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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席“一大”的那些人

(2014-07-02 09:12:59) 下一個

二十世紀初,中國開始出現政黨。有人嫌武力推翻滿清的國民黨不夠激進,又成立了共產黨。1921723,在上海召開成立大會時,與會者13人,外國顧問兩位,代表的黨員不過半百之譜。那些中國人是:張國燾、劉仁靜、李達、李漢俊、毛澤東、何叔衡、董必武、陳潭秋,王燼美、鄧恩銘、陳公博、周佛海、包惠僧。由此正式施展政治抱負。風雲激蕩、載沉載浮,他們的事業自然不是一條直線,節外生枝在所難免。他們當中:

 

脫黨三人

 

李達。一大三名中央委員之一,管宣傳。其人個性倔強,屢與總書記陳獨秀發生衝突,早早負氣而去宣布脫黨。幸而此公對黨情有不舍,曾有宣傳馬列主義之舉,一解放就重新入黨,官至大學校長、全國人大常委。但是在劫難逃,“文化大革命”一開始,就“受到誣陷和迫害,19668月在武漢含冤去世”,直到1980年,中共才給他平反。

 

 因與“青年導師”陳獨秀吵架而離開中共的還有李漢俊。他不辭而別,被宣布開除黨籍。李漢俊的想法是:難道隻有共產黨才是革命的嗎?國民黨也在反帝反封建啊。於是參加了北伐,宣傳的是孫中山“三大”政策。做到湖北省政府委員兼教育廳長,並對共產黨人有所幫助和營救。那是大革命時期,國共兩黨都是軍閥的敵人。李漢俊終於被桂係軍閥胡宗鐸當作“赤色分子”捉去殺了,時為1927年。一解放,李就被追認為烈士,1986年還建了紀念館。

 

中共最主要的創始人陳獨秀,並沒有出席一大,派了個代表:包惠僧。會後,包在漢口成功組織了人力車工人大罷工,還與毛澤東建立了私交。隨即卻與管組織的中央委員張國燾發生矛盾。想攜妻子夏鬆雲共赴蘇聯未果,認為是“張國燾小組織”的迫害。1927年革命低潮,包惠僧順勢退黨,在國民政府內政部等處任職。1949年國府遷穗時,官居清冷的人口局長。後給中共故人寫信“卻話巴山夜雨時”,得被接納。曆任內務部研究員、參事、國務院參事等。文革中被打斷一條腿,1979年病逝。

 

叛變一人

 

張國燾。從曆史故事上看,張之幹才大概與周恩來不相上下,武裝割據的成就甚至還有過之。長征到四川懋功,毛澤東所率一方麵軍隻有萬把人,裝備簡陋、破衣爛衫;張主席麾下的四方麵軍則擁八萬之眾,馬壯兵強。但是他的政治手腕與感召力都遠不如毛。路上明爭暗鬥,多半處於下風,一到陝北,主力就被中央以其無法推托的理由,遣去隴西,“開辟與國際的通路”。很快,全軍覆沒。折損了本錢、留在延安的張總政委,被毛步步擠兌,幾有殺身之虞,終於隻身逃離,投奔國民黨,後半生一事無成。1979年客死加拿大。

 

1949年,張寓居香港時,CIA為了收集中共領導人的資料,找上他。他遂寫了一部《我的回憶》,是其“共產黨員生涯史”。不但深自眷念那崢嶸歲月,也為研究中共黨史之必讀。此書約七十代末就在大陸“內部發行”了。因內容與那時的黨史大相徑庭,讀者莫不驚詫。

 

當托派一人

 

“一大”最年輕的代表是劉仁靜,隻有19歲。後被派至莫斯科的列寧學院,在中共“幹部培訓班”學習,與那28個布爾什維克一樣,是典型的黨棍。曾以嫻熟的馬列原著,舌戰群儒,曾有“小馬克思”之譽。在蘇期間,他接受了托洛斯基的觀點。老托流亡土耳其,劉仁靜趁回國之機拜訪了托洛斯基。成為托派中第二個麵見祖師爺的人。

 

這一經曆,成了他的資本與包袱。他以老托在華代言人自居,想當中國托派的領袖,遭到強烈抵製。雖然托派內部經曆過無數次爭吵與分裂,始終沒有人與劉仁靜合作。他便在牢獄的陰影下、困頓的生活中單打獨鬥,直至被捉。出獄後,劉仁靜就給國民黨作政治宣傳和教育工作了。

 

托派之於中共,因斯大林的要求和其自身的表現,早就從“黨內左派反對派”變成“最凶惡的敵人”。所以,解放後“劉仁靜想找熟人聯係都碰了壁。董必武明說不見;李立三辭以不在家;吳玉章稀裏糊塗接見了他,談話不久,秘書就進來提醒吳,說此人不可接觸;寫信給廖承誌,廖不答複。劉當然不敢去打擾毛主席和周總理,最後劉少奇出麵和他談了一次話,態度、口氣之嚴峻,也是他沒有料到的。他隻記得中心意思是:你劉仁靜隻準老老實實,不準亂說亂動,否則就隻能餓飯。”這次談話後,他連名字都改了。還在《人民日報》上發表聲明,承認錯誤,擁護中共領導。後在北京師範大學任教、在人民出版社任特約編輯。

 

文革伊始,先秦城監獄、後團河勞改農場,一共關押了劉仁靜12年,直到1979年,才由人民出版社接出來。這時,包惠僧已經去世,他是碩果僅存的中共一大代表了,登門拜訪者絡繹於途,頗不寂寞。19878月一天的清晨,劉仁靜仗劍下樓、過街晨練,被一輛公共汽車撞倒,得年85歲。

