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兩軍對陣“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就算代價合理的勝利了。美國的反恐之役卻不能這麽分勝負。以傷亡論,美方的死傷遠遠低於對手。但是,恐怖組織卻呈捷報頻傳之勢:“9•11”以後,世界範圍內,大大小小的恐怖事件未曾間斷,危險氣氛彌漫歐美。時時刻刻困擾著政府運作,方方麵麵影響著民眾生活。摧毀強大的歐美經濟和文化雖不可能,讓他們常常手忙腳亂、恐懼不安就達到恐怖襲擊的目的了。可以想象,每當美國人杯弓蛇影地亂作一團的時候,基地組織卻在開香檳呢。
“9•11”事件發生後,許多美國人驚訝地問:他們為什麽這麽恨我們?普通美國人隻知道,西方的科技產品被阿拉伯人民廣泛應用,提高了他們的生活水平。美國文化在伊斯蘭國家廣為流行。一般美國人想不到,“科學無國界”,任何人都樂於享用。問題出在美國人自以為是的美國價值觀念、美國生活方式和引以為豪的好萊塢作品上。隨著科技和產品輸出到阿拉伯國家,西方意識形態也進入了伊斯蘭教世界,在那裏造成了行為準則的混亂,出現了一係列道德問題。傳統的價值觀念受到衝擊,引發了對西方思潮的激烈反擊。在若幹親西方的中東和非洲阿拉伯國家發生了顛覆政權的流血動蕩,史稱“現代伊斯蘭教複興”。
最典型的一例是霍梅尼領導伊朗的什葉派,推翻了親美的國王巴列維,這些原教旨主義者至今與美國為敵。更何況,美國長期大力支持伊斯蘭的夙敵以色列。部分阿拉伯人民對美國積怨已久。而有些宗教對門徒有捍衛信仰乃至殉道的要求,與異教不共戴天。恐怖襲擊就是他們的表達方式之一。
令美國極為被動的是,無需大規模轟炸和占領,零星作亂就能讓美國食不甘味、睡不安寢。而出兵阿富汗、伊拉克,大規模警戒和安檢勞民傷財、成效不彰,徒增子弟的死傷和無窮的麻煩。武力反恐所花費的人力、物力、精力、資金如果用在發展科學、技術、文化、藝術上,投入的那上萬億美元、經過這些年,早產出許多可圈可點的成果了。而戰爭進行到目前,人們看到是唯有以暴易暴、災難深重,全球性的恐怖活動層出不窮。難怪有人歎惜地說:拿打仗用的錢,把出產恐怖分子地區的老百姓養起來,也不會出這麽多事吧?
民族間衝突的原因多半是因為誤解。《聖經》不是有“通天塔”的故事嗎。與阿拉伯世界打交道時,美國人好像把這段教誨給忘了。其實,美國人與其它民族交往時,有過“先了解他們再跟他們交往”的經驗。二戰末期,美軍要占領日本了。他們知道自己對這個東方文明古國所知甚少,於是就叫學者給美軍補課。從而產生了一批尊重和平視日本文化的讀本。其中最有名的一部是美國知名女人類學家貝內迪克特(Ruth Benedict)的著作《菊與劍》(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導致麥克阿瑟將軍同意日本保留天皇製,日本人民則報以平靜地接受占領,並接受了美國為其製訂的戰後憲法。
“健忘是人類的通病”。哈佛國際和地區問題研究所長亨廷頓,1997年出版的《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是解讀西方與異域文明差異的代表作,社會影響極大。一看便知,這類書是站在“西方文化優越論”的立場上寫的,給讀者傳達的信息當然不僅無助東西民族交融,隻能加強兩造衝突的激烈程度。難怪小布什談到反恐,一口一個“反人類”,一口一個“反文明”。如此這般,迎接美國遠征軍的,當然不可能是簞食壺漿了。
當然,我們要相信美國民眾的智慧和美國的民主製度。刻舟求劍、南轅北轍之後,他們不會一條道走到黑的。美國國內早有反戰運動,為主的就是民間大規模的反戰遊行。它所造成的壓力,曾經迫使美國政府草草結束了越南戰爭;這次他們又在促使政府改弦更張,重新審視反恐策略,探討如何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