕把米，白白花了五百元培訓費，辛辛苦苦學習了三個月，落得一場空，仍然沒工作。聽說幾個在培訓期間成績不合格的人，就因為誇下海口答應保證替公司拉到一大幫新客戶而被錄用的。看來，不管是白貓還是黑貓，隻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運動器材公司的租約即將到期了，關閉公司前，倉庫裏堆著的貨物一定要尋找路子傾銷出去，哪怕是虧本也要處理掉。張經理請報社登出了清倉大減價的廣告，裘蒂也在網上向各家運動器材零售商發送減價傾銷的電郵。

終於有人按報紙廣告上的電話地址找來了，或電話談價格，或上門看貨色。張經理和裘蒂至少有事情做做了，雖然是不賺錢隻虧本的買賣，兩個人還是做得很起勁。張經理不再整天愁眉苦臉，裘蒂也不必老是無所事事。

裘蒂查了網站告訴張經理：“有家運動器材零售商瀏覽了我們公司的網站，發來電郵說是對高爾夫球杆和拳擊手套有興趣，要我們先用UPS寄樣品去，如果質量好的話，會大批訂貨呢。”

“噢，這太好了，照這樣下去，很快就可以把庫存傾銷完了。”張經理十分滿意。

後來有好幾家零售商來掃廉價便宜貨，來者不善，不斷討價還價，把價格壓倒在成本以下。雖然倉庫裏的貨品傾銷了一大半，但張經理核算了進貨價報關稅運輸費後哀歎公司虧本虧得一塌糊塗。好在大哥有的是家財，不在乎這點小錢。大哥目前正在比弗利山莊的猶太人醫院裏做整容開刀手術，以去除臉上的刀疤，費用大得嚇人。

隔幾天，大哥的整容手術完成了，張經理興衝衝地開車去接他回家。臨走前吩咐裘蒂：“如果等下有人來買貨，你搬不動，就請隔壁公司的墨西哥工人來搬，等我回來後再付工錢給他們。”

張經理離開後，裘蒂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裏翻閱報紙雜誌，百無聊懶。她抬頭看窗外，隻見一輛計程車開過來，停在公司門口。從車內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青年，穿著夾克衫牛仔褲運動鞋。他付錢給司機，揮手道別，車子開走了。

此人推門走進公司，對裘蒂笑笑，“你就是姚裘蒂吧，我叫路易斯。”

裘蒂看著路易斯，體型瘦長身手靈活，濃眉明眸臉麵光潔，長相很像歌手王力宏，以為他是來買便宜貨的零售商，便起身說：“嗨，你好，要買貨是吧？請跟我到倉庫去。”

路易斯搖頭，“我不買貨。”

“那你來幹什麽？”

“我找張經理，張經理去哪裏了？”

“噢，你認識張經理？他去接他的大哥出院，他的大哥剛做完整容手術。”

“好吧，我打電話讓他回來，我就在這裏等他。”

路易斯熟門熟路走進經理室，坐在張經理的皮椅子上，拿出手機打電話。

裘蒂心想這人長得倒挺帥，可是有點怪怪的，跑到人家的公司裏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大模大樣在經理室裏打電話。他先用台語講電話，裘蒂聽不懂，猜想大概是打給張經理的。接著他又用英語講，不知打給誰。裘蒂側耳細聽，分辨出那不是美式發音，而是英國音，心想，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曆？會有如此標準的英國音？

這時有個大腹便便的白人胖老頭擠進門來，裘蒂認識他，是在跳蚤市場設攤賣運動器具的。他上回來公司見張經理不會講英語，覺得好欺負，拚命殺價買下了大批啞鈴和舉重器。

裘蒂走上前去對他說：“嗨，先生，今天要買什麽？到倉庫裏去看看吧。”

“嗨，小姐，今天還是買啞鈴和舉重器，你可要給我好價格嗬。”胖老頭點頭哈腰搓搓手。

“價格與上回張經理給你的一樣，不能再低了，我們已經虧本在賣了。”

胖老頭在倉庫裏選好了所要的貨品，按裘蒂開的發票付了錢，就準備把貨裝到他的卡車上去。他可以一個人搬動重磅啞鈴，但需要個大力士幫手一起來抬舉重器。裘蒂於是就去隔壁電腦公司借用墨西哥工人，不料那些老墨都出去送貨了，一個也沒在。裘蒂無可奈何回到倉庫，隻見路易斯已經在幫胖老頭抬舉重器了。

上貨完畢，胖老頭駕車離去。

裘蒂對路易斯說：“今天還好有你在，幫了我的忙，謝謝你哦。”

“不用客氣，公司裏的事嘛，應該做的。”

裘蒂看見路易斯的手指血跡斑斑，問：“你的手指怎麽了？”

“哦，沒事，剛才搬東西時有點割傷。”

裘蒂連忙找出急救包及時處理。

裘蒂擔心，“痛不痛？”

路易斯搖頭，“不痛。”

兩人相視一笑，心情愉快。

快到下班時間了，張經理還沒回來，來電話說市中心一帶塞車，讓路易斯等他回公司，叫裘蒂先回家好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