 

當漢奸兩人

 

陳公博。“一大”後不過一年,就因陳炯明的事與中共發生分歧,遂脫黨赴美留學去了。1925年回來之後,直接進入國民黨高層,不是中央執行委員、就是實業部長,但一直與蔣介石有些距離,緊跟的是同鄉汪精衛。抗戰時期,是汪精衛“和平運動”的二號人物,一直做到行政院長乃至代行偽國民政府主席之職。勝利後被槍斃。

 

其著,有《寒風集》等。陳氏算是個讀書種子,知道曆史是講究現場感的。1939年時寫下了《苦笑錄》,記述的是1925年至1936年間,國民黨的派係鬥爭,內有頗有不可多得的史料。抗戰後坐在牢裏等待裁決,又寫下了《八年來的回憶》。改革開放後有人發現,其於1924年在哥倫比亞大學的碩士論文中提到,中共成立大會召開的日子是1921723,糾正了“七一”是黨的生日之說。

 

周佛海。代表當時東京的黨員小組。他在《往矣集》裏說,留學日本報考的是東京第一高等學校,因沒有好好讀書,硬著頭皮去看發榜,從下麵找起,到了半中還沒見到自己的名字,一邊想要離開一麵又往上看,不料高中了第四名雲雲。

周某1924年就脫黨了,說法是:黨內鬥爭太殘酷、革命方式太暴力,與他當初的理想不合雲雲。國民黨對他更加合適,一直給他大官做。但是,身為委員長侍從室副主任,卻跟著汪精衛跑了,抗戰期間,周是南京偽政權的第三號人物。因為聰明過人,周一直與重慶暗通款曲,懲治漢奸時,蔣介石本來已經特赦了他的死刑,他還是病死在監獄裏了。

 

其子周幼海居然在1946年加入中共,遭遇當然是九死一生,抑鬱而終了。著有《周佛海末日記》。

 

革命到底六人

 

他們是:毛澤東、董必武、陳潭秋、王燼美、鄧恩銘和何叔衡。按迄今發現的史料和正統中共的標準,這六位是“政治善終”的------毛、董之外那四位,都死於“血腥的對敵鬥爭”。

 

其於“一大”,何叔衡有點故事:1921年,何老45歲,是代表中年紀最長的,被毛稱為“叔翁”。可能是年紀的關係吧,對“新生事物”不太敏感,與會者嫌他是個“冬烘先生”,完全不知共產主義為何物。就讓毛澤東找借口說湖南那邊有事要處理,請他先回去了。

 

代表人數

 

過去很多年,大陸所說的“一大”代表是12人。一種說法(如張國燾等)不算養傷半途離開的何叔衡;一種算法是陳獨秀派來的包惠僧不算正式代表,是列席;董必武則說包惠僧是新聞記者。

 

其實,沒開完會的還有李漢俊和陳公博,第三國際的文件裏算了何某沒算他們,按這個算法,代表就是11人。“11人”說還有一種:王燼美和鄧恩銘當時還是中學生,沒人拿他們當回事。

 

拿掉王和鄧,再去掉包惠僧、何叔衡、陳公博和李漢俊中的任何一位,“一大”代表隻剩十個人。要是把沒有全程與會和資格有疑問的全都拿掉,“一大”的代表性就更差了。看來,區別隻能是“正式代表”和“與會者”。本文是以“與會者”一共13個人為基數的。

 

誠然,若不是事關論功行賞,恐怕沒人在乎“創造曆史的那個時刻”誰有誰無。

 

兩人外國人

 

以上“一大”代表的人數算法,都沒有包括兩個外國人:尼科爾斯基(即尼科羅夫斯基)和馬林。尼是俄國人,受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和赤色職工國際派遣,馬是荷蘭人,共產國際派他作尼科爾斯基的助手------組織、指導中國共產黨。組建中共,這兩個人功不可沒。中共則一向不願提及蘇共的指導、援助他們的事。蘇共檔案卻記下了那些細節。

 

蘇共援華的原理是“一國不能建成社會主義”,須得打造一個社會主義陣營,才能與資本主義抗衡。尤其在托洛斯基得勢期間,蘇共不遺餘力地在世界範圍內在理論、組織、物資、軍火和金錢上,教導、組織、援助、支持、支撐各國共產主義組織。開辦幹部訓練班如“東方共產主義者勞動大學”和“莫斯科中山大學”(即中國勞動者孫逸仙大學),還有設在其它院校裏的“外國班”等。

 

出於經驗,列寧早就認為,運作這麽大的事業,必須得有一批職業革命家。所以,援外物資資金不計代價。有學者發現,當年自身捉襟見肘的蘇共,不惜大量售賣沙皇的珠寶,給外國共產黨做活動經費;列寧格勒全市的黨費,一度全部拿來供給中國的職業革命家。是為中共被稱作“盧布黨”的由來。

 

具體操作個中環節的,就是中共一大的與會者尼科爾斯基、馬林等。沒有這些催生劑、助產士,中國那五十幾位窮秀才,不知何時才組建得起一個政黨來呢。

 

最後再說一句:直接參與中共建黨的尼科爾斯基,1938年被蘇聯內務部當作“從事間諜破壞活動的右傾托洛茨基恐怖組織的積極參加者”逮捕,隨即槍斃。1956年時獲得平反,申怨冤算早的。馬林則與共產國際遠東局發生意見分歧,1924年辭職回國,擔任荷共領導。1942年被入侵的德國法西斯殺害了。

 

算下來,十五名中共一大與會者,生命與名譽都算善終的,隻有毛澤東和董必武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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